靄靄陽光完整後續

「不會吧，精神病院跑出來的，估計會被關回去。」

「那死者的家屬怎麼辦？」

「自認倒霉唄。」

「……」

後面的話我已經沒聽進去了，趙薇薇站在門口，笑著說道：

「晚上一起回家嗎？」

不過兩個月，我就和趙薇薇形影不離。

我曾幾次看見關岑陰沉沉地看著我和趙薇薇漫步校園。

惹惱了他，他總是要讓我不好過。

珍珠在一點點圓潤起來，蚌殼也適應了，但是珍珠不聽話，有時也會橫衝直撞。

我無所畏懼，幾乎天天和趙薇薇粘在一起。終於他忍不住了。

在夜晚歸於寂靜時，他又一次對我發出警告。

「你真的很不聽話，讓我真的很生氣。

「我捨不得對你幹什麼，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我平復氣息，透過凌亂的髮絲看著他。語氣有些挑釁：

「你能幹什麼？」

他只是微微一笑，將我的髮絲撩回去：「乖，你會知道的。

「期待我的大禮。」

我看著他離開，內心有些不安。

接連幾天，我的眼皮一直在跳。

不安的心情在接到菲菲的電話後放大到極點。

「嗚嗚嗚，哥哥，有人、有人跟蹤我，我害怕，我好害怕……」

心中一驚，就是這個禮物嗎？

「怎麼就你一個？司機呢？司機沒和你一起嗎？

「你現在在哪？我來找你。」

「嗚嗚嗚，司機叔叔被關岑哥哥叫走了，我現在好害怕……

「啊啊啊，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哥哥，哥哥……」

嘟嘟嘟……

電話掛了，我的心也懸了起來。

我快速跑出去就在門口看見關岑倚在那裡。

「怎麼樣，喜歡我的禮物嗎？」

我直接衝上去就是一拳，他也沒躲開。

被揍了結實的一拳後他還哈哈大笑。

我看著他，怒罵：

「瘋子！」

然後急急忙忙跑出去。

我是在一個商店找到菲菲的，她除了受到了驚嚇沒有受到什麼別的傷害。

「你們大人怎麼回事？怎麼讓一個小女孩一個人走？還好被我看到了……」

店主還在嘰嘰呱呱地說什麼，我卻不管不顧地抱住了菲菲。

菲菲也有些被嚇壞了，緊緊地抓住我。

我向店主道謝後帶著菲菲離開。

到了門口就聽到手機叮咚一響，有消息。

【這次只是警告，下次就不一定了。】

我捏緊了手機，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11

將菲菲送回去後，我回了學校。

我並沒有坐車去，而是走路去的。

看著路上華燈璀璨，行人言笑晏晏。

巨大的無助感襲來，安慰菲菲的時候我很鎮定，內心卻十分害怕。

只是對關岑一個小小的挑釁，卻要讓菲菲付出代價。

我根本，就鬥不過他。

我精神恍恍惚惚地走過馬路，看著迎過來的車，一瞬間，我不想動了。

就這樣吧，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

然而有一雙手將我抓了回來。

「你在幹什麼？找死啊？」

我像是回過魂來，看著眼前對我破口大罵的交警，再也忍不住罵了回去：

「是啊，我就是不想活了，我就是想死了，你管天管地，還管這個啊？」

那交警一愣，剛想要回罵就看見我淚流滿面。

「我就是不想活了，活著怎麼這麼難啊？我只想好好地活著怎麼就這麼難呢？」

