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這麼高?」媽媽問。
「當然。」陸澤言微笑著,「這是我的專業領域。在美國的時候,我就是幫高凈值客戶做資產配置的。」
爸爸也有些意動:「那......需要多少錢?」
「爸,你們看著給就行,幾十幾百萬都可以。主要是想為家裡做點貢獻。」
他話說得漂亮極了。
姐姐一臉崇拜地看著他,眼睛裡都在冒星星。
「澤言,你真厲害!」
我心中冷笑,這狐狸尾巴,終於要露出來了。
我隨口對爸媽說了句:「對了,爸,媽,你們公司最近的股價波動有點大,感覺像......」
話沒說完,我又擺擺手,「算了,我一個米蟲,瞎操什麼心。」
我爸媽沒在意,注意力全在陸澤言描繪的藍圖上。
我放下手裡的碗,慢悠悠地開口:「姐夫,這麼好的事,你可真是咱家的大功臣啊。」
陸澤言以為我服軟了,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妍妍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不錯,相當不錯。」我點點頭,「不過,親兄弟明算帳,既然是投資,又是你的專業領域,我們是不是也得按商業規矩來?」
陸澤言一愣:「什麼意思?」
我從身後拿出一份文件,拍在桌上,「意思就是,我們得簽個合同。」
陸澤言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我指著桌上的《委託理財協議》合同,一條一條地念給他聽。
「第一,委託人,也就是我們家,將資金交由受託人,也就是你,進行投資管理。」
「第二,明確雙方權利與義務。我們有權隨時查詢資金狀況,你有義務定期提供詳細的投資報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條,關於風險和責任。協議中明確規定,鑒於受託人承諾保底年化 15% 的收益,若最終收益未達標,或出現本金虧損,受託人需以個人全部資產承擔無限連帶賠償責任。」
我念完,笑眯眯地看著他。
「姐夫,你看,我這份合同夠專業吧?絕對符合你的精英身份。」
「這份合同,是我讓公司法務團隊連夜趕製出來的,由國際頂級律師事務所的精英顧問團審核,確保滴水不漏。中英雙語,具有國際法律效力哦。」
我把筆遞到他面前。
「來,姐夫,簽字吧。簽了字,我明天就把錢轉給你。」
「我個人先投個一千萬,支持一下你的事業。」
陸澤言死死地盯著合同,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我看到爸爸臉上的熱切瞬間冷卻,他扶了扶老花鏡,拿起那份協議。
目光落在「無限連帶賠償責任」那幾個加粗的黑體字上,眉頭瞬間鎖緊。
看向陸澤言的眼神里,那點僅存的欣賞徹底變成了審視。
媽媽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她緊張地搓著手,悄悄拉了拉爸爸的衣角,眼神里滿是「這事不對勁」的信號。
是啊,既然是投資,哪有穩賺不賠的?
既然他敢保證收益,那簽個協議保證虧損賠償,也很合理。
姐姐還不明白,推了推他:「澤言,你快簽啊。妍妍都支持你了。」
可當她看到陸澤言額頭的冷汗時,疑慮像小蟲子一樣鑽進了她的心裡。
陸澤言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要是敢簽,我明天就敢讓他傾家蕩產。
「我......我突然想起來公司還有急事!」
說完,他抓起外套,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家門。
留下我們一家人,對著一桌子菜和一份「殺傷力」極強的合同,面面相覷。
姐姐看著他倉皇逃竄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那份條款清晰的合同,眼裡閃過了一絲動搖。
5.
