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無恙完整後續

傍晚，四歲的兒子失蹤了。

人工湖裡漂著他的鞋。

我快瘋了。

正欲跳下去救，眼前忽然出現彈幕：

【女主不要跳，熊孩子在假山後面看著呢。】

【芽芽一直想認徐朵做媽媽，你跳了，他的願望就實現了。】

【可憐的女主，被女配和兒子聯手設計了。】

眼角餘光瞥到假山後面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轉身離開時，顧昭拉住我：

「你去哪？兒子不找了。」

「不找了！」

1.

芽芽從假山後面跑出來，氣呼呼地指責我。

「爸爸你快打她。」

「壞媽媽。」

「看到我落水都不救我。」

「朵朵老師說的對，她就是不愛我。」

顧昭激動地抱住他。

「芽芽，你沒事！」

「我就是嚇嚇她，誰叫她不讓朵朵老師坐爸爸的車。」

顧昭沉下臉：

「胡鬧。」

「你知道這樣會害死人的。」

芽芽大哭。

「死了正好，她死了朵朵老師就能做我媽媽了。」

心口像是被鑿了一個洞。

寒氣浸透四肢百骸。

兩周前，我提前下班去接他。

卻看到徐朵和顧昭坐在車裡，門窗緊閉。

我不過質問了幾句。

他就覺得我不是好人。

2

徐朵從假山後面出來，蹲著給他擦眼淚。

「乖，不要哭了喔。」

「老師帶你去買可樂。」

芽芽吸了吸鼻子。

「我喜歡朵朵老師。」

「上次爸爸喝醉了，還是朵朵老師給爸爸換的衣服。」

「爸爸，你娶朵朵老師好不好…」

「顧予允！」顧昭喝止他。

我已經不在意了。

彎下腰，平靜地與他對視：

「對不起，顧予允，讓你失望了。」

「既然這麼討厭我。」

「那你就當我死了吧。」

芽芽【哇】地一聲，轉身跑了。

徐朵追去前，對顧昭丟下一句：

「多關心關心你兒子吧。」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

奇怪，明明我才是最該難過的那個人，心裡卻毫無波瀾。

轉身，離開。

「拂林…」

顧昭抓住我的胳膊，微微蹙眉。

「換衣服的事…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我和徐朵，你不要多想。」

這幾年，我忙進修，忙職稱，但該盡的責任一點沒少。

若不是有人挑撥，芽芽不會與我離心，對別人產生超越母子的親昵。

我抽出胳膊，嘲諷地笑了笑。

「是麼。」

3

回到父母家，爸媽提著包正要出門。

「哎乖女，你回來了，正好，一起去。」

「去哪？」

「你盛叔叔從國外回來，邀請我們聚一聚。」

我換上拖鞋，撲倒在沙發上。

「不去，累。」

我媽過來拉我。

「哎你這孩子，剛你盛阿姨還問起你呢…」

我爸拽著她出門。

「好了好了，孩子長大了，不去隨她。」

回頭又叮囑我：

「累就早點休息，想吃什麼讓阿姨給你做。」

4.

吃完飯，我很快擬好了離婚協議。

外面傳來開門聲。

「酒量不行就少喝點，你看你。」

「高興嘛，我和老盛多少年沒見了。」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

「說起來，要不是顧昭，林林和寂修說不定就成了。」

「又提這些幹什麼，外孫都多大了…」

當年我和顧昭交往，我媽是極力反對的。

她和盛阿姨是閨蜜，想親上加親。

奈何，我和盛寂修不來電。

他這人，嘴毒。

我生理期肚子疼請假，我媽喊他晚上來給我補課。

他臭著臉，嗓音特別硬。

「a，a，b≠0 時叫虛數。」

「這麼簡單都不會。」

「你腦袋裡裝的都是屎嗎。」

我媽進來送水果。

他又秒變臉，一口一個阿姨地叫著。

盛阿姨做了牛肉粉絲包，讓他上學帶給我。

他目不斜視地丟在我桌子上。

順便丟一句：

「我媽這麼喜歡你，乾脆你來我家給她當女兒算了。」

所以。

就沖他討厭我這勁。

別說我媽和盛阿姨了。

就是月老來了，這紅線也牽不上。

5.