那交警拍了拍我，說：

「小伙子，遇事了吧？遇到了什麼不平的事就和警察說，警察會幫你的。」

我搖了搖頭。

「誰也幫不了我，誰也幫不了我。」

交警一聽，不樂意了。

「你看我是個交警就看不起我是吧？你不知道我原來有多厲害。

「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相信警察，相信正義。」

「正義會來嗎？」

「當然，如果它現在沒來，遲早有一天會來的。

「你要做的，是等待，以及尋找時機，反抗。」

12

我在交警的勸說下回了學校。

關岑在教室門口等我，不知道等了多久，臉色不太好。

「為什麼不坐家裡的車？教訓還不夠嗎？」

我朝他擺了擺手，慘笑著說：

「夠了，我知道了，我不會忤逆你了。

「關岑，你贏了，我認輸。我會有一個玩具的覺悟的。」

他看到我這副模樣，突然有些不舒服，卻又說不上來，只能草草地丟下一句「知道就好」，然後離開。

我和趙薇薇說清楚了一切。

我利用了她，我不喜歡她，我甚至是……禁臠。

她看著我，不可置信。到最後，那個傻姑娘還在問我需不需要她的幫忙。

我說：

「別摻和進來了。

「你也鬥不過他的。」

這句話是真的，趙薇薇的家世和關岑是相當，但是關岑家蒸蒸日上，已經不能同往日相比了。

走時，她給了我一盒糖果，和她在一起後我就開始喜歡上吃糖。

倒出裡面白色的糖果，吧唧吧唧。

心是苦的，糖也是苦的。

13

我像是認命了，接下來，我對關岑百依百順。

我做了關岑兩年的禁臠，就像一個提線木偶。

這讓關岑覺得，我已經完完全全屬於他了。

高考結束後，我的分數不錯，可以上一個很好的大學。

因為害怕關岑會阻礙我，所以報志願的前一天晚上我極盡討好他，換來了自己選擇專業的權利。

上大學後我沒有選擇住宿，按照關岑的話來講：

「我不允許我的人被其他人覬覦。

「而且，我會忍不住來找你。

「你想被別人看到嗎？」

就這樣，在家裡還會對我小心克制的他，在外面就如同水裡的魚。

我一言不發。

不知道是不是相處久了，讓他產生了談戀愛的錯覺。

特殊節日他會送禮物，在媽媽和菲菲面前給我足夠的體面。

可是當他看到我和其他女孩子或者男孩子講話時，他又會十分暴躁。

然後在晚上又對我過多地索取。

有時候我看著頭頂的燈在思考，這算什麼啊？

關岑上大學後就越發耀眼了，英俊的臉龐，貴族的氣質，得體的舉止以及良好的家世都讓他鶴立雞群。

追他的人趨之若鶩，可他永遠都紳士地拒絕了。

在我看來，他簡直虛偽得要死。

他會在無人的時候，對我說下流的話。

也會在夜間抓著我的頭髮說：

「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打著報復的目的，又對我做著最親密的事。

真是變態又偏執。

14

就這樣，我安安靜靜地度過大學四年。

不敢交朋友，不敢參加活動。

唯一滿意的是我的專業學得不錯，但是差點沒畢業，因為學校心理評估不過關，關岑知道後動用了一點小關係讓我順利畢業。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老師對我嘆息，然後又嚼了一顆糖。

