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當天,我只是禮貌地喊了我爸身邊的女人一句阿姨。
我媽就瘋了似的瘋狂扇我巴掌。
還當著所有考生的面,從校門口的天橋一躍而下。
我成了不孝的白眼狼。
本是高考狀元的我,被網暴,被退學。
抑鬱之下,我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沒想到再睜眼,我卻回到了高考前三天。
1
走出考場,我才總算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這次的考試我很有把握,總算對得起這幾年的辛苦付出。
我站在校門口四處張望著,試圖找到父母的蹤影,跟他們分享一下喜悅。
可找了半天,卻只看到爸爸一個人。
我小跑過去,剛要問媽媽在哪,爸爸就指著他身邊的女人道:「這是你高阿姨,快喊人。」
我有些納悶。
但作為一個受過教育的文明高中生,我還是禮貌地叫了人。
可沒想到,剛喊完,一個巴掌就重重地落到了我臉上。
「你喊她什麼?」
我媽不知道什麼時候沖了過來,雙眼猩紅,面目扭曲,對著我的臉就狂扇巴掌。
「你居然喊這個賤人阿姨?你怎麼對得起我的!」
「我才是你媽!為了照顧你,我辭了工作,累死累活天天起早摸黑地給你做飯,你倒好,居然對著破壞你父母婚姻的人,甜甜地喊阿姨!」
「我怎麼生出你這樣的白眼狼!」
「為了你我放棄工作放棄前途,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啊!」
我的臉在短短一分鐘之內挨了幾十個巴掌,痛得幾乎麻痹。
我拚命躲開她的攻擊。
她卻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上,對著我繼續左右開弓。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等被我爸救出來的時候,我已經鼻青臉腫。
我戰戰兢兢地躲在我爸身後,完全不知道我媽到底怎麼了。
「你真是個瘋子,對著孩子撒什麼氣!」
可我媽像是又受了什麼刺激,指著我痛哭流涕。
「好啊,你們才是一家人,我是阻礙你們幸福的罪人,既然如此,那我乾脆去死好了!」
她像一陣風,飛快跑到了學校大門口的天橋上。
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會大家剛考完試,到處都是無聊的學生和家長,正是吃瓜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停了下來看熱鬧。
「高三十八班管曉靈,忘恩負義,拋棄生她養她的親媽,認小三做母!」
「從今天起,我們斷絕母女關係,我再也不要做你的母親!」
「我成全你們這一家狼心狗肺的人!管曉靈,你給我記好了,是你害死了自己媽媽!」
說完,她從天橋上一躍而下。
沒有哪個正常人會願意看到這一幕。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指責的話語全都落在了我身上。
我被人肉,被謾罵。
高考成績出來ẗṻ₇後,成為省狀元的我不僅沒被人羨慕,反而成了人人都恐懼的高智商冷血怪物。
沒有學校敢要我這樣一個臭名昭著的人。
抑鬱之下,我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再睜眼,我發現自己正趴在書桌上。
2
媽媽推開房門,端著一碗湯走了進來。
「寶貝,這是媽媽特地給你燉的豬肺湯,你這幾天不是有點咳嗽,趕緊趁熱喝了吧,補肺的。」
又是同樣的一幕,我只感覺無比壓抑。
我不喜歡吃動物的內臟。
上一世,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媽媽卻一臉傷心地看著我。
「這是媽媽特意給你燉的,燉了一個晚上才燉好,你就這麼糟蹋媽媽的心意?」
她滿臉的委屈。
似乎我不喝下這碗湯,就是對不起她。
可高考前我的壓力真的很大。
我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逼自己喝下不喜歡的東西。
我的成績很不錯,一直在第一二名之間徘徊。
雖然成績不錯,但我們家家境不好。
成為狀元可以領到一大筆獎學金,這幾乎成了我的執念。
我只想安安靜靜再複習一遍,於是對媽媽說話的語氣帶上了不耐煩Ţũ̂³。
「你能不能不要打擾我!我說了我不想喝不想喝!你聽不懂人話嗎!」
媽媽的眼眶一瞬間就紅了。
「媽媽為了你能安心學習,辭了工作陪你讀書,起早貪黑給你做好吃的補身體,你就這麼對媽媽?你真的太傷媽媽的心了!」
上輩子,看到媽媽這樣委屈,我一下就心軟了。
為了安慰媽媽,我當場端著湯,一口氣就全喝了進去。
結果當天晚上,我就上吐下瀉。
接下來幾天,壓根沒好好複習。
不過幸好平時積累得不錯,最終才沒有考砸。
可我的前途,最終也還是被毀了……
而現在……
看到這一幕,我只覺得有些可笑。
上輩子我怎麼就看不穿這些愛里的虛偽呢。
3
「不用了,媽媽,學校說了,考試前這段時間不要吃平時沒有吃過的東西,否則很容易出現身體不適,影響考試。」
說完,我飛快轉過頭,死死盯著面前的課本。
我怎麼也忘不了,那張臉朝我又打又踹時的猙獰。
我只是一個讀高三的學生,平時早出晚歸。
我哪知道她和我爸之間的感情出了問題?
