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招了個沒有邊界感的女秘書。
水管漏了,找他修。
被男鄰居騷擾,向他求助。
他壓根不覺得這是越界,總讓我包容一下。
「小姑娘京漂不容易,不像你有我撐腰。」
「我只是關心下屬,不會有別的。」
我一次次包容退讓,他們卻像得到鼓勵般愈發親密。
親密到秘書嘴對嘴喂他吃葡萄。
我沒有像以往那樣吵鬧。
平靜地接下入職 offer,飛往兩千公里外的港城。
葡萄爛了得扔,男人也是。
1
我站那看了足足一分鐘,兩人才戀戀不捨地把嘴分開。
喬歆紅著臉怯生生地開口:
「黎小姐,您別多想,我和秦總真的沒什麼。」
她說得正經,身子卻一動沒動,仍穩穩坐在秦朔腿上。
秦朔的兄弟幫忙打圓場:
「這是輸家的懲罰,大家都這麼玩。」
「嫂子,您可別較真。」
喬歆做出一副要起身的模樣。
「黎小姐,我給您道歉。」
「打我罵我都行,就是別和秦總發脾氣。」
「他每天工作已經很辛苦了。」
秦朔伸手按住她的肩,任她倚靠在筆挺的西裝上。
「沒做錯事的人,不需要道歉。」
他盯向我,目光如炬。
「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解釋,我和喬秘書只是上下級的關係。」
「應酬而已,你沒工作過,不懂人情世故,我不怪你。」
「但你不能總拿無辜的人撒氣。」
他大概以為我又要和他吵。
我很戀舊,每次東西壞了,總想著修修還能用。
修一次兩次能忍受,太多次就不如換新的。
人也一樣。
我發現這次無法像過去一樣原諒他。
只好避開他的眼神,艱澀ṱüₜ地說道:
「秦朔,我們分手。」
「不用再顧慮我,去發展你們想要的關係吧。」
說完,我轉身便走。
他兄弟勸道:
「追上去哄哄。」
麻將機稀里嘩啦作響,夾雜著秦朔的聲音,直往我耳朵里鑽。
他漫不經心地摸牌,嗤笑一聲:
「她才捨不得分手。」
「我去留學,她哭唧唧地非要給我當陪讀。」
「我工作忙,她拒掉 offer 在家陪我。」
「粘人精一個,根本離不開我。」
「信不信場子還沒散,她在家把醒酒湯都煮好了。」
他兄弟繼續勸:
「萬一真氣跑了呢?」
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跑就跑唄。」
「天天在一起,我也有點膩了。」
「一想到回家就頭疼,還不如在這跟你們打麻將。」
有人順著他說:
「又粘人又能作,不如喬秘書可愛。」
「就一司機的女兒,竟然敢當眾駁你面子。」
秦朔的語氣冷了下來:
「對你嫂子放尊重點。」
「我只想冷冷她,讓她別再因為喬歆又哭又鬧。」
「不是不要她了。」
2
踏出會所那刻,我任由淚水流淌。
十幾年陪伴,終究敗給新鮮感。
我父親是老秦總的司機。
一次出差,肆虐的颱風掀倒大樹。
為了救老秦總,他不幸被砸,搶救無效死亡。
那年我 14 歲,因此患上大風恐懼症。
是秦朔帶我走出喪父的至暗時刻。
他說我哭得讓他心疼,他會一直疼我護我。
直到喬歆出現。
他的心疼不夠分了。
水管漏了,找他修。
被男鄰居騷擾,向他求助。
喬歆一次次把他從我身邊叫走。
秦朔壓根不覺得這是越界。
「小姑娘京漂不容易,不像你有我撐腰。」
「我只是關心下屬,不會有別的。」
「她才剛畢業,社會經驗不足,你包容一下。」
上周末,他陪我接受暴露療法。
剛在山頂把帳篷紮好,喬歆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她發燒了,沒力氣自己去醫院。
秦朔急匆匆地開車下山,急到忘記把我帶上。
夜裡的山頂,風聲如鬼哭狼嚎。
我攥著衣領,大口深呼吸。
可還是被窒息感憋得滿臉通紅。
心跳快得仿佛要衝破胸膛。
我滿心絕望,以為自己會死在山上。
幸運的是,一對夜爬的情侶發現了我。
他們帶我下山並送醫。
我到醫院停車場時,正瞧見秦朔輕柔地把喬歆抱上車。
「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再這麼沒用,不用給我當秘書了。」
他嘴上抱怨著,臉上卻不見一絲惱意。
下一次一定分手,我在心裡默念。
我就這樣,在無數次失望里,下了無數次分手的決心。
3
回程的車上,我撥通電話:
「學長,offer 我決定接了。」
電話那頭調侃著: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你的戀愛腦讓人偷了?」
「終於捨得離開京市搞事業。」
我降下車窗。
風裹挾著初雪的寒意,肆無忌憚地灌了進來。
混沌的頭腦頓時清醒不少。
其實一直以來,我捨不得的並非京市本身,而是在京市的那個人。
那個人變了,就沒什麼可留戀的了。
我回道:「突țũₒ然想通了。」
「這麼突然,該不會被偷的是男朋友吧?」
我沉默半晌。
他話鋒一轉。
「不管因為什麼,你有事業心總歸是好事。」
「還好 offer 沒過期,抓緊辦工作簽證,港城見。」
回到家後,我著手收拾行李。
往儲藏室走的時候,剛好碰到秦朔。
他仍裹著大衣,發頂落了幾片雪。
手舉糖葫蘆,唇角微揚。
「下初雪了。」
