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在新生群爆了我的照片後。
我果斷提了分手。
他不解:「就因為這個?」
我冷淡:「嗯。」
他嗤笑一聲:「你是我女朋友,我爆你照片宣示主權怎麼了?」
可他放的,是我的素顏泳裝照。
給他繼妹發的,卻是穿得整整齊齊精修過的合照。
他以為我是在鬧脾氣:
「行啊,這次你最好撐多幾天,免得讓我看不起你。」
當初為了和他上同個學校的計算機專業。
我通宵學習不擅長的理科。
換來的卻是他對我一次又一次的不尊重。
這一次。
我不想再忍了,也不要喜歡他了。
1.
開學前兩天,新生群炸了。
簡楊在群里爆了我的新生照。
「行,老子願賭服輸,但看我一個大老爺們的照片多沒意思。」
「發我女朋友的照片也可以的吧?」
他和群里的幾個大二學長打賭。
誰輸了就爆照。
可他發的不是自己的照片,而是我和他繼妹簡兮的。
發完也沒有解釋,哪個才是他的女朋友。
群里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他隱身了,沒有回覆任何人的提問。
直到——
我和簡兮的照片像對照組一樣,被人肆意亂髮在校園論壇和表白牆上。
討論得沸沸揚揚。
【哇靠?這是哪個專業的恐龍妹啊?五官長得倒是不錯,就是這額頭的痘啊,看得人想吐。】
【不是,她這五五分的身材,哪來的自信穿這麼暴露的泳衣的?】
【就這張臉,黑眼圈又重,痘又多,還有膽染粉頭髮呢?丑得要死啊!】
【校園論壇的惡臭男就是多啊,女孩子穿什麼染什麼發色管你們鳥事?先撒泡尿照照自己長什麼豬樣吧!!】
【樓上的恐龍妹急咯~敢穿出門敢發上網,還不敢讓人評價了?】
【嘖嘖嘖,看這水桶身材大象腿的,以後誰要是和她談了,老子笑他一輩子!】
【五分鐘內,我要清純雙馬尾學妹的所有個人資料!】
【這兩人一對比,還真就一個醜女一個仙女!】
這場鬧劇從頭到尾,簡楊只評論了一句:
【樓上幾位兄弟的嘴巴是吃屎了嗎?她們一個我女朋友,一個我妹妹。我看誰敢追她們?看我弄不弄死你就完了!】
看似在維護我,卻更像是在炫耀,在逃避。
他根本沒表明。
哪個是妹妹,哪個是女朋友。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為什麼不解釋清楚?
為什麼不回復我的消息。
論壇熱度越來越高。
大家自然而然把俊男美女湊成了一對。
簡兮成了他的女朋友。
而我,成了醜女排行榜第一的妹妹。
2.
看著一條條噁心的留言。
我心頭泛起綿密的酸澀,隨即是心頭尖銳的疼痛。
淚水一顆又一顆,不要錢似的砸在螢幕上。
我甚至失去了反駁和罵回去的力氣。
一個人面對千軍萬馬的唾沫,就猶如雞蛋面對山體滑坡的石頭。
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我不是個愛跟別人吵架爭執的人。
大多時候,親戚朋友說我幾句難聽的話。
我沉默,不會當面反駁,也不會真的往心裡去。
可這次規模實在太大。
我有點過不去了。
只能一邊自虐地,截圖保留證據。
可想追蹤起訴網暴者,實在是太難了。
我只能盡力而為。
另一邊,我又期待簡楊出來澄清一切,或是黑掉整個校園論壇。
簡楊的成績很好,高中的時候已經能自己建網站和小程序玩了。
他有這個本事的。
可我等了一個下午。
那個論壇帖子,從一兩百條評論飆升到了一千多條。
簡楊他,什麼都沒有做。
我想繼續打電話問他。
為什麼要那麼做,為什麼要傷害我。
但想了想。
又覺得實在沒必要了。
你永遠等不來一個不在乎你的人覺醒。
也永遠等不來一個不愛你的人的道歉。
截完所有證據。
我默不作聲退出了新生群,註銷論壇帳號。
3.
我被罵得最狠的那天。
簡楊在朋友圈發了一張合照。
【生日快樂我的小公主,永遠 18 歲!】
簡兮摟著他的肩膀,兩人笑嘻嘻地看向鏡頭。
在外人看來,他們般配且甜蜜。
面對其他人的祝福。
簡兮和簡楊沒有一人出來澄清彼此的身份。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笑極了。
居然花了十幾年的時間。
才看清楚我喜歡上的到底是什麼人。
人啊,長大了總是會變的。
簡楊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救我出火場的少年了。
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不會再陪我一起熬夜寫題,不會替我趕跑混混。
更不會替我出頭罵討人厭的親戚,想方設法逗我開心。
因為在高一那年,他有了更想保護的人——
他後媽的女兒,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妹妹。
心裡的難受一直被回憶拉扯著。
我哭了好久,久到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冷靜下來後。
我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也許,只有他可以幫我了。
4.
