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拆遷後，我斷親了完整後續

我在郵件里寫道:「聽說這家新開的網紅咖啡店背景很硬,不知道您敢不敢去探一探?」

7.

那個以打假聞名的美食博主,行動力超強。

第二天下午,他的微博就更新了。

一個長達十分鐘的視頻。

標題是《震驚!CBD 新晉網紅咖啡店,後廚竟是老鼠窩!》

視頻里,博主先是正常點單,誇讚了一番店裡的裝修和咖啡的口感。

然後,藉口上廁所,偷偷溜進了後廚。

接下來的畫面,跟我收到的照片一模一樣,甚至因為是動態視頻,衝擊力更強。

鏡頭清晰地拍到了在地上爬行的蟑螂,已經發霉的麵包,和在垃圾桶邊飛舞的蒼蠅。

最致命的一幕,是他把鏡頭對準了一個正在製作水果茶的店員。

那個店員切完檸檬,沒洗手,直接用手摳了摳鼻子,然後又去拿草莓。

視頻的最後,博主把食藥監的舉報電話和地址,清清楚楚地打在了公屏上。

這條視頻,瞬間引爆了網絡。

短短几小時,轉發破十萬,評論區全是聲討。

「臥槽!太噁心了!我昨天剛去喝過!」

「老闆怎麼不去死!賺這種黑心錢!」

「已打 12315 舉報!必須讓他關門!」

「軒品咖啡是吧?地址記下了,兄弟們,沖!」

姜明軒的咖啡店,一夜之間,從「網紅打卡地」,變成了「全城唾棄的垃圾場」。

食藥監和衛生部門的執法人員很快就上門了。

勒令停業整改,並處以高額罰款。

姜明軒徹底懵了。

他想花錢公關,撤掉熱搜,可視頻已經傳得到處都是,根本堵不住悠悠眾口。

店門口開始有情緒激動的顧客聚集,拉著橫幅要求退錢賠償。

還有人往他店的玻璃門上潑紅油漆,寫滿了「黑心商家,還我健康」。

稅務局的稽查通知也送到了他手上。

大概是我那個學長的提醒起了作用,系統自動預警了那筆一百五十萬的異常流水。

偷稅漏稅,抽逃資本。

幾重打擊之下,姜明軒徹底崩潰了。

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聲音裡帶著哭腔。

「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放過我吧,求求你了。」

「店要完了,我還欠了一屁股債。稅務局要罰我款,我根本拿不出錢。」

「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去坐牢了!」

我靜靜地聽著,一言不發。

「都是媽!都是她!是她騙我說那錢是她自己的,是她說你嫁出去了沒資格要!才害我這樣的!」

他開始把責任推到我媽身上。

真是可笑。

當初拿錢的時候,他怎麼不說這話?

「姐,我把店賣了,把錢還你行不行?你跟稅務局說說,跟那些博主說說,讓他們放過我。」

「現在才想起來還錢?」我冷笑,「晚了。」

「店被查封,聲譽掃地,你覺得你那破店,現在還值幾個錢?」

「我......」他噎住了。

「姜明軒,你當初拿我老公前途威脅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

「你找人來我公司鬧,讓你媽發小作文毀我名譽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

「路是你自己選的。後果,也該你自己承擔。」

我掛斷電話,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

大概半小時後,我的門鈴響了。

我從貓眼裡一看,是我媽。

她一個人來的,頭髮凌亂,臉色蒼白,手裡還提著一個果籃。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來我的新家。

我打開門,沒讓她進。

「有事?」

她看著我,嘴唇哆嗦了半天,手裡的果籃「啪」地掉在地上,水果滾了一地。

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抱住我的腿。

「予安,你弟......他知道錯了。」

「你幫幫他吧,他可是你親弟弟啊!」

她說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開始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

「你要是不幫他,他這輩子就毀了!媽求求你,媽給你磕頭了!」

「我生你養你一場,你就這麼狠心嗎?」

我看著她卑微又歇斯底里的樣子,只覺得無比荒謬。

有一瞬間,看著她花白的頭髮,我內心竟閃過一絲動搖。

但那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瞬間在我腦海炸開,將那點憐憫徹底澆滅。

「當初,你把我的拆遷款給他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毀掉的是你女兒的人生?」

「你跟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時,有沒有想過,你傷的是你女兒的心?」

她愣住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我......我那不是......我那是老思想,我......」她語無倫次。

「現在ťü⁵跟我講親情了?當初分錢的時候,你怎麼不講?」

「林秀蘭,你沒有資格以母親的身份來要求我任何事。」

「從你獨吞那筆錢開始,你和我,就只是一個法律意義上的血緣關係而已。」

她踉蹌著後退一步,癱坐在地上。

「你......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

「我生你養你......」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回去告訴姜明軒,想讓我放過他,可以。」

「明天上午十點,召集所有親戚,在老宅那片廢墟前。」

「你們母子倆,跪下,給我磕頭認錯。」

「一百五十萬,一分不能少。」

「否則,等著他的,就是法院的傳票和監獄的牢房。」

說完,我「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8.

