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國慶假期接了個上門喂狗的訂單。
「大型犬?咬人嗎?」我不太放心。
「拴繩了。」對方言簡意賅。
來到指定地址,我開門一看——
我的高冷男神被五花大綁跪在床前,脖子上的鏈子拴在床頭,嘴上還被戴上了止咬器。
我內心翻江倒海,面上波瀾不驚。
「狗呢?怎麼沒看見啊……嘬嘬嘬,狗狗?」
我假裝沒看到他,別過臉就要去外面找狗。
「嗚嗚嗚!」
男神在我身後努力嗚咽出聲。
我嘆了口氣,還是沒忍心,走過去給他解下了身上的繩索。
「你傍富婆了?」
「給人當狗了?」
我痛心疾首。
「糊塗!這行水深,你把握不住啊!」
他眼波瀲灩地抬頭看我。
「只要你答應保密,條件隨便你開。」
1
我的 crush 好像在我心裡爛掉了。
但他又爛得很藝術。
我夢裡全都是他滿身紅痕,含羞帶淚的樣子。
他就那樣含淚抬起頭,看向我:「主人,求你疼我。」
咦~!
我被自己的夢嚇醒了!
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經過書房時聽見我哥在跟人遊戲對線,各種祖安髒話罵得飛起。
「怎麼的,老子就算沒錢買裝備也依舊打爆你的 XX,老子告訴你,莫欺少年窮!說不定明天我就暴富了!」
「吵死了!」
我踹開門大喊:「深夜擾民,還讓不讓人睡覺啦!」
「給我五百我就閉嘴。」
我才不給他錢。
我生氣地摔上門,身後傳來我哥要錢失敗後刻意拔高的對線聲。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正生著悶氣,突然想到謝長軒的來錢渠道。
這種當狗還能來錢的好事,我當然要介紹給我哥啊!
我興奮地從床上爬起來,給今天剛加上微信的 Crush 發消息。
「你干這活能賺多少錢啊?」
過了十分鐘,謝長軒緩緩給我發來了一個問號。
「?」
還挺謹慎的,不肯留下任何文字證據。
這種時候,我就要善解人意地說出意圖,並且主動送上同流合污的把柄。
於是我說:「如果賺的錢多,可以把我哥介紹過去嗎?介紹費包有的。」
又過了十分鐘,他再次發來消息。
「這是什麼新型搭訕方式?」
「還有,你是誰?怎麼加上我微信的?」
這下滿頭霧水的人變成我了。
當初求著我鬆綁時,他可不是這副嘴臉啊!
2
那天我雖然精神受到了衝擊,但還是沒有忘記自己過來的意圖。
客戶可是付了 500 塊錢讓我來幫她喂狗,我怎麼能因為一些意外就忘記初心呢?
於是我在給「狗狗」鬆綁後,就開始在大大的房間裡面翻呀翻呀翻……
「找什麼呢?」
謝長軒已經穿上了衣服。
絲綢浴袍鬆鬆垮垮地遮住他的身體,露出大片誘人的胸肌。
我視線亂瞟,就是不敢看他。
富婆姐姐吃的真好。
羨慕!
但謝長軒還在等著我的回答,我只好小聲說:
「找狗糧……」
「嗯?」他從鼻子裡哼出一個聲音。
「狗糧~你一定是不吃的哈哈哈!」
我緊急把話拐了個彎,差點閃了自己的舌頭,為了掩飾尷尬,只好僵硬地哈哈了幾聲。
「這裡沒有那種東西。如果你想喂飽我的話,冰箱裡有新鮮的食材。」
這就是讓我去做飯的意思了。
之前的喂寵訂單,我都只需要上門,往食盆里倒貓糧狗糧,最多再打包一袋便便就可以走了。
上門後要現做飯的情況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我站在灶台前,一邊研究富婆姐姐家的智能廚具,一邊感慨:
做狗還是得做有錢人家的狗。
飯都不吃預製的!