打開王者榮耀,我瞄了一眼左邊列表。
半夜十一點了。
C 他果然還在線。
遊戲剛開局 8 分鐘。
我猶豫了幾秒,還是給他發了消息:
【在嗎?可以幫我個忙嗎?】
......
C 是我在王者里唯一雙排過的隊友。
高二有段時間。
簡楊非常痴迷王者榮耀。
每天幾乎都要偷偷躲我房間裡玩一兩個小時。
他偶爾會約我和簡兮一起玩,我給他當輔助,簡兮玩中路。
但我技術實在太差,久而久之,他們就不願意帶我了。
而簡楊和簡兮兩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
為了和他有更多的共同話題,我熬夜偷偷苦練技術。
在一個暑假凌晨的匹配局,我認識了 C。
那次,我被路人射手罵得很慘:
【臥槽?你會不會玩兒啊?我是輸出!你要衝前面保護我才對啊!躲後面你玩個屁啊?】
【拿個廢物英雄就會混是吧?你但凡選個瑤掛老子身上,都比小明強!媽了個巴子的,滾滾滾,老子下路不用你!】
我被罵破防了。
這還是第一次我在路人局,被罵得五體投地。
可看著 0-5-1 的戰績。
一瞬間我也實在想不到什麼反駁他的話......
我技術是很差,但我已經用盡全力保護他了!
從泉水出來後,我不敢動。
因為上中下三路都發表了意見,不許我跟著。
這時,剛清空敵方野區的 C 開麥了。
「跟我吧。」
清冷低沉的悅耳嗓音闖入耳膜。
我恍惚了一下。
「喂喂?有聽見嗎?小輔助跟我吧。」
不得不說,這個聲音完全不是一個聲控能拒絕的!
但他的打野是曜啊。
那位移速度,我買六雙鞋都不一定跟得上。
我猶猶豫豫打字回他:【我手速慢,跟不上你.......】
他聲音溫柔:「沒事,我跑慢點等你。」
他一句話,暖我一整晚。
後來,他像是有意針對下路射手。
刻意把敵方諸葛亮的大招往他身上引。
20 分鐘過去。
射手 1-12-1 的戰績。
他徹底破防開罵了。
【不是你有病啊??】
【別以為你拿了二十幾個人頭就可以囂張了,媽的沒有老子擋傷害你屁都不是!!垃圾玩意!!】
【拿了個垃圾英雄就以為自己了不起是吧?】
【老子是 V10!!分分鐘讓系統制裁你信不信!】
對方罵得起勁,C 只淡然說了句:
「狗叫而已,不用理會。」
射手不配合,高地差點保不住。
眼看就要輸了,其他人看他擺爛,也一起狂罵。
毫不意外,射手中途退出了。
幸好最後 C 力挽狂瀾。
那一局,我們還是贏了。
對局結束後。
我鼓起勇氣邀請他一起雙排,想讓他教教我。
沒想到,他並沒有拒絕。
後來,他拿著小號陪我玩了一個暑假。
我們很默契地沒有互相加微信。
彼此都明白,只是遊戲搭子,沒必要深入到私下社交去。
但我們偶爾會在王者營地聊天。
也聊一些其他家常話題。
比如,我告訴他,我考上了 A 大的計算機系。
比如,我知道他也是讀計算機的,還有他黑客技術特別厲害。
5.
C 竟然直接退出了排位賽!
盲猜他的隊友要把他舉報麻了......
他主動在王者營地給我發了消息。
【怎麼了?】
我把事情簡單概括和他說了一遍。
我知道。
把個人隱私透露給從未見過的網友,這一點非常危險,不靠譜。
可我實在不知道該找誰來解決問題了。
爸爸媽媽對網際網路一竅不通。
他們回老家照顧病重的外婆,我不想讓他們因為這點小事操心。
所以一直瞞著他們。
我的直覺告訴我。
應該不是壞人。
他要是想害我。
早就死纏爛打要我的聯繫方式,把我當殺豬盤了。
可他沒有。
每次遊戲都是我主動邀請的他,他也從不拒絕。
我直截了當把帖子連結發給了他。
他:【連結這裡會屏蔽,先加我微信吧?具體我們那邊說。】
我:【好。技術費多少,我等下一起發給你。】
很快,他通過了我的好友申請。
C:【稍等我五分鐘。】
我:【好。】
在他操作的這段時間裡。
我心臟砰砰亂跳,心情七上八下的。
擔心他看到我的照片後,會直接拉黑刪除我。
再也不理我了。
所以我瘋狂進去他的朋友圈,又退出。
確保他沒有把我刪除。
Chi 和我想像中的差不多。
朋友圈很乾凈。
除了幾張我看不太懂的遊戲截圖外,基本沒有其他的照片。
他平時打遊戲的時候,說話語氣酷酷的,淡淡的。
情緒也很穩定,輸了從來不會罵人,也不會責怪誰。
有一次,我們被對方逆風翻盤了。
那一局可惜到連我都火大。
主要是對面還嘲諷我們!