晚上下班。

顧昭在門口攔住我。

「拂林。」

車子橫在我面前，車窗降下，他人卻沒下來。

「鬧夠了沒？」

「為了一點小事，家也不回了，嗯？」

我後退一步，皺眉：

「這裡不讓停車。」

男人單手搭在窗上，一慣的氣定神閒：

「晚上芽芽想去遊樂園。」

「那去啊，玩得開心。」

「你不跟我們一起去？」

「沒空，明早還有一個手術。」

我繞過車頭要走。

他語氣染上慍怒：

「手術手術，手術難道比孩子還重要。」

「你看看你有沒有一點當媽的樣子，這些年不是病人就是學習，小孩也不管。」

「難怪芽芽不喜歡你。」

我直直定住。

不是他把青梅竹馬的初戀帶到顧予允身邊的嗎。

事情變成這樣，他還反咬我一口。

我轉過身，撐住車窗，諷刺道：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你在演什麼。」

顧昭惱羞成怒，握方向盤的手青筋凸起。

「溫拂林，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是地去揣測別人…」

后座傳來一道稚嫩的童聲。

「爸爸，你不要求她，她不去，朵朵阿姨會陪我去。」

「你快帶我去找朵朵阿姨。」

我不想在醫院門口跟他拉扯。

轉身丟下一句。

「離婚協議我會儘快寄給你。」

「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6.

離婚協議寄過去三天了。

顧昭一點動靜沒有。

給他打電話，一提離婚的事，他就岔開話題。

倒是顧予允，用電話手錶給我發了幾張照片。

是徐朵帶他去喂長頸鹿，吃漢堡時拍的。

很溫馨。

像一對真正的母子。

「你不帶我做的事，朵朵阿姨都會帶我去。」

「連爸爸都說她比你更像媽媽。」

不用問就知道拍照的人是誰。

我平靜地把照片刪了。

這天晚上我值班。

辦公室門被推開。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走進來。

後面跟著護士：「哎你不能進去…」

「孫媳婦，我可算找到你了。」

老太太三步並作兩步抓住我的手。

我懵了。

確定顧昭奶奶早就去世了。

「奶奶，你認錯人了。」

「沒認錯，我在我孫子手機上看過你的照片，就是你，錯不了。」

我翻看她手上的腕帶。

是神經科的人。

讓護士聯繫神經科趕快來接人。

老太太目光一直跟著我。

「孫媳婦，那天我在樓下看到一個男的和你吵架。」

「他是誰呀。」

是顧昭來找我的那次。

我猶豫了一瞬。

「他是…我孩子的爸爸。」

老太太急了，「你和別人結婚了？」

「那寂修怎麼辦？你不要他了？」

寂修？盛寂修？

這人是盛寂修的奶奶？

我頭一下子大了。

本來盛寂修就看我不順眼，

要是他知道我要離婚，狗嘴又吐不出象牙了。

還好神經科的人很快來了。

老太太被架著走，一步三回頭。

「孫媳婦，我等會兒還來找你哈。」

7.

半夜。

神經科打來電話，說老人不睡覺，吵著要找我。

趕過去時。

神經科醫生無奈攤手，「你看——」

我親昵地挽著老太太的胳膊。

「奶奶，我們睡覺了喔。」

剛才看了老人病例，得知她患有輕微的阿爾茨海默症。

得哄著。

溫盛兩家幾十年的交情。

盛叔叔盛阿姨一直把我當親女兒。

老太太高興得像個孩子。

開始往外趕人。

「我孫媳婦來了，你們都出去吧。」

神經科醫生對我歉意點頭。

「麻煩了。」

老太太躺在床上，抓著我的手，生怕我跑了。

「孫媳婦你怎麼都不回家啊。」

「我還沒見過你呢。」

她之前一直生活在老家，後來又隨盛叔叔出國。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我柔聲哄，「你好好睡覺我就回家了。」

「真的嗎？那拉鉤。」

我伸出手，與她小指碰了碰。

「所以快點睡覺吧。」

老太太閉上眼睛，一會兒又睜開了。

「怎麼了，奶奶。」

她湊近我耳邊。

「偷偷告訴你，寂修也回來了喔。」

「他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的笑僵在臉上。

開心不一定，但冷嘲熱諷肯定有。

他那張嘴，跟淬了毒似的。。

「怎麼了孫媳婦，見到他你不開心嗎？」

我【呵呵】乾笑兩聲。

「開心，我很開心！」

8.

