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痂與新生完整後續

同學聚會上。

校花翻出我五年前大著肚子進醫院的照片問我。

「今天同學會,怎麼不帶老公和孩子來玩?」

她親昵地挽著顧時安胳膊。

「時安你還不知道吧,溫妍她跟你分手不到一年就大著肚子生孩子去了。」

「也不知道孩子爸爸是誰......」

「這麼著急當媽,也是咱們班頭一個了。」

我冷漠回復她:「沒有孩子,也沒結婚。」

校花故作驚訝捂住嘴。

「呀?那你大著肚子去醫院是......」

「9 個月的時候在肚子裡死了,去打胎。」

我剛說完。

一向清冷自持的顧時安突然失態。

將手裡的杯子打碎了。

1.

剛到聚會地點的時候。

正巧在門口看見姜晚月和顧時安從車裡下來。

跑車價值不菲。

而從車裡下來的兩人。

更是郎才女貌,宛如一對壁人。

姜晚月率先發現我。

她舉起手隔著人群跟我打招呼。

「那不是溫妍嗎?這麼多年沒見,差點認不出來。」

姜晚月跟讀書時看起來差不多。

明艷、火辣,富有生命力。

也同讀書時一樣。

對我,充滿敵意。

我鎖好電瓶車。

禮貌回應她。

「好久不見。」

2.

飯桌上姜晚月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圍著桌子一圈圈發她和顧時安的結婚請帖。

「我跟時安的婚禮,你們一定要來哦。」

接過請柬的同學紛紛送上祝福。

「讀書的時候就覺得你們倆最配,班花和班草,這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

一旁的同學碰碰班長胳膊。

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眾人才把視線掃向我。

是了。

顧時安高中並沒有跟姜晚月在一起。

他三年時光全都耗在我身上了。

感受到眾人打探的目光。

我放下酒杯。

「其實我也這麼覺得,你們倆,真的很配。」

3.

姜晚月大大方方遞給我一張請帖。

「那下個月十五號,你一定要來。」

「到時候我讓時安單獨給你弄一個......前女友桌。」

她捂著嘴偷笑。

然後又高舉酒杯。

「你們別私底下說人家溫妍同學啦,她可是見證者。」

「沒有曾經的她,就沒有現在的時安,她是我家時安......來時的路。」

我面前的酒杯被倒滿。

姜晚月眨巴著眼睛。

「溫妍,不喝嗎?是不想祝福我們倆嗎?」

我看著酒杯為難。

不是不喝。

是因為我酒精過敏。

十七歲那年生日。

我非得逞強,喝了一罐啤酒。

剛喝下不到五分鐘。

我就呼吸困難,全身起了紅疹。

嚇得顧時安背著我跑了五公里,把我送到醫院。

去了醫院才知道。

我是酒精過敏體質,一滴酒都不能沾。

正想著怎麼拒絕。

面前的紅酒被拿開。

顧時安遞過來一杯橙汁。

「喝這個吧。」

「我記得你讀書的時候,就不喝酒。」

顧時安語氣淡淡的。

仿佛只是關心一個許久不見的老同學。

4.

姜晚月冷哼一聲。

「對了,溫妍,今天同學會,你怎麼不帶你老公和孩子來玩?」

喧囂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我感受到她字裡行間的火藥味。

「時安你還不知道吧,溫妍剛跟你分手不到一年,她就大著肚子進醫院生孩子了。」

「時間上算起來,她跟你分手還不到三個月就跟別人睡了。」

姜晚月挑著眉看我。

「對了,當年都說你是為了錢跟時安分的手,那孩子的爸爸......不會是傳說中的金主吧。」

「小說里都說那種給錢的是金主,好像年紀還挺大的。」

姜晚月咯咯笑起來。

有人小聲為我打抱不平。

「都多久的事了,怎麼還提。」

「對啊,又沒有證據的事情,這不是造謠嗎?」

......

