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說自己最偏心我,卻總是一不小心。
我結婚時,她不小心把我的彩禮轉錯給了弟弟。
事後她懊惱地錘了錘頭:
「你瞧我這記性!你弟媳那邊鬧著要彩禮。」
「我一不小心就轉錯了,要不媽把房子賣了還你吧?」
我當然不可能逼她賣房,只好妥協說算了。
後來,我跟弟媳同時懷孕。
我媽又在定月子中心時,不小心訂錯給了弟媳。
「哎呀,媽怎麼又給記岔了!」
「就帶了這麼些錢來,這名字也不好改啊……」
我雖然心裡不舒服,但還是懂事地讓給了弟媳。
後來家裡拆遷,分了三套房。
我媽拍著胸脯保證,說這次房子必須全部歸我。
眼看著她又要不小心寫成我弟的名字了。
我趕緊一把搶過了筆:
「媽,你記性不好,這次我來幫你吧。」
媽媽的臉色卻瞬間綠了。
1
就在我準備下筆寫上我的名字時。
媽媽突然捂住胸口,哐當一聲倒在了地上。
我知道,她這是在吸引我的注意。
但這回我卻不想配合她了。
我假裝沒看到,拿起合同就準備奮筆疾書。
才剛寫到第二個字,弟弟就一臉氣憤填膺打掉了我的筆。
他也不急著去扶媽媽,反而批判起了我:
「姐!媽都暈過去了,你怎麼還光顧著簽字!」
「還不趕緊去看看她!」
我深吸一口氣,這才猛地抬起頭。
故作驚訝地扶起了媽媽:
「哎呀媽,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是身體不舒服嗎?」
說著,我把手伸向了媽媽的額頭。
她紅著眼眶搖了搖頭,把手指向了合同:
「媽沒事,你趕緊去過戶吧,你不是想要房子嗎?」
「不用管我的,我就是心臟有點疼,過會兒就自己好了。」
嘴上這麼說,但她卻一個勁地抽搐起來。
周圍的路人們看到這一幕,都朝著我指指點點:
「親媽身體都這樣了,還光顧著要房呢。」
「這什麼女兒,一點良心都沒有,真是白養了。」
而媽媽在聽到這些話後,眼中閃過了一絲得逞。
她以為,我會跟她預想的那樣放棄簽字,先把她送去醫院。
好等以後再找機會。
把名字「一不小心」寫成弟弟的。
可惜,這次她要失望了。
畢竟不僅她會演,我也會演。
2
我狠掐了自己一把,立馬就流出了眼淚。
然後誇張地撲到了媽媽身上:
「媽!你這是怎麼了?你平時身體一直很好的!」
「今天說暈就暈了,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你不會得絕症了吧?」
「你等著,我立馬讓弟弟打電話叫救護車,你先別動!」
說完,我又連滾帶爬回到了椅子上:
「為了攢錢給你治病,我今天必須把字簽了!」
「媽你放心,就算把這三套房都賣了,我也不會放棄你的!」
這齣苦情戲一演,眾人紛紛感動到抹眼淚。
媽媽反倒是有點下不來台了。
眼看著我已經寫完了一套房的名字,她給弟弟使了個眼神。
弟弟立馬來攔住我:
「姐,你還不懂嗎?」
「媽不是身體不舒服,是心裡不舒服。」
我一臉疑惑地看了過去:
「媽,怎麼又變成心裡不舒服了?」
媽媽看到我合同上的簽字,咬牙從地上爬了起來。
做出一副痛心的樣子:
「你看看你,我本來說幫你寫,你非要自己寫。」
「你這不就是信不過我嗎?我心寒啊!」
「我可是你親媽,難道你覺得我會出爾反爾嗎?」
我趕緊擠出一絲笑容,挽緊了她的手:
「哪能啊媽,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但是呢……」
我話鋒一轉,指著她剛剛寫的字說:
「我的名字是劉瑩笛,你看看你,是不是又不小心了?」
「這劉字後面多寫了一個點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想寫耀祖的耀字。」
「媽,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
「但是上次你就不小心把月子中心寫成了弟媳的名字。」
「上上次你又不小心把我的彩禮轉給了弟弟。」
「我主要是是心疼你啊媽。」
「我怕你萬一寫錯了,又要自責得睡不著覺了。」
被我用話這麼一堵,媽媽的臉色又青又白。
周圍的人也都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像是明白了些什麼。
於是我趁熱打鐵,趕緊把第二套房的名字也給寫上了。
眼看著我要對第三份合同下手。
媽媽和弟弟對視一眼,終於急眼了。
3
弟弟搓了搓手,試探性地開口:
「姐,你真打算三套房全寫你名啊?」
「今天我出門之前,小艷聽說要拆遷分房子可高興了。」
「她說姐那麼大方,肯定會給我們留一套的。」
我聽完這明顯道德綁架的話,眼皮都沒抬:
「那小艷是想多了,我還真沒打算給你留。」
「當初你花我彩禮的時候,可是親口承諾了老家的破房子歸我。」
「而且媽也說了,三套都給我,我不能違背她的意思啊。」
見我沒有鬆口的意思,弟弟又拽了拽媽媽的手:
「媽,你說句公道話啊!」
「你就知道偏心姐,我什麼都沒有,回頭小艷該發脾氣了!」
媽媽為難地看了我一下,這才順勢開了口:
「瑩瑩,這三套房子你也住不過來,不如勻一套給耀祖吧。」
「媽是擔心你,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住不安全。」
「萬一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姐弟倆也好有個照應啊。」
