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吹又生完整後續

2025-12-0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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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渺結婚那天,紀書臣在同學群臨時懸賞了一個未婚妻。

價格開得挺高的,但沒人敢接。

除了我。

「耽誤不了你多久,」紀書臣說,「等她離婚了,我們就分手。」

「放心,我不會對你有什麼想法,七年前沒有,七年後更沒有。」

我於是等啊等,終於陪他等到了程渺離婚那天。

飛機起飛前,我跟他在微信上告別:【紀書臣,謝謝你送來的去法國的機票,不過這次我不是去找你了。】

幾小時後,我落地大洋彼岸的機場。

打開手機,來自紀書臣的消息彈了出來——

【你什麼意思?】

【我們不是馬上要結婚了嗎?】

中間停頓了幾分鐘,又彈出了最後一條——

【沒關係,你可以走,這次,換我追你七年。】

1

今天是程渺的婚禮。

白紗、香檳,藍天、鮮花,每樣都與紀書臣夢中的婚禮分毫不差。

當然,除了新郎不是他。

他作為親友,假笑著獻上祝福,並表示自己也要結婚了。

程渺渾然不覺地問他:「那你的未婚妻是誰呀?」

紀書臣款款下台,牽起我的手。

「介紹一下,我的未婚妻……」

他在我耳邊小聲問道:「你叫什麼來著?」

「寧野。」

「林野。」紀書臣自信開口道。

台下鬨笑。

程渺也忍俊不禁,有些憐憫地看向我:「阿臣就這樣愛開玩笑,總喜歡故意叫錯別人的名字,以後他再這樣,你就打電話給我,我替你說他。」

這話要是落在紀書臣正牌未婚妻耳朵里,保不齊要上演一出現任手撕白月光的抓馬大戲。

但我只是他雇來的,沒資格生氣。

程渺說什麼,我都得受著。

畢竟他們是自小相識的青梅竹馬。

情深誼厚,就算一方結了婚也無法磨滅。

就像紀書臣提前跟我說的那樣——

「結婚了,我就等她離婚。」

2

我也不想干這種像跳樑小丑一樣的事。

紀書臣在同學群發布三十萬招募女同學陪他演戲,如此巨額數字,卻也讓不少人望而卻步。

畢竟當初誰人不知,紀書臣為了程渺,國際高中也不讀了,屈尊降貴到我們這個小破高中讀書,就怕她一個人孤單。

他為她打架,為她捉蝴蝶,為她在光禿禿的學校後山挖了個能種睡蓮的池塘。

他喜歡她,人盡皆知。

所以紀書臣未婚妻這個身份就顯得很尷尬。

簡直是頂了個綠帽招搖過市。

我原本也想無視這條消息,結果一抬頭,對上了紀書臣審視的眼。

我也沒想到,時隔七年,再相見竟是在醫院。

程渺崴了腳,他陪她來拍 X 光。

忙前忙後,無微不至,仿佛他才是程渺的未婚夫。

可惜,到底是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正牌未婚夫姍姍來遲,獨享了紀書臣的勞動果實。