僅僅是因為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喊了那人一聲阿姨。
她就把她遭遇的背叛,她婚姻的失敗,全算在我頭上。
更是不惜毀了我,也要報復我爸爸。
我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
下一秒,媽媽委屈的聲音再次響起。
「可是媽媽為你特地燉了一個晚上誒,你真的要浪費媽媽的心意嗎?」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每次只要我不順著她,她就用這些話術道德綁架我。
媽媽為了你,特地辛苦了一整天做出來的。
媽媽為了你連工作都辭了,你就這麼報答媽媽的?
可是她給我的這些,壓根就不是我想要的。
她燉的湯總是又腥又難喝。
她早起花幾個小時做的早餐,還沒有樓下兩塊錢一個的包子好吃。
不僅如此。
因為吃了她做的飯,每天我還要花費不少腦細胞,想不同的詞去誇她的廚藝,為她提供情緒價值,感謝她為我的辛苦付出。
但凡沒有誇獎,她就一副全世界都對不起她的樣子。
想到這些,我深吸了一口氣,同樣委屈地看向她。
「可是老師說了不讓亂吃東西,萬一我吃了後身體不舒服影響考試怎麼辦,媽媽難道忍心看到我考試發揮失常嗎?」
4
果然,走別人的路,別人就無路可走。
我看到媽媽站在門口,嘴唇張張合合幾次,怎麼都說不出讓我繼續喝湯這種話了。
我有些好笑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來變去。
突然,她眼睛一亮:「哎呀,那你就嘗嘗,就嘗一口,點評一下媽媽的手藝嘛!媽媽特地為你做的湯,你怎麼也得知道味道嘛!」
真是不死心。
我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等考試完媽媽您再做一遍讓我嘗吧,現在你就爸爸先替我嘗嘗,對了,他怎麼現在還沒回?」
提到我爸,我媽的臉迅速垮了下來。
「你爸真是個不靠譜的,你都要高考了,他還天天不著家,這家裡什麼都指望不上他!」
「你說要是離了我,你可該怎麼辦啊?也就是我是你媽,不然你現在連個飯都沒得吃!」
提到我爸,她就開始抱怨。
可每當這個時候,只要我說Ṱūₚ我爸一句不好,她就又開始幫他說話。
我沒有接話,只是默默打開手機,開始找工作。
上輩子的高考題目我都清楚,壓根就不用複習了,這輩子我只想遠離這個家。
不過現在我手上沒什麼錢,不能在外租房子,到時候只能先進廠攢點錢再說。
接下來兩天,我爸還是不著家。
只有晚上,他才回來和我說說話。
而我媽還是照常,不管做了什麼,就拚命在我面前宣揚她有多辛苦。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每當我媽宣揚她的不容易的時候,我爸眼裡總會閃過一絲嫌棄。
不知道我爸的背叛前,我以為他的嫌棄是對我。
直到現在我才看清楚,他嫌棄的另有其人。
5
經過幾天的煎熬,高考總算再次結束,我也再次鬆了一口氣。
這一次,我發揮得比上輩子還要好。
為了避免上次的悲劇,考試結束後,我並沒有像上輩子那樣,早早就出去找家長報喜。
而是坐在學校小花園的椅子上,直到校園裡的人聲逐漸安靜下來,才背上書包緩緩走了出去。
高考結束是一個大喜事,大家早就迫不及待跑出去慶祝了。
磨蹭到這個時候,門口已經沒剩多少人。
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樹底下的爸爸。
他和身邊的女人說說笑笑,眼裡沒有一點為自己女兒遲遲不出來的擔憂。
看到我出來,他甚至有些不悅地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出來!」
沒等我回答,他又自顧自開始介紹起身邊的女人。
「這是你高阿姨,快點喊人!」
我沒有做聲,只是四處張望著。
上輩子,我媽在我喊人的第一時間就沖了出來,她肯定早就在附近了。
果不其然,我在不遠處的一個垃圾桶身後,看到了熟悉的衣角。
桶後面的人已經半蹲著站起身,隨時準備衝出來。
我嘲諷地勾了一下唇,淡淡問:「我媽呢?」
我看ẗű̂₋到垃圾桶後面的人又趕緊蹲了回去。
我爸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沖我道:
「現在你也高考完了,有些事情我們也就不瞞著你了。我跟你媽過不下去了,準備離婚了,你現在也成年了,你想跟著誰都隨你,這是你高阿姨,爸準備跟她結婚,你同意嗎?」
我看到垃圾桶後面的人,身體都繃緊了。
「你跟我媽談過了嗎?她怎麼說?」
我爸有些厭煩地皺了皺眉。
「她不希望你被人嘲笑是單親家庭,說為了你,不同意離婚。可爸爸必須要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無數人分開!你也成年了,成年人的世界,每個人都很忙,沒有人會因為你的父母分開嘲笑你。」
「總之,不管你同不同意,這婚我都是要離的,希望你能理解爸爸的決定。」
說完,我爸重重嘆了一口氣。
而躲在垃圾桶身後的我媽卻依舊沒有出來。
我更加迷惑了,她到底在等什麼?
想了想,我繼續問我爸:「你不愛我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