可姜晚月像沒聽見似的。

「我說妍妍啊,你怎麼這麼著急呢,才畢業就懷孕生子,當上了全職太太,你讓我們這些還要去大學奮鬥的怎麼活啊。」

我的餘光掃向顧時安。

他垂頭安靜地玩著酒杯。

只是握著酒杯的骨節有些泛白。

察覺到顧時安的情緒有了波動。

姜晚月繼續說著。

「不過我覺得那個金主也不是很有錢嘛,不然也不會讓你騎個電瓶車就來參加同學會了。」

「他都不願意開車送你嗎?還是你們家......連車都沒有。」

姜晚月身旁的閨蜜拉住她。

「晚月別說了,你喝醉了。」

姜晚月甩開她。

「我沒喝醉啊,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你們看她身上穿的,加起來不到四位數吧,手機也是好幾年的型號。」

「你就是為那種人甩了顧時安?」

「所以溫妍......你後悔嗎?」

「如果當年不是為了錢,現在你就是顧太太了。」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表達什麼。

也不想再聽她胡言亂語。

我直接站了起來。

「我沒有結婚,沒有老公,更沒有孩子。」

5.

姜晚月挑釁地看著我。

「喲,敢做不敢認了?」

她勢在必得地甩出一沓照片。

「那這是什麼?」

第一張照片。

是我大著肚子走進醫院。

第二張照片。

是我Ťũ₍出院,手裡抱著一個孩子。

想不到幾年前獨自去醫院的照片還能被人拍下來。

我冷笑著。

直接將那些照片撕碎。

「懷孕過,但沒孩子。」

「沒孩子?那你懷裡抱著的是什麼?」

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

我繼續說道:

「孩子出生後就死了,我抱著的,是他的屍體。」

話音剛落。

全場譁然。

而一向清冷自持的顧時安。

瞬間慌了手腳。

他手裡的杯子滑落。

碎了一地。

6.

顧時安去衛生間清洗酒漬。

姜晚月碰了碰我桌上的酒杯。

「不好意思啦溫妍,我也不知道那孩子剛出生就死了。」

「很抱歉提到你的傷心事。」

「這杯酒我乾了,你隨意。」

她喝完酒又偷偷湊近我。

「不過你下次懷孕前,記得先做個體檢,基因有問題的話,生幾個孩子都是死的。」

挑釁意味十足。

而我再也不想慣著她。

「啪」地一聲。

我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這麼多年不見,嘴還是這麼毒,不過我打過狂犬疫苗了哈,就不奉陪了。」

我提起包包準備走人。

顧時安剛好從衛生間出來。

姜晚月摔在地上。

捧著左臉,頭髮凌亂。

連耳環都被我打掉一隻。

我尋思我也沒使那麼大力。

顧時安看著紅著眼的姜晚月質問我。

「溫妍,你對她做了什麼?」

7.

「我做你爸了個巴子,有病。」

閨蜜林倩在電話那頭笑得花枝亂顫。

「我不信,你真這麼回他的?」

「假的。」

海風吹在臉上冷冷的。

腦子裡那股勁兒也醒了一大半。

當時我什麼都沒有回。

我只是看著顧時安質問的眼神。

有些恍惚。

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

他也是舉著一張照片像今天一樣質問我。

「這個男人,給你 10 萬塊,你就跟他睡了是嗎?」

他紅著眼。

眼底沒有分毫對我的信任。

全是懷疑。

我同樣也甩了他一巴掌。

「你信我還是信那些照片?」

他沉默了。

他可以罵我,可以帶著我去求證。

但獨獨不能沉默。

「顧時安,我們分手吧。」

所以今天。

面對他的質問。

我只是笑了笑。

一句話都沒說。

顧時安後面還是追了出來。

「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晚月喝多了,很抱歉她對你說了那些混帳話。」

晚月。

叫得倒是親熱。

我沒有搭理他,繼續往前走。

顧時安跟在我身後。

一前一後。

月亮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七年前,我倆剛開Ťũ₍始戀愛。

為了不被老師發現。

我就這樣遠遠跟在他身後。

走過小道,繞過操場。

悄悄溜到學校後門,他才敢牽起我的手。

那些安靜的夜晚。

他的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

我就低頭踩在他影子上。

「還有事嗎?顧總。」

我突然轉身,撞上迎面而來的他。

熟悉的心跳傳來。

我一時有些失神。

我趕緊拉開與他的距離。

顧時安看著我。

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問出了那句話。

「那孩子......是我的嗎?」

8.