他挫敗地靠在走廊邊,終於想起來跟我搭話。

「好巧。」他道。

「不巧,」我說,「我每周都來。」

出於一些老同學的情義和紳士風度。

紀書臣執意陪我看完了醫生。

他也由此得知了我的心臟的病情。

簡而言之就是——

遺傳病,不輕不重。

死不了,但得花錢。

花很多很多錢。

「什麼時候的事?」紀書臣皺著眉頭問我。

「也有好多年了,」我答,「就高考完查出來的。」

就在他追著程渺去法國那天,我躺在房間裡為自己無疾而終的暗戀痛哭一整晚。

然後就差點沒能起來看到明天的太陽。

「需要我聯繫你家裡人嗎。」

我尷尬一笑:「不了吧。」

「我爸媽離婚了。」

兩人早已都各自成家,我們也很多年都不聯繫了。

好巧不巧,這事也是我在高考之後得知的。

當年兩人為了不影響我考試,特意選在那麼個吉利日子才通知我。

誰能想到,高考結束,本該迎來燦爛熱烈的大好人生。

卻得知暗戀對象遠走異國,父母離婚,各自成家。

我一瞬間就成了孤家寡人。

「我有時候也在思考,當時自己到底寫的是試卷還是生死簿。」

我想了一出俏皮話,意圖緩解此刻尷尬的氣氛。

但紀書臣沒笑。

他神情凝重地接過了醫生遞來的單子,在落款處簽了自己的大名。

醫生隨口一問:「你是她家屬?」

紀書臣一頓,旋即點點頭。

「嗯。」

「我是她未婚夫。」

3

紀書臣很大方地替我付了這次的醫藥費。

雖然這大幾千塊只是他偌大金庫中的一粒飛灰……

但是落在我們普通人手心裡,就是顆金豆子。

我無以為報。

「要不我給你磕一個吧。」我道。

「不用,」紀書臣宛然一笑,「真覺得謝謝,不如幫我個忙。」

他理了理衣領,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我得承認,我目前為止仍然沒有放棄程渺。」

「並且我會一直等到她離婚。」

「但如果你需要一個人來幫你分擔生活壓力,且不追求愛情的話,我認為我是個很好的人選。」

話聽起來很真誠,但也挺冷血。

但轉念一想,假如我是他,像他這麼有錢,我大概也會這麼做。

青春年少時一往無前地追愛,跌了大跟頭後,再回頭跟一個喜歡過自己的老實人過日子。

老婆孩子熱炕頭之餘還能緬懷一下自己無疾而終的初戀。

他爹的,好像的確很爽。

見我猶豫,紀書臣彎下腰,鼻尖與我相隔不過二寸。

「考慮考慮?」他笑起來眼睛彎彎,「我記得......你高中不是還挺喜歡我的嗎?」

原來他知道啊。

高中畢業四年。

我不知道自己這樣算是長進了沒有。

以前紀書臣鳥都不鳥我一下。

而現在,我變成了他的退而求其次。

4

「所以呢,你就答應和他結婚了?」

「只是假裝交往,」我掏出協議遞過去,「程渺她老公小心眼,知道紀書臣惦記他老婆那麼多年,心裡總是有疙瘩。」

紀書臣不想讓程渺為難,故意說自己在高中時候就有喜歡的人。

而我恰好成了那個被點卯的。

紀書臣知道這樣對我不公平。

所以他才擬了這份協議。

只要我能堅持到程渺離婚那天,就能從他那裡獲得一筆不菲的酬金。

「你是學法的嘛,我就是想讓你幫我看看這份協議有沒有漏洞。」

「他家還差這點錢?」

「蚊子腿也是肉。」

嚴俏一邊看著條款一邊長吁短嘆。

「你這算不算把年少時的夢給圓了?」

「算吧,」我道,「我從小到大都想發一筆橫財,現在實現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難不成是說紀書臣?

我笑笑。

「以前我是挺喜歡他的。」

我摸了摸自己那顆隨時可能會停擺的心臟。

但現在.....

喜歡這件事對我來說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5

紀書臣火速在朋友圈官宣了我們的戀情。

下面一水兒的羨慕和祝福。

其中也包含程渺的。

【恭喜呀,我們阿臣也終於有自己的幸福了!】

紀書臣的目光在這條評論上停留了將近半分鐘。

他別開眼。

「想哭就哭吧。」我淡淡道。

「沒什麼可哭的,無非是有點感慨,」他故作輕鬆,「咱們不是在約會嗎,不提這個了。」

說著,他舀起一勺芒果芭菲想要喂我。

我垂眸:「不好意思,我芒果過敏。」

除此之外,我今天還來月經,吃不了涼的。

但他今天帶我來的這地方是個法餐餐廳。

裡面的東西沒一個熱乎的。

我沒有怪他的意思。

畢竟他沒有義務知曉一個四年多沒見的女同學的經期。

紀書臣一怔,尷尬地笑了笑,隨即連忙在搜尋引擎上找新的餐廳。

搜著搜著,程渺突然發了條消息過來。

【書臣,我胃病犯了,你能幫我買點藥來嗎?】

那一刻,他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

他看向我,我不動聲色地擦了擦嘴。

我說:「附近有個藥店,胃藥很齊全。」

「止痛藥呢?」

「應該也有。」

他溫和地笑了笑:「嗯,那就好,她今天生理期。」

6

我們到的時候,程渺正蜷縮在豪宅的沙發上,小臉煞白。

她解釋說自己的丈夫出差,而阿姨又請假,迫不得已才來麻煩紀書臣。

絕對不是刻意打擾我們。

「寧野,你不會介意對不對?」

我禮貌微笑:「嗯,不介意。」

紀書臣忙前忙後,給她蓋好毛毯,倒好熱水,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就差把藥也喂到她嘴裡。