「不會用嗎?」
突然一具溫熱的身體靠過來。
謝長軒的手從我身後伸過來,撐在黑色的大理石灶台上。
他微微低頭,溫熱的呼吸噴洒在我額角。
我瞬間整個身體都繃緊了,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困窘,修長的手指點了點灶台上的某個位置。
隨著他的動作,一直沉睡的台面突然「叮鈴」一聲亮了起來。
「你準備做什麼?」
他看了看我準備的食材。
「煮麵嗎?」
「嗯。」
「我很期待。」
3
一碗清湯素麵,上面蓋了一筷子小青菜,還有一顆兩面金黃的煎蛋。
當我把這一碗香噴噴的湯麵端到謝長軒面前時,他疑惑地蹙起長眉。
「我記得你還從冰箱裡拿了帝王蟹、鮑魚和黑松露。」
「熬湯了。」
我打了個飽嗝,心虛地舔了舔嘴角,但還是堅稱:
「這可是高湯,你別看好像什麼都沒有,但其實精華都在裡面。」
謝長軒沒有再問,他安靜地吃完了這頓飯,然後拿出手機。
「加個微信吧,我給你轉帳。」
「為什麼要轉帳?」
「封口費。」
「哎……那怎麼好意思!」
我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飛快地拿出手機添加好友,然後收下了他 5000 塊的轉帳。
「你也是京大畢業的?」
他看到了我朋友圈背景里的那張畢業照,上面是我母校的大門。
「嗯。」
他撩起桃花眼看我:「認識我?」
「沒有!」
我下意識反駁。
「沒事。」
他用手機敲了敲下巴,笑得勾人:「以後就認識了。」
4
怎麼會有人不認識謝長軒呢。
他就讀京大的那四年,是京大學子們脫單率最低的七年。
學妹們不談戀愛,單等著在他經過的路上摔一次書;學姐更是寧願踹了男友,也要在畢業前給他遞一封情書。
這樣在學校攪弄風雲的人物,畢業後居然自甘墮落到要去給富婆當狗?
我真的……痛心疾首!
就業市場已經這麼淒涼了嗎?
5
謝長軒在微信上翻臉不認人,我對此也沒有什麼辦法。
畢竟我拿了人家的封口費,所以目前的生態鏈是:
富婆→狗(謝長軒)→我。
人不如狗。
6
認清生態鏈的我失眠了整晚,第二天頂著一對黑眼圈去上班。
辦公室里久違地瀰漫著一股雌競的氛圍。
「怎麼都在化妝?」
我半死不活地往工位上一癱,看到我的上班搭子已經誇張到開始往眼睛裡戳美瞳了,實在忍不住發問:
「咱們這群臭打工的,現在還要給老闆提供情緒價值嗎?」
「哎呀,你都沒聽到消息嗎?咱們這個部門要空降一個新總監了,巨帥!巨帥!」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另一個同事提醒道。
於是我的上班搭子又補了一句:
「超級無敵帥!」
我無聊地撇了撇嘴,又不期然地想起了謝長軒。
要說帥,我還真沒見過有幾個男的能帥過他。
可惜了……
正想著,站在外面望風的同事激動地跑進來。
「來了來了來了!」
於是所有化完妝的、沒化完妝的人都快速收拾起桌上的東西,再點開螢幕上用來假裝工作的文檔,裝出一副醉心工作的努力模樣。
先傳來的是清脆的高跟鞋聲。
跟在後面的則是一雙高檔的男士皮鞋,落地時是清脆中帶著質感的摩擦聲。
「來,我說一件事。」
大老闆拍拍手,提醒我們抬頭。
「這位是產品設計部的新任總監,謝總。」
在周遭同事都紛紛起身鼓掌,超絕不經意地向新總監展示美貌時,我卻盯著表情冷淡的謝長軒瞳孔地震。
我看看他,再看看微笑站在一旁的大老闆。
我感覺自己好像發現了一個要命的秘密。
已知生物鏈:富婆→狗(謝長軒)→我。
又已知生物鏈:女老闆→謝長軒→我。
請問:1.富婆是誰?2.女老闆和謝長軒是什麼關係?
7
「做狗就能當總監嗎?」
在謝長軒給我們部門開會時,我滿腦子都是這樣的疑問。
這種好事我已經不太想介紹給我哥了,我想自己上。
「好了,重點事項就是這些。散會。」
謝長軒結束了會議,其餘人紛紛不舍地離開了辦公室。
「你,上班穿洞洞鞋的那個。你留意下。」
「我?」看到謝長軒點我,我的皮瞬間繃緊了。
「把門關上。」
我顫巍巍地依言關上門,忐忑地走到他面前。
「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嗎?」謝長軒沒有絲毫拐彎抹角,直接發問。
「開會時我就發現,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我沒有啊。」我否認。
謝長軒看了我兩秒,突然道:
「咱們認識嗎?」
「啊?」
我反應了一下。
他的襯衫禁慾地扣到了最後一顆,但因為是他坐我站的姿勢,所以從我的視角上,恰好能看到他脖子上還未消退的紅痕。
那是麻繩捆綁後留下的痕跡。
難道他這是在試探?
