我爸冷哼了一聲:「我早就不愛她了。要不是怕影響你學習,我早就跟她離婚了。」
難怪每次我考第一名回家,爸爸高興的臉上總會出現幾絲惆悵。
我的成績越好,對我爸而言就越是枷鎖。
「你媽一天天也不會掙錢,做飯也難吃,這就算了。她不掙錢,在家幹家務不是應該的嗎?我掙錢已經夠累了,還要每天花精力哄她?」
「我早就受夠她了!你放心,就算離了婚,你的學費爸爸還是會給你出的,我只是受不了你媽媽而已。」
我爸都把她貶低到塵埃里了,可垃圾桶後的我媽依舊紋絲不動。
「算了,你好不容易考試完,爸和阿姨帶你去ṭù₄吃大餐,你想吃什麼,隨便點!」
這個時候,我媽的身體終於動了動。
我似乎明白了什麼,但怎麼都不願意相信。
6
為了印證我的猜想,我對著我爸輕聲道:「那好吧……」
話剛出口,垃圾桶後面的人就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沖了出來。
她目標明確,直直朝著我舉起了巴掌,面目猙獰。
在巴掌快要落下的時候,我飛快閃身躲在了我爸身後。
她看著我,目眥欲裂。
「管曉靈,你這個白眼狼!你爸因為這個賤女人都要和我離婚了,你居然還答應和他們一起去吃飯!我怎麼生出你這個不知感恩的混蛋來!」
她猩紅著眼,像看仇人一樣看著我。
可要跟她離婚的是我爸。
說她壞話的也是我爸。
她為什麼不去跟我爸對峙?
我心寒地站在原地,怎麼都想不到,上輩子的悲劇居然是我媽一手促成的。
她絲毫沒注意到我冰冷的眼神,朝著我不停輸出。
「我為了照顧你,放棄事業,你倒好,你爸為了別人拋棄我,你還開開心心跟人去吃飯!」
「你怎麼能這樣啊,你這是往我心口上插刀子啊,我怎麼生出你這樣的畜生來的啊!」
她拉扯著我的衣服,對著我又捶又打。
幸好上輩子我已經經歷過這些,這次,我只是被撓了幾下,就一把掙開了她。
她眼珠滴溜溜轉著,打量著四周,試圖引起周圍人的同情。
可這會兒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零星剩下一些發復讀宣傳廣告的人。
眼看著沒人為她出頭,她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
7
她打量著四周,再次瞄上了學校門口的天橋。
「生出你這樣的白眼狼,我活著還有什麼勁,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拔腿就要跑,我站在她身後,不解地喊道:「媽,我都被你搞糊塗了?什麼白眼狼,什麼離婚?你到底怎麼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媽哭得淚流滿面,眼神卻看也不敢看我爸那邊。
「你還敢說你不是白眼狼,我問你,你爸讓你跟那個女人一起去吃飯,你是不是同意了!」
我一臉欲哭無淚。
「媽,你聽錯了,我沒有答應跟他們去吃飯。你跟我爸到底怎麼了,這個阿姨到底是誰啊?」
我媽怒目瞪著我,言語譏諷。
「你少給我裝傻,我剛才都聽到了!你就是個白眼狼,你爸為了那個女人要拋棄我,你就是看你爸能掙錢,也瞧不起我這個沒用的媽!行,我是累贅,我死了,你們一家三口就皆大歡喜了!」
她一股腦衝到了天橋上,目光決絕。
我站在下面,不停地哭。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錯了媽媽。是我光顧著讀書,沒有注意你和爸爸的感情出了問題。是我該死,我就不應該讀書的,要不是我讀書,你和爸爸的感情也不會破裂。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下來好不好。」
看熱鬧的人已經舉起了手機。
聽到我的話,錄視頻的人都有些不解地看著我。
甚至還有人勸道:「孩子啊,讀書是大事,可不能不讀書啊!」
我媽聽到有人幫我說話,面容更加扭曲。
「要不是為了你,我怎麼會成為你爸爸口中最沒用的家庭主婦!」
「為了你犧牲,我心甘情願。可你千不該萬不該認那個女人啊,你這不是往我心口上捅刀子嗎,我不想活了!」
她往天橋底下看了看。
上輩子,看熱鬧的人都站在她身邊,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就跳了下去。
而這一世,有人幫我說話,她生怕她這一跳是做無用功,遲遲沒有動作。
8
「媽!我才剛考完試,你和我爸之間發生了什麼,我真的完全不清楚啊!就算我爸背叛了你,你也不能因為他來懲罰自己啊!」
「你下來,有什麼話好好說,你要是不想離婚,就下來好好和我爸商量。你要是不想過了,我支持你離婚!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要傷害自己啊,不值得!」
我這話一出,看熱鬧的人這才後知後覺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我媽一直在宣揚我和她之間的矛盾。
可歸根結底,背叛她的人是她的老公。
她就算要算帳,也應該找自己的老公和那個女人算帳。
控訴自己女兒算什麼本事?