他的一切行動都很熟稔,就好像已經做過無數次一樣。

我安靜地站了一會兒,頓覺自己有些多餘。

小腹陣痛襲來,我上前輕聲道了句:「要不,我先回去?」

紀書臣才注意到我臉上的細汗,起身:「我送你回家。」

「書臣……」程渺拽住他的袖子,「我有點暈。」

紀書臣一時進退兩難。

也是新鮮,他竟真的考慮起了在我和程渺之間二選一的事情。

見狀,我搖了搖手機:「我打車了。」

意思是,不用他選我。

這個地方不至於打不到滴滴,自然也不至於叫不到一個賣藥的跑腿。

臨走前,程渺挑釁般地向我擺了擺手。

她今天鬧這一出,或許只是想撒個嬌。

以此證明她在紀書臣心中無可撼動的位置。

很正常,人在脆弱的時候就是會不自覺向親近的人撒嬌。

而我,我沒什麼可以撒嬌的對象。

好在這麼多年,我也早都不那麼脆弱了。

7

本來打算回家的。

但路上覺得心臟不大舒服,就讓司機師傅改道去了醫院。

我的主治醫生不在,心電圖是他帶的一個博士生給我做的。

我認識他,他叫符億。

人長得還行,就是說話不中聽。

「你還不打算做手術嗎,」他問我,「真要等哪天咔嚓死過去才甘心?」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上次也是這麼說的。」

「很貴,我暫時沒錢。」

「你不是找了個有錢的男朋友嗎?」他莫名陰陽怪氣。

「他是我男朋友,又不是金主。」

訛他三十萬不少了,我也不能貪得無厭。

插科打諢之際,我收到紀書臣的消息。

他:【你到家了?】

我:【到了。】

他:【撒謊,我就在你家門口。】

......

我不知道紀書臣這一出釣魚執法意味何在,但我還是老實地給他發了地址。

他到之前,我在病床上小睡了一會兒。

沒注意到瓶子裡的液體已經輸完,他來時,發現我的手背隆起了一塊大包。

「傻子,疼不疼啊!」

紀書臣急忙叫護士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我堵住了嘴。

「人家值夜班也挺忙的,沒義務看著我。」

「是我自己沒注意。」

言外之意是,他陪著程渺也挺忙的,倒也沒必要特意來關照我。

紀書臣安靜地陪我輸完了剩下兩瓶。

最後手背上的那塊青還是沒有消下去。

隱隱作痛。

回家時已是半夜。

我笑著送別他:「看著人輸液挺無聊的,麻煩你了。」

「很麻煩嗎?」

紀書臣攥住我的手腕,頭垂得很低。

「我記得你以前,也是這麼陪我的。」

8

我微怔,半晌才回憶起來他說的是什麼。

高二那年,秋季大流感爆發。

紀書臣不幸中招,不得不去醫務室輸液。

吃了藥後,醫生又掛了三大瓶液體給他,囑咐他液體見底的時候叫人。

紀書臣囫圇著應下,卻因服了藥,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輸完了,醫生說,你在那守了我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對於一個沒有手機的學生來說,算是挺久了。

如果沒有喜歡在支撐,實在是枯燥無味。

「哦,那件事,」我佯裝不經意,「太久了,記不得了。」

我打了個哈哈,將話題就此打住。

畢竟,後面的事就很不愉快了。

我暗戀他的事被人察覺。

班主任因此叫了他去問話。

順便提及了程渺,隱隱約約指責我們大搞三角戀。

紀書臣面對質問,插著兜,一臉無所謂:「雖然我一點也沒喜歡過寧野,不過您願意怎麼處置她我都管不著。」

「但是醜話說在前頭,別動程渺。」

「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他這一席話,一度被班裡人捧為年度最具男友力發言。

很遺憾,我是那段發言中的墊腳石。

時隔多年回想起來,還是不免難過。

倒也不是難過自己的少女心事成了全班人的笑柄。

只是覺得命運真是不公平。

根本沒有所謂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一說。

七年前,我是他們偉大愛情的墊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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