第二天,我沒有去老宅。

我讓秦朗帶了個 DV,全程錄像。

據他說,場面很精彩。

到場的親戚比上次家族會議還齊,一個個跟趕著去看大戲一樣。

我媽和姜明軒,真的跪在了那片瓦礫上。

姜明軒一把鼻涕一把淚,痛陳自己的過錯,說自己是被豬油蒙了心,聽信了讒言。

我媽則哭得死去活來,一邊打自己耳光,一邊說自己對不起我,對不起我死去的爸。

那些曾經對我口誅筆伐的親戚們,此刻都沉默著,表情各異。

二姨想上前去扶我媽,被我三叔公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做錯了事,就該認罰。跪著!」

三叔公是我們家族裡輩分最高的長輩,一向公正嚴明。

他發了話,沒人敢再多嘴。

姜明軒把他那個破咖啡店,連同裡面的設備,折價五十萬賣了出去。

又賣掉了他名下那套老破小,湊了一百萬。

湊齊了一百五十萬,打到了我的卡上。

拿到錢的那天,他給我發了最後一條簡訊。

「姐,我們兩清了。」

我回了他一個字。

「滾。」

從法律上來說,侵占罪是公訴案件,不是我撤訴就能了結的。

但念在最後那點血緣,我沒有把另外的證據交給警方。

稅務方面,他補繳了罰款後,逃過了牢獄之災,但也因此背上了巨額債務。

他的「老闆夢」徹底碎了。

他和弟媳只能租住在城中村最便宜的單間裡,每天為了生計發愁。

我媽在姜明軒賣掉房子後,就徹底無家可歸了。

姜明軒自己都焦頭爛額,根本顧不上她。

弟媳更是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她身上,天天指著鼻子罵她是「掃把星」。

我媽想回老家,可老宅已經沒了。

想去投靠親戚,可經過這番折騰,誰還敢收留她?

她又來找我,在我家樓下堵我。

這一次,她不再哭鬧,只是眼神空洞地看著我。

「予安,媽錯了。」

「媽給你養老,行不行?媽不要錢,只要有口飯吃,有個地方住就行。」

「我給你當牛做馬都行。」

我看著她卑微的樣子,「當初你說,嫁出去的女兒是外人。外人,不方便伺候你。」

我從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她。

她顫抖著手接過去,看了一眼,愣住了。

那是一家中檔養老院的入戶合同。

「我用你的那部分拆遷款,五十萬,給你買斷了這裡十年的服務。」

「單人間,有護工,一日三餐,管飽。」

「十年之後,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我平靜地看著她。

「你總說要兒子養老。現在你兒子指望不上了。」

「我這個『外人』,為你安排好後路。算是還了你那點微不足道的生養之恩。」

「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她拿著那份合同,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9.

生活回歸了平靜。

秦朗的項目順利簽約,他也毫無懸念地升任了部門總監。

公司里關於我家事的流言蜚語,也隨著孫鵬的落馬而煙消雲散。

周末,秦朗帶我去郊外新開的一家溫泉酒店散心。

泡在溫暖的泉水裡,看著遠處的青山,我感覺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

這幾個月的腥風血雨,像一場遙遠的噩夢。

「在想什麼?」秦朗從身後抱住我。

「在想,我外婆真是個有大智慧的女人。」我靠在他懷裡,輕聲說。

「她早就看透了我媽的偏心,所以才用那種方式,為我留下了最後的保障。」

如果不是那份土地證明,或許,我真的會被他們逼到絕路。

「是啊。」秦朗吻了吻我的額頭,「所以, 我們也要做有智慧的人。」

「嗯?」我不解地看他。

他笑了笑, 牽著我出了浴池,從浴袍下面拿出一個文件袋。

「看看。」

我疑惑地打開, 裡面是一份財產協議。

協議上寫明,我們將婚後共同財產的一部分, 成立一個專項的家庭信託基金。

基金的唯一受益人,是我們未來的孩子。

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 都將擁有平等的繼承權。

且基金有嚴格的規定,只能用於受益人的教育、醫療和創業, 防止被任何人挪用。

最下面, 是秦朗已經簽好的名字。

我看著那份協議,眼眶有些濕潤。

他總是在用行動, 給我最深的安全感。

我們的孩子會在一個充滿愛和公平的環境里長大。

「秦朗......」

「傻瓜,哭什麼。」他擦掉我的眼淚,「我們是在為我們的未來做規劃。」

「一個沒有爭吵、沒有偏袒, 只有愛和尊重的未來。」

我重重地點頭,接過筆, 在協議上籤下了我的名字。

10.

一年後,我懷孕了。

是個女兒。

秦朗高興得像個孩子,把整個嬰兒房都布置成了粉色。

我媽從養老院打來電話, 小心翼翼地問能不能來看看孩子。

我拒絕了。

「你就在那裡好好待著,就是對她最大的祝福。」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打來過。

我偶爾會從養老院護工的朋友圈裡,看到她的近況。

她好像參加了老年大學, 在學畫畫,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至於姜明軒,我聽說他和他老婆,在我弟媳忍受不了貧賤的生活後,離婚了。

他一個人在外面打好幾份工, 償還著當初欠下的債務。

有一次我跟秦朗去一個大排檔吃飯,遠遠地好像看到了他。

他在給客人端盤子, 背駝了, 頭髮也白了不少。

他沒有看到我們。

我們也沒有去打擾他。

每個人, 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女兒滿月那天,我們辦了小小的家宴。

秦朗的父母都來了, 抱著粉雕玉琢的小孫女, 笑得合不攏嘴。

我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景象, 心裡一片溫暖和寧靜。

手機響了一下,是一條銀行簡訊。

我把那一百五十萬,加上這些年的積蓄,成立了一個「予安助學基金」。

專⻔資助那些像我外婆家鄉小鎮里,家境貧寒卻不甘於命運, 品學兼優且心懷夢想的女孩子。

我給基金取的名字,叫「星光」。

願每一個女孩, 都能掙脫枷鎖, 活成自己的光。

秦朗走過來,「看什麼呢, 這麼入神?」

我把手機螢幕給他看。

「我老婆,真是個了不起的人。」

我靠在他懷裡,看著窗外璀璨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