那份《委託理財協議》就一直擺在客廳的茶几上。
陸澤言徹底老實了。
不再提什麼投資理財,也不再發表任何精英言論,在家裡的存在感降到了冰點。
沒過幾天,他就又想出了新招。
他要在我家別墅里開派對。
「我邀請了一些我在商界的朋友,大家一起交流一下,也讓他們認識一下舒畫。」
「讓他們看看,我太太是多麼優秀,我們家是多麼好。」
他對姐姐說得情真意切。
姐姐被他哄得暈頭轉向,立馬就答應了,然後跑來做我的思想工作。
「妍妍,澤言他......他是不是太想證明自己了?最近壓力太大了,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我看著她滿臉期待的樣子笑了。
「行啊,姐夫要在咱們家開派生,我舉雙手贊成。」
姐姐喜出望外:「真的?」
「真的。」我點點頭,「不過,咱們得按規矩來。」
陸澤言要面子,他的派對自然要搞得風光體面。
他列了一長串的清單,從法國空運的生蚝,到頂級的香檳,從現場樂隊,到專業的服務人員,陣仗搞得比五星級酒店還大。
這些當然都是花我家的錢。
派對當天,他的那些「精英朋友」們陸續到場。
一個個衣冠楚楚,人模狗樣,開著豪車,戴著名表,在我家花園裡談笑風生。
陸澤言作為主人,滿面紅光地穿梭其中,介紹著姐姐,炫耀著這棟別墅,享受著眾人艷羨的目光。
虛榮心得到了極大地滿足。
我一直沒露面,就坐在二樓的露台上,冷眼看著。
等到氣氛最熱烈的時候,我才換了身衣服,施施然下樓。
我一出現,全場都靜了一下。
陸澤言的笑容僵在臉上,眼中閃過不祥的預感。
「舒妍,你怎麼下來了?」
我沒理他,徑直走到樂隊旁邊,拿起麥克風。
「各位來賓,晚上好。」
「歡迎大家光臨我家,參加由姐夫陸澤言先生舉辦的私人派對。」
眾人禮貌性地鼓掌。
「首先,我代表我的家人,對各位的到來表示熱烈的歡迎。」
「其次,我有一份帳單,需要陸先生現場結一下。」
我話音一落,身後的大螢幕上,突然亮起了一份巨大的 PDF 文件。
標題是——《舒宅場地租賃及派對服務費用明細》。
「場地租賃費,按本市頂級宴會廳標準,八小時二十萬。」
「餐飲費,包括食材、酒水、廚師團隊費用,共計三十五萬六千元。」
「安保及服務人員費用,共計五萬八千元。」
「派對策劃及布置費用,十二萬元。」
「草坪及設施折舊維護費,三萬五千元。」
「總計:柒拾陸萬玖仟元整。」
估麼著他們都看清楚了,我拿麥克風問陸澤言:
「姐夫,考慮到我們是親戚,給你打個九九折,抹掉零頭,收你七十六萬就行。」
「請問,您是刷卡,還是轉帳?」
「陸先生,您不是最講究契約精神嗎?現在,請您用實際行動,捍衛您的體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大螢幕上,轉移到了臉色慘白的陸澤言身上。
那份明細,做得比任何一家五星酒店的帳單都要詳細,每一筆費用都有理有據,甚至還附上了市場價參考。
陸澤言做夢也想不到,我會在這種場合,用這種方式,給他致命一擊。
他的那些「精英朋友」們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錯愕,再到玩味和嘲諷。
一個在岳父岳母家辦派對,還要被小姨子現場追討七十多萬費用的「上門女婿」。
這簡直是把他的臉皮,活生生撕下來,扔在地上,再踩上幾腳。
姐姐也懵了,她衝到我面前,壓低了聲音,帶著哭腔:「舒妍!你瘋了!你想幹什麼!」
「姐,我沒瘋。」我平靜地看著她,「我只是在幫姐夫,把他最愛的『邊界感』和『契約精神』貫徹到底。」
「他不是要面子嗎?他不是要在朋友面前炫耀嗎?」
「可以啊。前提是,他得付得起這面子的價錢。」
我再次將麥克風對準嘴邊,笑容甜美。
「陸先生,大家還等著呢。您是付現金,還是我讓人拿 POS 機過來?」
陸澤言的嘴唇哆嗦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渾身上下所有的錢加起來,也湊不出七萬六,更別說七十六萬。
一個穿著高定西裝的男人,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吹了聲口哨:「有意思。陸總,沒想到你辦個派對,還帶現場表演的。」
另一個人則陰陽怪氣地說:「澤言,你這小姨子可真是個人才啊。這財務管理能力,比你強多了。」
嘲笑聲,議論聲,像無數根針扎在陸澤言的身上。
他的臉從慘白漲成了豬肝色。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挺直了背脊,指著我,眼神瘋狂。
「舒妍,你不過就是個靠著父母的米蟲,一個二世祖!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我指手畫腳!」
「你除了會花錢,還會幹什麼!」
他似乎覺得抓住了我的痛腳,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激動。
「我告訴你,我正在談一個上億的併購案!等我成功了,區區幾十萬,我根本不放在眼裡!」
「我們打個賭!就賭我這個併購案!」
「如果我成功了,你,要當著所有人的面,給我下跪道歉!並且,把你那該死的門禁系統給我撤了,把這棟房子的所有權都交出來!」
「如果我輸了......我從此以後,就滾出這個家,跟你姐離婚!」
他說出最後的賭注時,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隨即騎虎難下地咬緊了牙。
姐姐嚇得臉都白了,死死地拉著他:「澤言!你瘋了!快別說了!」
可她心裡卻對眼前這個歇斯底里的男人,生出了一丟丟厭惡。
原來他被戳破體面後的嘴臉如此醜陋,原來他所謂的愛,在自尊心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
我看著他那副破釜沉舟,實則虛張聲勢的樣子笑了。
放下麥克風,走到他面前,直視著他的眼睛。
「好啊。」
「我跟你賭。」
6.