大人的事,本就不應該把孩子摻和進來。
眼看著看熱鬧的人眼裡的同情越來越少,我媽仇恨地看了我一眼後,隨後咬咬牙直接跳了下去。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倒吸氣的聲音。
我的心臟一縮,上輩子的恐懼再次席捲而來。
上輩子,我媽跳樓後並沒有死亡。
天橋高度本來就不高,她摔下來不過是骨折。
住院後,她接受了不少媒體的採訪。
在鏡頭前哭訴她為了我付出多少,而我這個白眼狼又是如何辜負她,引得無數人的同情。
可她卻絲毫不在鏡頭前,說一句我爸的不是。
我去世後,我爸才終於幡然悔悟。
他跪著在我媽面前道歉懺悔,兩人很快和好如初,不久後又懷了二胎。
我呆呆地看著那墜落的身影。
不遠處,一輛大貨車正疾馳著朝天橋這邊開過來。
9
在我媽摔下的幾秒後,大貨車壓著她的腿而過,鮮血四溢。
上輩子,看熱鬧的人很多,路上很擁堵,我媽摔下來沒有受到二次傷害。
而現在……
看著她躺在地上,我的心裡沒有任何波瀾,只是裝作六神無主地看向我爸。
看到這一幕,我爸人直接傻眼了,呆愣了許久,還是路人打了救護車,人才被送到醫院。
醫生很快就拿著手術方案出來要求籤字。
「粉碎性骨折,保腿還是截肢?」
要保住雙腿,至少得 20 萬,截肢的話就簡單很多。
對於我們家這種只有一個人上班,還要供養一個學生的家庭,壓根就拿不出治腿的錢。
只能選擇截肢。
醫生看著我爸猶猶豫豫的樣子,忍不住皺起眉催促。
「快點!病人情況危急,等不了太久了!」
我爸拿著手術單,怎麼都簽不下去字。
最後,他乾脆一把將單子塞到了我懷裡。
「我和你媽都要離婚了,她的事不應該由我來負責,你也成年了,這件事還是你來決定吧!」
我直接被我爸的無恥給氣笑了。
真不知道那個高阿姨是怎麼看上我爸的。
我一把就將單子塞了回去。
「你們現在又沒離婚,你該不會讓我一個孩子來承擔後果吧?你是不是不想治我媽?」
我譏諷的眼神讓我爸羞愧不已,他無奈簽下字,一股腦就跑了出去。
我則是站在手術室門口,拿著手機看起了新聞。
果不其然,下午的事情已經在本地新聞發酵起來了。
只不過新聞只簡單講述了事情的結果,壓根沒說明原因,罵我的聲音已經開始傳播。
我看了看手機里偷偷錄下的打臉視頻,不準備現在就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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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手術結束,我爸還沒有回來。
樓梯間裡,我爸正在跟人打電話。
「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離得掉,她現在截了肢,肯定會死死抓著我不放的!」
電話那頭的女人也很氣憤。
「你到時候直接丟下她不管不就行了,她都截了肢,還能跑出去找你啊?你幫她付了手術費,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行吧,我可不想以後還要照顧一個殘疾!我現在就跑了算了!」
我飛快地收好手機,ṱū́²只覺得冰涼刺骨。
我們的家是租的,我爸爸隨時都能走。
只要他想躲,誰能找到他?
可我還是一個學生,我能躲去哪?
他不就是明擺著讓我承擔一切嗎?
趁著我爸要回家拿東西的功夫,我飛快地攔住了他,還順勢叫醒了床上的媽媽。
我媽睜開眼,看到我就眉頭一擰,仿佛我是什麼髒東西。
「你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
我都不知道麻藥剛醒的她,哪裡來的這麼好的精神,對著我又是一通罵。
罵累了,她才嬌惱地對著我爸哼了一聲。
「你知錯了沒?雖然你犯了錯,但為了你的白眼狼女兒,我可以勉強原諒你!」
她白了我一眼,又裝作不在意地望著窗外。
11
我爸譏誚地看了她一眼。
上輩子我媽只是骨折,我爸也還是堅決離婚。
她最後見實在沒有挽回的餘地,才發狠毀了我,試圖讓我爸後悔。
如今她雙腿截肢,我爸跑都來不及呢。
「我和你過不下去了,我們還是離婚吧。你先休息,我回家給你收拾點東西,等你出院了,就去辦離婚。」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生怕我再拉著他不讓他走。
看到我爸如此堅決,我媽目光渙散。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都快 40 歲了,離了婚我該怎麼生活!」
她惡毒的目光再次落到我的身上。
「都怪你,你說你非要讀書幹什麼?你一個女孩子,把心讀野了,以後哪裡能指望得上你!你爸肯定是擔心靠不上你,才想跟我離婚的!」
她躺在床上,嚎啕大哭。
等發泄完,她像是才想起什麼來似的,瘋狂地拿起手機。
我自然清楚她想幹什麼。
無非就是買熱度抹黑我。
我坐在病床邊,靜靜看著她。
「你為什麼恨我?」
我媽沉迷於手機,壓根沒聽到我說話,直到我又問了她一遍,她才憤恨地抬頭看了我一眼。
「我爸背叛了你,你為什麼恨的人反倒是我?」
我媽冷笑了一聲,卻依舊沒有搭理我。
12
我有些抓狂。
面前的女人,我是又愛又恨。
我很清楚她根本不愛我,可我確實又是她照顧著長大的。
「他走了,他帶著那個女人走了!是他對不起你,他狠心不要你了,你去恨他啊,為什麼要毀了我!」
我雙眼猩紅地嘶吼著。
操作完一切,她才冷漠地看向我。
「再怎麼說他都是你爸!我還不是為了你才不想離婚!你什麼表情,我被拋棄了你很開心嗎?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笑話?放心,很快你和我一樣,也是個笑話了!」
她衝著我搖了搖手機。
螢幕上,那條新聞已經接近五萬贊了,一看就是花錢買的熱度已經開始起作用。
不一會,就有兩個扛著攝像機的人走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