可 C 只簡單說了句:「遊戲有輸有贏正常,別太在意,下一把帶你贏回來。」
深夜打遊戲很容易撞車。
新一局開始,對面剛好就是上一局的人。
C 拿了個李白,直接秀翻了全場,狠狠吊打對面,8 分鐘迅速解決。
五分鐘後。
他先發來了一個份 pdf。
6.
【網站已經清空了。】
【一共封了 372 個帳號。】
【基礎的 IP 信息和聊天記錄,我放在了 pdf 里,你可以交給律師,看看怎麼處理。】
我沒想到,他居然連起訴這一步都替我考慮好了。
說實話。
找他幫忙時,我真挺擔心的。
畢竟論壇那張照片,確實不太好看。
我:【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轉帳 2000】
【我不太懂你們做這個的市場價是多少,我手頭暫時只有這麼多錢,如果你覺得不夠的話,我下個月再補尾款,你看行嗎?】
聊天框里。
對方一直正在輸入中......
持續了兩分鐘。
我才收到他的回覆。
【不用,舉手之勞。】
【那個,你...跟他分手了嗎?】
他問這個幹什麼?
7.
之前和簡楊鬧小矛盾的時候,我偶爾會找 C 聊天。
也會問他一些關於感情方面的問題。
自從簡兮住進簡家後,我和簡楊就經常因為她吵架。
一吵架。
我就習慣上某書找各種情感參考意見。
C 更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大多時候,我說我的。
他除了偶爾說幾句安慰的話,並不發表太多意見。
有時候還會從男生角度開導我幾句。
但我沒想到,這次他會勸我:
【抱歉,我沒有窺探你個人隱私的意思。】
【我只是覺得,他就算是你的男朋友,也沒有權利擅自把你的照片發到網上。】
【他這是知法犯法。這樣的未來伴侶...對你來說不太好。】
【像他這樣的人品和性格,完全配不上你。】
【當然,我不是說你眼光不好的意思......】
他字句斟酌,說得很委婉。
倒是把我看笑了。
我:【嗯,你說得對。我那麼好,他根本配不上我!】
【你能想開,自然是最好的。】
【罵你的那些話,你別太往心裡去。】
【大部分男人都是視覺動物,因為得不到所以就詆毀,和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一個道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一條條安慰,我突然特別想哭。
以前從來沒有人這麼哄過我。
簡楊甚至會嫌棄我。
覺得嫌我矯情又麻煩。
我以為只是男女生在意的方面不一樣。
男生可以不在乎情緒價值,女生對待感情則更敏感。
一張泳裝照對簡楊來說沒什麼。
情人節禮物送手工的,也不算什麼。
一條圍巾我織了兩個月才勉強送出去。
但簡楊沒用上,他說他從來不用圍巾。
天上下冰雹了也不用。
還問我,是不是嫌棄他脖子上的傷疤,所以才送的圍巾。
我急著否認,哄他,自然沒再管得上那條被他扔進垃圾桶,我辛辛苦苦織的圍巾。
還有我折了 999 顆的星星罐,每張紙條上我都寫了肉麻的情話。
但他一個都沒打開過,就被簡兮失手砸碎,最後全部進了垃圾桶。
我生氣又失落,可又沒法對他發火。
因為每次我一生氣,他又會旁敲側擊問我最近缺什麼,想要什麼?
然後買來哄我。
風鈴,書架,香薰,拍立得。
他都買最貴的送。
後來,某個除夕,我看到簡楊戴上了他妹妹送的粉色圍巾。
搭配他的黑色衝鋒衣,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那時起,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只是不喜歡我送的。
8.
見我許久沒回復,對面的人著急了。
緊急打了個語音過來。
我連忙掛斷。
C:【你...還好嗎?】
我:【我沒事。】
C 安慰了我幾句:
【不要難過,審美本就沒有標準。是那些人不懂欣賞。】
【我就覺得你的短髮很可愛,粉色也很適合你。】
【如果...你覺得封號不解氣的話,我可以幫你追蹤那些人的家庭地址,幫你約幾個大哥揍他們。】
我哭著哭著,笑出了聲。
幾百幾千個帳號,他個個都聯繫,不得累死?
其實他願意幫我,我已經很意外了。
不能再給他添麻煩了。
我立馬回他:【不用啦,謝謝你呀,我好多了!】
【不客氣,還有。】
【生日快樂,方知夏。】
我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