「所以你跟他說了嗎?」

「沒有。」

「你為什麼不跟他說?」

林倩的語氣聽起來比我還著急。

「為什麼不告訴那個死渣男,他應該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我跟你講,你們今天的同學會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來氣你的。」

同學會每年都辦。

之前我都不參加。

今年在班長的軟磨硬泡下。

我才勉強答應。

去之前我旁敲側擊過。

確保顧時安和姜晚月都在國外。

確保他倆都不會回來我才去的。

誰知道人家剛下飛機,行李都還沒放就跑來同學會了。

「你還說他們倆不是故意來氣你的?」

「結果你就騎個電瓶車就去了,還跟人家邁巴赫撞個正著。」

「人家一來就給你髮結婚請柬,還說給你搞個前女友桌。」

「我要是在現場,絕壁撕爛她的嘴。」

「高中就干不過你,現在山雞變鳳凰了?真不知道她這麼多年怎麼活過來的,是因為得了豬瘟嗎?」

「氣死我了,溫妍,我真的有種巴掌扇不進螢幕的無力感!」

我頭暈乎乎的。

淋了雨大概有些發燒。

感受到我語氣不好。

林倩嘆了口氣。

「算鳥算鳥,不為這種人生氣,你在哪裡,姐姐來接你。」

坐標還沒報上。

手機突然黑屏了。

正準備走回去的時候,突然想起我還有輛電瓶車。

我騎上電瓶車,一邊思考。

然後「砰」地一聲。

我撞了。

9.

姜晚月從車上下來。

「呀,怎麼是溫妍?」

她將我扶起來,不經意露出手腕一截玉鐲。

那是顧時安家的傳家寶。

十六歲的顧時安偷偷將它拿了出來。

我發現之後哭笑不得。

連夜帶著顧時安負荊請罪,又將鐲子還給了奶奶。

顧奶奶沒有生氣,只是笑著摸摸我的頭。

「乖囡囡,鐲子奶奶給你留著,等你們倆結婚了,奶奶就把鐲子給你。」

後來。

顧時安的奶奶去世。

再後來。

那支鐲子戴在了姜晚月的手上。

姜晚月扶起我。

「對不起啊溫妍,剛剛是我喝多說了胡話,我給你道歉。」

「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我這次吧。」

我推開她的手。

「你不去當私家偵探挺可惜的,好幾年前的照片居然還留著。」

她避開我的視線。

「沒有摔疼吧?怎麼下雨天還騎車回去啊?」

顧時安也從車上下來。

他先看了我一眼,然後默默扶起電瓶車。

「這車騎不了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我們」。

姜晚月扶我的手一愣。

隨即不露聲色地順著顧時安的話說。

「是啊,還下著雨呢,就坐我們的車回去吧。」

我的手機沒電。

電瓶車壞了。

還沒來得及拒絕。

顧時安已經拉開了車門。

10.

黑色的邁巴赫里。

到處都是女孩精心裝扮的粉色內飾。

姜晚月將后座的玩偶放到一旁。

「你別介意哈妍妍,我喜歡在車裡放些玩偶,時安他也就隨我去了。」

「誰坐我們家車都會開玩笑說句妻管嚴。」

「但時安他就是什麼都依著我,沒辦法。」

顧時安修長的手指扣在方向盤上。

方向盤那裡。

繫著一個小小的蝴蝶結。

姜晚月家裡很有錢。

她高中的時候就是我們學校有名的白富美。

家世好、長得漂亮。

即便性格驕縱了些,但沒什麼壞心。

追她的男生能組好幾個足球隊。

可她偏偏喜歡顧時安。

後來我跟顧時安在一起了。

聽說姜晚月哭瘦了整整二十斤。

站在她的角度。

顧時安是照亮她整個青春的人。

現在他們訂婚。

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想到這裡。

我突然有些內疚。

好的前女友應該跟死了一樣。

而不是坐在人家車裡。

當三千瓦的電燈泡。

我不該出現在車裡,應該在車底。

「在下個十字路口停吧,我家就在那附近。」

我撒謊了。

路口離我家還有七八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