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時,白茶茶搶過我未婚夫的手機,刷了十萬塊買包,還衝我吐舌頭:「嫂子這麼有錢,不會在意這點小錢吧?我和浩哥不分你我,他的錢就是我的錢。」
全桌人都在等我發火,或者大度原諒。
我卻從包里掏出錄音筆和筆記本電腦,推了推金絲眼鏡:「涉案金額十萬,已達刑事立案標準。既然不分你我,那請問這是職務侵占,還是包養關係下的非法贈與?」
「對了,剛才那句『他的錢就是我的錢』,我已經錄音。根據婚姻法解釋及公司章程,我現在正式啟動對徐浩的資產凍結程序。」
「白小姐,牢里伙食免費,你可以盡情吃。」
徐浩臉綠了:「陳規,開個玩笑而已,你至於要毀了我嗎?」
我敲下回車鍵:「不好意思,在我的帳本里,沒有玩笑,只有壞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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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震動。
銀行簡訊跳出螢幕:消費人民幣100,000.00元。
我放下筷子,看向徐浩。
徐浩沒看我,他正低頭給旁邊的白茶茶剝蝦。
白茶茶手裡拿著徐浩的手機,螢幕亮著,顯示著奢侈品官網的支付成功頁面。
她把手機在手裡轉了一圈,沖我晃了晃。
「嫂子,我看中這個包很久了,浩哥說你平時太節省,不懂時尚,不如讓我幫他花點錢,撐撐場面。」
桌上坐著七八個人,都是徐浩的「兄弟」和生意夥伴。
大家停下筷子,視線在我、徐浩和白茶茶身上來回掃視。
有人發出一聲短促的笑。
徐浩把剝好的蝦放進白茶茶碗里,終於抬頭看了我一眼。
「陳規,茶茶就是小孩心性,你別跟她計較。一個包而已,咱們家不缺這點錢。」
我沒說話。
我拉開手提包的拉鏈。
拿出錄音筆,按下開啟鍵,紅燈亮起。
拿出超薄筆記本電腦,掀開螢幕,開機,輸入密碼。
動作流暢,沒有停頓。
白茶茶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往徐浩身上靠了靠,半個身子幾乎掛在他胳膊上。
「浩哥,你看嫂子,怎麼出來吃飯還帶著電腦啊?是不是又要算帳?太掃興了吧。」
徐浩皺起眉,把筷子拍在桌上。
「陳規,你職業病犯了?這是私下聚會,你把那些破爛收起來。」
我沒理他。
手指在鍵盤上敲擊。
打開Excel表格,新建文檔,命名:徐浩大額異常支出備忘錄。
我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看向白茶茶。
「剛才你說,你和徐浩不分你我,他的錢就是你的錢?」
白茶茶揚起下巴:「對啊!我和浩哥從小一起長大,這叫情分。嫂子,你這種只會看報表的人是不會懂的。」
我點頭。
「很好。」
我看向徐浩:「你也認可這句話?」
徐浩不耐煩地揮手:「茶茶是我乾妹妹,花我點錢怎麼了?你身為未婚妻,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別太斤斤計較,丟份。」
我敲下回車鍵。
螢幕上的光標跳動。
我開口,語速平穩,音量適中,確保錄音筆能清晰收錄。
「根據《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條,公司、企業或者其他單位的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將本單位財物非法占為己有,數額較大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徐浩的卡綁定的是公司公戶。」
「白茶茶非公司員工,使用公款消費十萬元。」