「連跑四條街才找到一個糖葫蘆攤,偏偏都是山楂和草莓。」
「我去隔壁街買了幾個桔子,讓他現做的。」
他手臂一伸。
「每次下雪都嚷著要吃桔子味的糖葫蘆。」
「小醋包快咬一口,比比你和桔子哪個更酸。」
我側身一躲,還是沒躲過,嘴角沾上一點糖。
以前他這樣費心思,我會欣喜。
可現在。
我抬手蹭掉令人不適的黏稠,面無表情說道:
「我說的分手不是開玩笑。」
他一臉笑意地湊過來,捏上我的鼻尖。
「好了,好了,不氣了。」
「我這不馬上回家陪你了,說好冷戰不能隔夜的。」
「醒酒湯煮好了嗎?」
「陪我喝完,回房睡覺。」
我還沒開口。
密碼鎖滴滴輕響,門逕自開了。
喬歆一臉侷促地站在玄關。
4
「秦總,雪變得好大,車子直打滑,我不敢開了,能不能借宿一夜?」
秦朔沒有猶豫地應下:
「客房多的是,自己選。」
喬歆利落地打開鞋櫃,換上拖鞋。
「不好意思,黎小姐。」
「我進了客房就出來,絕對不會打擾到您和秦總。」
就連喬碩的心腹都得按門鈴。
喬歆不但有密碼,還對這個家熟悉得仿佛來過無數次。
我懶得陪他們演戲,不客氣地回道:
「不用急著登堂入室,我很快就會搬出去,給你們騰地方。」
喬歆立馬紅了眼。
「對不起,我這就走,是我冒昧了。」
秦朔大步上前,將她從玄關拉進客廳。
「安心住這,不會有人為難你。」
安撫好喬歆,他轉頭看向我,語調驟然變冷:
「黎初,我求你別再咄咄逼人了,行嗎?」
「借宿而已,怎麼話到你嘴裡變得這麼齷齪?」
「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嚇成什麼樣了。」
我以為提出分手後,情緒就不會被他們牽著走了。
可瞥見喬歆頸間圍巾的那一瞬,心還是刺痛了一下。
「你們自己行事齷齪,卻怪我說話難聽。」
「在會所的時候都快親到一起了。」
「現在還戴著我織的圍巾,來我面前晃悠。」
「是借宿還是示威,你們自己心裡清楚。」
喬歆帶著哭腔,急切地解釋:
「秦總是怕我感冒,好心借我圍巾。」
「我們清清白白,哪怕出差時共住一個套房,也從未越界。」
「您可以把我當成男秘書,而不是假想敵。」
秦朔神色透著不耐:
「不用跟她解釋,一條圍巾而已,小題大做。」
他恐怕忘了,那條圍巾是他求著我織的。
我手笨,從冬天織到初春,才讓針腳看起來整齊些。
他戴出去,熱得一額頭汗。
得意地跟人顯擺:
「把你們那些破爛高定都扔了吧,我這個是親媳婦定製。」
「誒,別碰,碰髒了你可賠不起。」
他戴了好幾年。
現在髒了,該扔了。
我上前一把拽下圍巾,扔在地上,踩了兩腳。
5
他面色陡然一沉。
「黎初,別覺得所有Ţŭ⁽人都對不起你。」
「如果不是你矯情討厭煙味,我會帶她去應酬?」
「她只是個剛畢業的小姑娘,沒那麼多髒心思。」
「她也想下班直接回家,而不是被大雪困在這裡,受你的刁難和侮辱!」
「她替你受累,我關心員工有錯嗎?」
分手已成定局,爭吵毫無意義。
我把他們視作空氣,繼續收拾行李。
拖著行李箱回到客廳時。
抬眼便見喬歆舉著勺子,親昵地遞到秦朔嘴邊:
「秦總你嘗嘗,不好喝可不許生氣。」
「這是我第一次煮醒酒湯。」
昏黃的燈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交疊的輪廓看起來纏綿悱惻。
我在一旁,反倒像不合時宜的不速之客。
輪子滾動的聲音驟然響起。
喬歆猛地收回勺子,臉色一白。
「我就是讓秦總嘗嘗味道,沒別的意思。」
「您千萬別離家出走,秦總該怪我了。」
她輕咬下唇,拉了下秦朔的袖口。
「秦總,你說句話啊。」
秦朔眼皮都沒掀起一下,拿過勺子,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她在京市又沒有家。」
「無非是住酒店跟我冷戰,過幾天自己就回來了。」
她嘴巴一撅,嬌嗔道:
「可是雪那麼大,萬一出交通事故怎麼辦?」
「你們男人真是的。」
「小屁孩,趕緊上樓睡覺吧,不用管這些。」
「小心明天有黑眼圈。」
秦朔輕抿一口湯,而後抬頭,目光穩穩落在我身上。
「事先說好,是你自己非要鬧脾氣的,我可不去接你。」
我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出那座四合院。
雪簌簌地飄落。
我站在雪地里,沒有等很久。
加了點錢,很快就有司機接單。
6
我先在酒店落了腳,埋頭準備申請材料。
等拿到工作簽證,就能徹底離開京市了。
在我等待郵件回應的日子裡,秦朔突然上了熱搜。
照片里,喬歆靠在他肩上,睡得香甜。
秦朔用手替她遮著日光,眉眼舒展。
【好甜好純愛,灰姑娘要嫁入豪門了嗎?】
【秦朔有個談了十來年的女朋友,不長這樣。】
【你還指望有錢男人愛一輩子啊,估計早就變心了。】
可能過去積累的失望太過厚重。
再看到那些風吹草動,我心裡竟然沒起什麼波瀾。
不停有熟人發消息問我怎麼回事。
我統一回復:【分手了。】
有人正在輸入中:
【你完了,我截圖給秦朔,他要去抓你了。】
秦家的關係網遍布京市。
不過半小時,他就敲響我的房門。
我不開,他便一直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