關岑要進公司了，他不捨得放開我。

然後我成為了他的助理，明明我的專業不是這個，可他還是讓我干這個。

工作後，他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開啟了新地點。

不知道多少次我被突然闖入的人嚇到。

而他只是笑著抱我說：

「別緊張，他們是我的人，不會有人亂說的。

「我可真是太喜歡你現在的樣子了。」

工作後就有了工資，我總是買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倒也沒管。

但是他不知道，我在計劃離開，帶著媽媽和菲菲一起離開。

菲菲現在已經成年了，我也有了工作的能力，能夠給她們好的生活了。

畢業後我還是聯繫了趙薇薇，讓她幫我找一個小國家，將我的工資以另一種方式存起來。

在一次關岑要出國談業務時，我泡了一晚上的冷水把自己弄病了。

醫生看完病以後開了藥，囑咐要我好好休息。

他倒也不怕傳染，抱著我不說話，良久才開口：

「怎麼病了？我最近要得太多了嗎？

「那個合同我不簽了，在家陪你吧。」

我被燒糊塗了，但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推了推他：

「去吧，關叔叔很在乎這次的合同。

「我會按時吃藥的。」

「有些藥不可以一起吃，你別全吞了。」

我嗯嗯啊啊地點頭：

「哪些藥能吃哪些不可以，我比你更熟。」

他沒說話，輕吻了我的額頭：

「等我回來。」

15

在確定關岑離開後，我馬不停蹄地奔回關家。

說實話，我是下了狠手的，現在還沒好，但是等不及了。

我以一家人度假的名義把媽媽和菲菲接走。

在路上我的臉色很差，一直囑咐媽媽不要和任何人聯繫，來一場只屬於我們自己的度假。

媽媽有些猶豫，還是答應了，我不敢現在告訴她實情，只能到了目的地後才敢說。

登機的時候，我以手機要關機為由拿走了她們的手機，卸掉了她們的電話卡，把她們的銀行卡也順走了。

直到坐在飛機上的那一刻，我才有了一些實感。

七年，整整七年，從 17 歲到 24 歲，我終於擺脫關岑了，擺脫那個噩夢。

喜極而泣，在面對媽媽的關心時，我笑著說：

「我沒事，只是太開心了，太開心了。」

落地後，我依然沒有把手機還給她們。

趙薇薇派人來接我了，一路抵達鄉村後我和媽媽說了實情。我以為她會同情我，幫助我。

然而，她很抗拒。

「你在說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誣陷岑岑？

「你就是嫉妒他，小書，我是不是對你關注太少了才讓你變成了這樣？

「岑岑這樣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做這樣的事？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面對她的指責，菲菲的沉默，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們不信我！

我該怎麼向她們展示自己不為人知的傷口？

所以最後，再三懇求她們不要說出我們在哪裡後，我離開了。

說不難受是假的，用盡所有力氣保護的人最後還來指責自己。

將她們安置好了以後，我將多年的工資留給了她們。

我現在並不想看到她們，可是想想看又不能怪她們，都是關岑的錯，是他偽裝得太好了。

我去了一個小島，那裡民風淳樸，島上的人熱情好客。

這大抵是我最快樂的時光了。

每天跟著他們去打魚，晚上一起圍著篝火唱歌，在這裡沒有人認識我，沒有人知道我的過去。

因為我的長相，還有女孩子害羞地向我展示愛意。

在這裡生活了一個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媽媽發過幾次消息給我，我沒有回。

我想，我大概還是有些怨的吧。

島上最近有迎海神的活動，我也去幫忙了。

扎花圈，掛裝飾，煮酒。

每一項我都參與了，一天的活動完以後，晚上又是篝火晚會。

這一次，我小心翼翼地牽上了姑娘的手，和她們一起跳舞。

她們唱著我聽不懂的歌謠，祈禱出海順利。

我雖然聽不懂，但也跟著哼唱了幾句——

保佑我及家人都平平安安吧。

然而第一次跳祈舞難免手忙腳亂，慌亂間竟不小心踩到了別人的腳。

「對不起，對不起。」

我慌忙道歉。

「沒關係。」

熟悉的聲音傳來，我僵住了。

周圍依然是熱鬧的場景，火堆燒得啪啪作響，姑娘們載歌載舞，只有我如墜冰窟！

他牽走了我放在姑娘手心上的手，然後將我帶入懷中，寬大的手抓緊了我的腰。

惡魔的聲音在我耳邊低語：

「抓到你了。」

16

那天因為害怕和緊張，我暈了過去。

醒來時我已經在我和關岑的房間裡了，桌子上有半碗糖水。

關岑就在旁邊一言不發地看著我。臉色很差，一絲不苟的西裝也出現了褶皺。

別過頭去卻發現自己的左手被銬住了，一動就嘩啦啦地響。

「你想幹什麼？把我關在這裡一輩子嗎？

「關岑，我能跑一次，就能跑第二次。

「總有一次，我會帶著媽媽和菲菲逃到你找不到的地方。」

關岑聽聞，忽然就笑了。

「你能逃到哪裡去？要不要猜猜，我是怎麼找到你的？」

我掙扎的動作一僵，是她們……

那一瞬間，被背叛的感覺襲來，幾乎壓得我喘不過氣。

突然一隻手狠狠地抓住了我的下頜，關岑的臉在我面前放大，嘴唇微張：

「程書，我是不是對你太縱容了？

「讓你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跑？你這輩子能跑到哪裡去？」

他用手指撫過我的嘴唇，幾天沒喝水導致嘴唇有些乾裂，他的動作帶出來一些血絲，這似乎取悅了他。

他將手向我的衣服裡面探去，又用低沉喑啞的聲音說道：

「這些地方被人碰過了嗎？」

我看著他，惡趣味地一笑。

「你要不要猜一下我去小島上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是找回我作為男人的尊嚴啊。

「真沒想到，那感覺這麼爽，啊哈哈哈。

「不過試了試，發現還是女人更舒服。」

我的每一句話就像一根刺插入關岑的心裡，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手幾乎用盡全力抓住了我的細腰。