我忍不住暗自冷笑,有個照應?說得倒是好聽。
狐狸尾巴都快露出來了。
但我並沒有直接拆穿媽媽,而是選擇了以退為進:
「媽,你是不是後悔把房子給我了?」
「我這簽個字的功夫,你一會兒身體不舒服,一會兒又要我分房子。」
「如果你反悔了,你就把房子拿回去吧。」
「反正你也不疼我,大不了我什麼都不要了!」
說完,我把筆遞給了媽媽。
媽媽的笑容僵在原地,這支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在權衡利弊過後,或許是想到還要靠我養老。
媽媽還是把筆推了回來: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任性。」
「媽就是覺得你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別浪費了。」
「誰不知道媽最偏心的就是你了,我生你弟都是為了保護你。」
「媽怎麼可能不疼你呢?」
我看著她臉上寵溺的笑容,有一瞬間的恍惚。
最偏心我嗎?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撒起謊來,可以臉不紅心不跳。
4
曾經,我也以為媽媽最偏心我。
小時候但凡家裡有一隻雞,我的碗里就會有兩個雞腿。
弟弟永遠只能吃我不愛吃的部位。
每次買新衣服新鞋子,媽媽也只給我一個人買。
弟弟都是撿別人穿剩下的。
可直到我結婚那天,整整八十八萬的彩禮被她轉給弟弟時。
我才第一次意識到了有哪裡不對。
好像每次遇到大事,媽媽的記性就會變得很差。
總會「一不小心」。
十八歲那年,我跟媽媽說我想要一萬塊錢。
和朋友合作做宿舍美甲。
可媽媽卻不小心輸錯了卡號,轉到了弟弟的帳戶上。
她愧疚了一整晚,從此再也沒了後文。
後來,我跟弟弟同時出了車禍。
打電話給媽媽後,她又一不小心記錯了地址。
打車的時候打到了弟弟的醫院。
我一個人在醫院躺了一周,媽媽卻再也沒想起過我。
畢業後,我跟弟弟的工資都上交給了家裡。
可媽媽總是秒收我的,一不小心漏掉了弟弟交的錢。
這一樁樁一件件,未免太巧合了。
媽媽總說,她最偏愛的是我。
可仔細一想,我又比弟弟多得到了些什麼呢?
媽媽對我的心疼,更多的是表現在嘴上。
反倒是弟弟,「一不小心」就拿著我給家裡的錢。
買車買房娶老婆,混得風生水起。
終於我意識到,錢在哪,愛就在哪。
於是在老家的拆遷通知下來後。
我決定最後試探媽媽一次,也好給自己個交代。
可事實證明,我還是失望了。
5
我把筆接了回來,毫不猶豫寫下了第三套房的名字。
「媽,既然你那麼疼我,那我就不客氣了~」
眼看著一套房也沒撈到,弟弟頓時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
他把媽媽拉到了一邊,小聲逼逼:
「媽,咱當時不是這麼說的……你明明答應我……」
但媽媽只是猛地踩了他的腳一下,打著哈哈:
「答應什麼答應,媽早就告訴你房子都是你姐的,讓你別惦記!」
「你看看你這德行?還不趕緊回家!」
我嗤笑一聲,就這麼靜靜看著兩人演戲。
本來以為弟弟不會輕易放棄,會再糾纏一陣子。
可不知道媽媽又跟他說了些什麼,他居然沒再鬧了。
就這樣,我們一家人各懷鬼胎地離開了。
可我心裡還是有點不安,事情真的會這麼順利嗎?
果然,第二天媽媽就打電話告訴我。
說爸爸身體不舒服,急需幾十萬的手術費治療。
我趕到家裡時,爸爸已經「病入膏肓」,躺在床上嗷嗷叫。
而媽媽和弟弟則跟左右護法一樣站在兩邊。
看到我來,媽媽瞬間紅了眼眶。
她拉著我的手一臉無助:
「瑩瑩,你終於來了!媽是真沒辦法了。」
「按理說上次我做手術是你出的錢,這回該輪到你弟了。」
「可你也知道,他沒你有本事,根本拿不出錢來!」
「而且昨天房子剛分給了你,你弟媳那邊正鬧脾氣呢。」
「你說這手術費可怎麼辦啊……」
說著,媽媽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看著我,就等我發話。
我心裡清楚,恐怕這要手術費是假。
看我拿了三套房,想趁機讓我大出血一把才是真。
於是我索性順著她的話說:
「沒事,這手術費我出了,一會兒我就打錢!」
媽媽和弟弟對視一眼,頓時破涕為笑。
但還不等他們高興多久,我就從包里掏出了一張 A4 紙。
「既然弟弟暫時沒錢,我就先幫他墊著。」
「不過親兄弟還明算帳呢,這欠條先給我寫上吧。」
6
弟弟聽到這裡都懵了,不敢置信地指著我:
「欠條?我們可是一家人,你給爸治病管我要欠條?!」
我挑了挑眉,順便強調了一下:
「那當然,金額跟年月日記得寫清楚一點。」
「媽,你覺得我應該這麼做嗎?」
「你那麼偏心我,肯定也不想看我吃虧吧?」
被我用偏心兩個字給架著,媽媽只能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應該的應該的。」
弟弟不服氣地一拍桌子,直接發火了:
「憑什麼?你都得三套房了還這麼一毛不拔!」
「劉瑩笛你別太過分了!」
「我一點好處都沒得到,還想要我寫欠條?做夢!」
我也不帶怕的,直接把桌子一掀,給他嚇一激靈。
「一點好處也沒得到?劉耀祖,你說這話是真不害臊啊!」
「我那八十八萬的彩禮喂了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