我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盛寂修了。

昨晚老人鬧失蹤，醫院通知了家屬。

盛寂修連夜趕了過來。

卻在推門看到我時，愣住了。

「大孫子，快進來，看我找到誰了。」

盛寂修視線緩緩從我臉上移開。

看向老人。

「奶奶，你昨晚又偷跑出去了？」

老太太嘟起嘴，「還不都是為了你。」

我硬著頭皮上前，「病人情況不太好，需要家人多陪伴…」

他點頭，

「沒想到溫醫生還兼職陪伴業務。」

我：「……」

正要說什麼，老太太插話：

「寂修，孫媳婦馬上要離婚了。」

「你可不能再讓她走了喔。」

我：「……」

盛寂修眸光變得深邃。

打量我。

「你要離婚？」

「戀愛腦好了？」

「你那個男朋友你不是一直當寶貝疙瘩護著。」

我不想和昔日的死對頭討論自己的感情問題。

轉移話題。

「病人今天有個核磁共振，記得預約，我先走了。」

老人笑眯眯地沖我揮手。

「孫媳婦有時間再來看奶奶喔。」

我裝作沒聽見，逃也似地跑了。

9

上午半天班，下午休息。

提著包正要下班，門被推開。

「奶奶有東西要給你。」

我下意識拒絕，「不用了吧…」

盛寂修無所謂地輕聳肩膀，

「要不然讓她親自過來找你。」

我：「……」

他是懂拿捏我的。

一路無話。

卻總感覺身側一道視線能把我燙穿。

老太太心情很好，見面就往我手上套一個鐲子。

溫潤飄綠。

「這個你拿著，奶奶年紀大了，怕以後忘了。」

剛想委婉拒絕。

話到嘴邊，又怕擾了她興致，只得先收下。

樓下小花園。

我和盛寂修並排站著，看護工推著老人曬太陽。

「她一直想回國，在國外她幾乎沒有說話的人。」

老人遇到病友，聊起家常，臉上露出舒心的笑。

我輕聲說：

「國內的環境或許更適合她休養。」

陽光明媚，薔薇開得正好。

到處是攙扶著散步的病人。

盛寂修偏頭看我。

「溫拂林，昨晚謝謝你。」

他這麼正式，我反而有些不習慣。

呵呵假笑：

「我們不是朋友嗎？你忘了曾讓我給你媽媽當女兒。」

他嘟囔一句：

「你不是也沒來。」

我沒聽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

我從包里掏出鐲子。

「這個還給你。」

盛寂修眸光掃過鐲子，最後定格在我的臉上。

「這是奶奶給未來孫媳婦的！」

啊？

這樣嗎。

那我就更不能要了。

我把鐲子往盛寂修手裡塞。

「萬一以後老太太想起來了，找我要回去。」

「我多尷尬啊。」

男人被氣到了。

抱臂咬著牙沖我冷笑

「溫拂林，你還真是一頭豬。」

我：「……」

10

之後。

盛寂修每天都來醫院。

打扮得花枝招展。

連頭髮絲都透著精緻。

神經科幾個單身女醫生個個眼冒綠光。

「溫姐溫姐，那人是你朋友嗎？」

「長得好帥啊，他結婚了沒？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呀？」

「溫姐，我看你們很熟，能介紹一下嗎。」

「溫姐，你把他微信推給我唄。」

嘰嘰喳喳。

高二時盛寂修全家搬去國外，我沒有加過他任何聯繫方式。

我抱著病例，看著病房裡削蘋果的男人。

是有哪裡不一樣了。

好像……更帥了。

「高中同學，還沒結婚，我沒他微信。」

「不過如果你要，我可以幫你問問。」

「真的，那太好了，謝謝溫姐。」

老太太看到我，高興地對我招手。

「拂林，你來啦，快進來。」

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她總算不叫我孫媳婦了。

例行詢問了幾句，我轉頭問盛寂修：

「能加個微信嗎？」

盛寂修挑了挑眼角。

「終於看到了嗎。」

「看到什麼了？」

「我啊，又帥又有錢。」

「呃…」

我猶豫著。

要不要告訴他，是我同事想加他。

他真的很招搖欸。

「有有有。」

老太太抓起他的手機讓我掃碼。

【滴】一聲，添加成功。

走出病房時，聽到老太太在背後交代他。

「你要主動點，感情是聊出來的嘛。」

把手機還給同事。

我在心裡默默祈禱

希望盛寂修知道真相後，不要罵我。

11.

晚上。

一個病人危急，處理好已經九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