派對不歡而散。
陸澤言的那些「精英朋友」,看夠了笑話,一個個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媽媽氣得心臟病都快犯了,指著陸澤言,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爸爸則是一臉凝重,把我拉到一邊。
「妍妍,你太衝動了。怎麼能拿這種事打賭?」
姐姐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捶著陸澤言,一邊罵他。
「陸澤言你是不是有病!你拿我們的婚姻當賭注!」
陸澤言此刻也冷靜了下來,或許是後悔了,但話已出口只能硬撐。
「舒畫,你別哭了。我是為了我們未來的生活!等我成功了,我們就搬出去,再也不用看你妹妹的臉色!」
我冷眼看著他們演戲,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季驍,幫我查個人。」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清朗的男聲,帶著幾分調侃:「呦,舒大小姐,又有什麼新遊戲了?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招惹到我們舒家大小姐了?哥們兒分分鐘給你擺平!」
季驍是我的髮小,一個頂級的電腦高手,也是我最可靠的盟友。
別看他平時吊兒郎當,在網絡安全和信息戰領域可是個神話級的人物,要不是我從小罩著他,這會兒早就被各國情報機構搶瘋了。
「查查我的姐夫陸澤言。把他從小到大的底褲都給我扒出來,尤其是他最近在搞的那個所謂『上億的併購案』。」
「小事一樁。」季驍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等我消息。」
掛了電話,我徑直上了樓。
爸媽拿我沒辦法,姐姐對我又氣又怕,陸澤言則恨我入骨。
陸澤言為了他那個併購案,變得更加忙碌,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甚至夜不歸宿。
事已至此,姐姐也只能每天煲湯送飯,噓寒問暖,全力支持他的「事業」。
兩天後,季驍把一份詳細的調查報告發到了我的郵箱。
我看完之後,差點笑出聲。
陸澤言這個所謂的「海歸精英」,履歷簡直是漏洞百出。
他在漂亮國上的不過是一所名不見經傳的社區大學,花錢就能進。
所謂在高盛工作的經歷,也只是在一個外包的呼叫中心當過幾個月的話務員。
回國後,他靠著一身包裝和花言巧語,進了一家小小的投資公司,業績平平,還因為一次投資失誤,欠了一屁股的債。
他早就調查清楚了我家的背景,知道姐姐單純好騙,知道我家有錢,而我是個不學無術、只知道揮霍的「二世祖」。
他娶姐姐就是為了傍上我們家這棵大樹,填上他的債務窟窿。
至於他口中那個「上億的併購案」,是一個他自己攢的盤子。
他註冊了一個空殼公司,偽造了一堆虛假的財務報表和前景規劃,試圖用這個項目去騙取投資人的錢,來一場「空手套白狼」的好戲。
一旦錢到手,他就會立刻捲款跑路。
報告的最後,季驍附上了一句話:【這哥們兒,膽子比腦子大。】
我關掉電腦,端起咖啡,走到窗邊。
看著樓下花園裡,姐姐正滿臉心疼地送陸澤言出門。
陸澤言意氣風發,仿佛已經看到了成功後的光景。
我抿了一口咖啡,眼神漸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