「你還試了試，除了女人還有誰？野男人嗎？

「你特麼的欠人啊程書！

「好樣的，你還真是好樣的……你真的惹到我了！！

「啊啊啊！！」

他起身瘋狂地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踹翻了凳子。

然後氣急敗壞地抓住我的頭髮，另一隻手扼住我的喉嚨，幾乎咆哮地問我：

「告訴我，都是假的，說啊！說！」

他此時的模樣，哪裡還有謙謙君子的感覺，就像一隻被奪走食物的狼。

我心中一陣痛快。

「咳咳咳，我……試了一下……發現……發現……你的技術……不行。」

我揚起一個嘲諷的笑容。關岑見狀，瘋了似的踹我的床。

看著他的樣子，終於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關岑，你也有今天……」

我的笑容止不住，最後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關岑逐漸冷靜了下來，看著我的模樣，冷然一笑：

「這麼喜歡男人啊？程書，我送你一個大禮吧。」

看他冷靜下來，我心裡有些打鼓，他又要送什麼大禮？我不動聲色地將碗的碎片藏了藏。

我當然不是故意激怒他的，我只是想拉他一起下地獄。

看著我害怕的樣子，他也忍不住笑了：

「都進來吧。」

門外湧入幾個保鏢，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愣，但還是沒有說什麼，老老實實地把頭低下去。

關岑指著我，薄唇輕啟，帶著滿滿的壞意：

「他就賞給你們了，好好伺候程少爺。」

我抬頭看他，怒目而視，厲聲出口：

「關岑，你怎麼敢？」

他現在看著我的樣子終於有了一點笑意，但是不達眼底。

「髒了的東西在我這裡就沒有價值了。

「既然喜歡玩，那就讓你玩個夠。」

復而又對著那幾個保鏢說：

「好好伺候他，出了什麼事我來擔著。」

說完看了我一眼，轉身出門。

幾個保鏢面面相覷，但還是不敢違抗命令，紛紛圍了過來。

看著他們靠近，我終於失態了。關岑，關岑就是個瘋子！！

「你們、你們別過來……離我遠一點，滾……」

此時的關岑走到陽台點燃了香煙。他其實不愛抽煙，但是現在只有這個能讓他舒服一點。

呼出一口白煙，他眯起了眼睛。

保鏢不會對他幹什麼的，只要程書求他，他也可以既往不咎的。

沒辦法，誰讓他寵他呢。

只不過還是要讓他長個教訓，鷹都是要熬的，他有自信能拿下他。

關岑微微一笑，抬起手就想要再來一口，一個保鏢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

「少、少爺，不好了，程少爺他、他用碎片抹了脖子，血都止不住了，您快去看看吧……」

關岑聽完，笑容一僵。

啪嗒，蚌殼碎了。

17

「醫生，醫生在哪裡？救人啊！

「快救人！！！」

關岑抱著我跌跌撞撞地衝進了手術室。

等到手術室的門關上後，他失魂落魄地跪在外面，看著雙手的血跡，嗚咽著出聲。

手術室不知道下了多少次病危通知，關岑幾乎是顫抖著簽了字。

等到最後一次醫生出來時，手術結束了，然而醫生的表情很凝重。

「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弱，請家屬做好思想準備。」

關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求生意志弱？

程書，他，不想活了？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不由得墜落下來，比起知道程書跑了還要恐慌。

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忽然就抱頭痛哭起來。

自己究竟乾了什麼啊？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麼變成這樣了？

如果可以讓程書回來，他就不計較這些了，他也不會強迫他了，他只要他回來。

回到病房時，程書還在昏迷中。

醫生說如果能醒來，皆大歡喜，如果醒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