我看向徐浩:「你是公司法人,我是首席風控官。你授權非公司人員挪用公款進行個人高消費。」
我頓了頓。
「如果不認定為職務侵占,那就只能認定為包養關係下的非法贈與。」
「徐浩,你的公司正處於上市審計的關鍵期。這筆十萬的支出,如果沒有合理的業務憑證,審計組會直接否決你的財務合規性。」 桌上死一樣寂靜。
剛才那個發出笑聲的男人,端起酒杯的手停在半空。
徐浩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
他猛地站起來,椅子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響聲。
「陳規!你有病吧?這是我和茶茶的事,輪得到你上綱上線?還職務侵占?還要坐牢?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瘋了,見不得我對別人好?」
白茶茶眼眶瞬間紅了。
眼淚說來就來,大顆大顆往下掉。
「嫂子,你為什麼要這麼羞辱我?我只是買個包……浩哥對我好,你不高興沖我來,別害浩哥啊。」
她一邊哭,一邊把頭埋進徐浩懷裡。
徐浩心疼地拍著她的背,指著我的鼻子罵。
「陳規,你立馬給茶茶道歉!否則這婚我不結了!」
我保存文檔。
合上電腦。
把錄音筆關掉,放回包里。
站起身。
「這婚結不結,你說了不算。但公司的帳平不平,我說了算。」
「十萬塊,三天內如果不退回公戶,我會直接向經偵大隊提交報案材料。」
「另外。」
我看著白茶茶。
「你剛才承認那句『不分你我』的時候,我已經錄音。」
「根據徐浩公司章程及我和他簽訂的婚前財產協議補充條款,任何可能導致公司資產流失的高風險關係,我有權啟動資產凍結程序。」
我拿出手機,當著他們的面,撥通了銀行客戶經理的電話。
「我是陳規,徐浩名下尾號7788的公司帳戶存在重大風控隱患,依據風控官權限,即刻凍結該帳戶所有非工資類支出。」
電話那頭傳來職業的回覆:「好的陳女士,馬上操作。」
徐浩的手機再次震動。
這次是凍結簡訊。
徐浩難以置信地看著手機,又看向我。
「陳規,你玩真的?」
我理了理西裝外套的下擺。
「在我這裡,沒有玩笑。」
說完,我轉身離開包廂。
身後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還有徐浩氣急敗壞的吼叫。
「陳規!你給我等著!」
周一早晨。
徐浩公司,財務部。
我坐在風控總監的辦公室里,面前堆著一疊報銷單據。
門被推開。
白茶茶穿著一條只到大腿根的短裙,手裡拿著一杯奶茶,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她身後跟著財務經理,一臉為難。
「陳總,這……白小姐非要進來。」
我沒抬頭,手裡拿著一隻價值百萬的萬寶龍鋼筆,在單據上畫圈。
「出去。」
財務經理如蒙大赦,關門跑了。
白茶茶一屁股坐在我的辦公桌上。
把奶茶往我的文件上一放。
杯壁上的水珠滲進紙張,暈開了一片墨跡。
我停下筆,抬頭看她。
白茶茶晃著腿,鞋尖差點踢到我的臉。
「嫂子,你也太小氣了吧?就把浩哥的卡凍結了?他今天連加油的錢都要管兄弟借,多沒面子。」
她伸手去抓我桌上的報銷單。
「還有這些,財務說你不簽字就不給報銷?不就是幾件衣服嗎?浩哥說了,這也算公司形象建設。」
我按住單據。
抽出來,舉到她面前。
「維多利亞的秘密,蕾絲鏤空內衣,三套,共計四千五。」
「備註:辦公用品。」
我看著她:「請問白小姐,這種『辦公用品』,是用在哪個辦公環節的?是需要我在審計報告里特別註明,徐浩的辦公室里有特殊服務項目嗎?」
白茶茶臉不紅心不跳。
她把頭髮撩到耳後,露出脖子上的一塊紅痕。
那是吻痕。
故意露給我看的。 「哎呀嫂子,你這就沒勁了。浩哥工作壓力大,我在辦公室幫他解壓,不需要穿特殊的『辦公服』嗎?這也算為公司做貢獻啊。」
她伸手去搶我手裡的鋼筆。