試探封口費有沒有給到位?還是試探需不需要滅我的口?
我瞬間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認識!咱們真的不認識!」
8
同事們不理解。
為什麼自從新總監來了之後,我的穿衣打扮卻越來越丑。
可我卻在頭疼要怎麼提醒她們。
越丑,越安全。
畢竟打工人,不能覬覦老闆的狗。
如果說之前在富婆家裡看到謝長軒時,我還對他有些什麼別的心思。
但在公司里見面之後,我是真的什麼想法都不敢有了。
不得不說,我的行動還是有回報的。
雖然謝長軒每天看到我都會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但明顯大老闆對我的欣賞意味更濃了。
有次她甚至主動拍了拍我的肩膀,誇獎我是整個部門裡唯一一個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的人。
我覺得吧……
我可能要升副總監了。
嘻嘻。
9
好不容易熬完了這周,周末剛準備好好補個覺,卻收到新的訂單提醒。
又有人下單讓我去幫忙喂狗。
我看了眼地址,兩眼一黑。
又是去喂那個人形大狗?
我猶豫了一下,狠心拒掉訂單,放棄了這筆外快。
實在不想再摻和進他們這些有錢人的遊戲里了。
可我這邊才剛把錢退回去,客戶就給我發來了消息。
「為什麼不接單?錢不夠嗎,我可以加。」
她直接給我轉了兩千的紅包。
我的內心天魔交戰,但最終善良的天使戰勝了貪財的惡魔。
我再次拒絕道:「今天外面下雨,不想出門。」
本以為到這裡就結束了,可下一秒卻又有消息彈出來。
「今天暴雨。」
「我忘記給狗穿衣服了。」
「窗戶也沒關。」
「算了,你不去的話,就讓他凍著吧。」
我……
我!!!
我的小天使被道德綁架了。
「我去!」
10
今天的謝長軒很舒服。
他躺在床上,只有脖子上戴了個項圈。
我木著臉走過去關上落地窗,又從衣櫃中拿出一件衣服扔到他身上。
「以後能不能跟你的金主說一聲,這種事別讓我來了。」
「為什麼?她又不知道是你。」
「算了,我要走了。」
我迫切地想要離開。
「急什麼。」
他躺在床上,仰頭沖我一笑。
「我想吃面了。」
11
很奇怪。
處處都透著不對勁。
但一切又這麼不對勁地持續了下去。
在公司里的謝總每天一副生人勿進的高冷模樣,和我記憶中的謝校草十分相似。
但在富婆家當狗的謝長軒卻次次都是一副勾欄做派,不但會沖我笑,偶爾還會做出些讓人誤會的舉動。
比如最初幾次,他都會給我 5000 元的封口費。
對於這個金額我是很滿意的,但漸漸地他卻開始不滿足了。
「我記得我說過,只要你能保密,條件隨便你開。」
「我開了啊。」我不明所以,「我這不是拿錢了嗎?」
「除了錢呢?」
他突然傾身過來,暖融融的呼吸噴洒在我臉上。
「你就不想要點別的什麼?」
我一把推開他,轉身就跑了。
太嚇人了!
這根本不是狗。
這是只勾人的狐狸!
差點就被他釣上了!
12
周一上班,我被謝總叫去辦公室訓了一頓。
都是些工作相關的話題。
但我看著他嚴肅冷漠的臉,腦子卻滿滿都是昨天他在臥室里勾引我的樣子。
「我的話你聽見了嗎?」謝長軒問我。
「聽了。」
他皺眉敲了敲桌子:「回答呢?」
「我不答應!」
此話一出,我和謝長軒都愣住了。
「林絨,你要是對我有什麼不滿都可以說出來。」
謝長軒抱臂,朝後靠在老闆椅上,審視地看著我。
「說吧,就這段時間來看,你應該對我有很多意見。」
「沒有沒有,真的不是!」
我點頭哈腰地道歉。
的確是我活該。
在被領導罵時不但滿腦子想的都是 18 禁內容,我剛剛甚至還在發獃時幻視了西遊記里的內容。
我是那個坐懷不亂的唐僧,而謝長軒柔情似水,一遍遍試圖把我的臉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