「這筆挺好看的,借我玩玩。」
我沒鬆手。
她用力一拽。
指甲在我的手背上劃出一道血痕。
鋼筆落入她手中。
她拔開筆帽,直接在我的紅木辦公桌上畫了一隻王八。
然後在王八背上寫了兩個字:陳規。
「嘻嘻,嫂子,你看這隻王八像不像你?整天背著個殼,死板得要命。」
她拿著筆,在手裡轉得飛起,又往桌角磕了兩下。
筆尖分叉了。
一百二十萬的限量版鋼筆,廢了。
我看著那支筆,又看了看桌上的王八。
拿出手機,對著桌子拍了張照。
又對著手背上的傷口拍了張照。
白茶茶撇嘴:「拍拍拍,你就知道拍。你去告狀啊?浩哥才不會理你。」
門再次被推開。
徐浩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狼藉,又看了看白茶茶手裡的筆。
沒問我手背為什麼流血。
反而皺著眉對我說:「陳規,你怎麼又在為難茶茶?她來找我簽字,路過你這裡,你就把她扣下了?」
白茶茶立刻跳下桌子,撲進徐浩懷裡。
「浩哥!嫂子凶我!她還說我買的內衣是……是那種不正經的東西。明明是你上次說喜歡的……」
徐浩拍著她的頭,瞪著我。
「陳規,那幾張報銷單我看過了,是我讓財務過的。水至清則無魚,公司這麼大,幾千塊錢的帳你都要卡,傳出去說我徐浩連這點錢都出不起?」
我指著那一疊單據。
「這不僅是內衣。」
「還有兩萬的美容卡,五萬的酒店套房發票,甚至還有三千塊的寵物狗糧。」
「所有備註全是『辦公用品』和『業務招待』。」
「徐浩,這叫虛開增值稅發票,涉嫌逃稅。」
徐浩走過來,一把抓起那一疊單據。
「嘶啦――」
撕得粉碎。
紙屑揚了我一臉。
「現在沒有了。」
徐浩冷笑:「你不是要證據嗎?現在沒了。陳規,別拿你那套審計的死規矩來壓我。這公司姓徐,不姓陳。你要是不想干,立馬滾蛋。」
白茶茶在旁邊鼓掌。
「浩哥真帥!這種不懂情趣的老女人,早該讓她回家養老了。」
她把玩壞的鋼筆隨手扔進垃圾桶。
「破筆,不好用,還沒我兩塊錢的原子筆順滑。」
我看著垃圾桶里的筆。
那是奶奶去世前送我的最後一件禮物。
我彎腰。
從垃圾桶里撿起鋼筆。
用餐巾紙一點點擦乾淨筆身上的咖啡漬。
放進西裝口袋。
然後,我打開抽屜。
拿出一份新的文件。
《解除財務總監授權通知書》。
我沒給徐浩看,直接放進包里。
我看著徐浩:「單據撕了,但稅務系統的底帳還在。銀行的流水還在。」
「徐浩,你撕掉的不是紙。」
「是你自己的退路。」
徐浩嗤笑一聲,摟著白茶茶往外走。
「神經病。茶茶,走,哥帶你去買新的,氣死她。」
走到門口,白茶茶回頭。
沖我做了個鬼臉,比了個中指。
「老女人,略略略。」 年底。
公司年會。
五星級酒店宴會廳。
幾百名員工在場。
主桌上,徐浩坐在正中間。
我作為合伙人兼未婚妻,本該坐在他旁邊。
但現在,那個位置上坐著白茶茶。
不,準確地說,她不是坐在椅子上。
她是坐在徐浩的大腿上。
她穿著一身低胸晚禮服,整個人像沒骨頭一樣貼在徐浩身上。
手裡拿著徐浩的酒杯,喂他喝酒。
酒液順著徐浩的嘴角流下來,滴在白茶茶的胸口。
徐浩哈哈大笑,低頭去舔。
全場起鬨。
「徐總好興致!」
「徐總和妹妹感情真好!」
我就坐在主桌的對面,冷靜地切著盤子裡的牛排。
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有同情,有嘲諷,更多的是看戲。
白茶茶突然拿起桌上的公章。
那是公司的行政公章,本該鎖在保險柜里。
徐浩為了哄她開心,竟然帶到了酒桌上。
白茶茶拿著公章,抓起桌上的餐巾紙。
「啪!啪!啪!」
一口氣蓋了十幾個紅印。
「真好玩!浩哥,這個章借我玩兩天唄?我那個皮包公司正好缺個擔保,蓋了這個章,我就能去銀行貸點款花花了。」
徐浩滿臉通紅,醉醺醺地揮手。
「拿去!拿去玩!哥的章就是你的章!你想蓋哪裡蓋哪裡!蓋我臉上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