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花了錢和花了很多錢還是有區別的。
這座位比沙發還舒服。
冉淺心安理得地摸著花,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都走到這步了,她也沒必要再矯情。
因為怎麼算,好像都是她得到的好處比較多。
第一,她不用再相親;第二,遲靳家有錢;第三,既然和遲家是一家人,那她的工資,應該也會酌情漲一漲吧?
唯一的壞處就是,遲靳可能會給她穿小鞋。
嘖,等到時候了再說吧。
民政局很快就到了。
他們一前一後進去,最後比肩出來。
進去的時候,他們還各不相干。但出來後,卻已經成了法定夫妻。
冉淺看著手中的結婚證有些發楞。
國家級的證書,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拿到手了?
可還沒等她回過神來,遲靳就將她手裡的結婚證奪了過去,慢斯條理地裝進了他手裡的盒子裡,迅速地用鑰匙上了鎖,然後將鑰匙丟進了垃圾桶里。
他的動作一氣呵成,根本沒給冉淺阻止他的機會。
「你.......這盒子哪兒來的?」冉淺一臉懵地問道。
她敢用工資發誓,他們進去的時候,兩人手裡都空空如也。
遲靳把玩著手裡的盒子,漫不經心地答道:「在裡面買的。」
「那你丟鑰匙幹什麼?」
「留著也沒什麼用。」
冉淺深吸了一口氣,儘可能和善地問道:「那家裡人要看結婚證怎麼辦!」
遲靳的手頓了頓。
他把這事給忘了!
他輕咳了一聲,氣勢很明顯地低了下來,「要不,先找個五金店?」
於是他們在結婚第一天,開著車找了一中午的五金店。
冉淺被遲靳氣得頭疼。
別人結婚都有三金做聘,她倒好,一下子干進了五金店,只為了取出結婚證。
下午冉淺向公司請了假,帶著遲靳去見她父母。
4
張女士本來已經準備好了推車,卻被冉淺的電話打亂了計劃,等手機響夠了自動掛下之後,她才恍惚地拿著手機晃到了冉先生旁邊,呢喃道:「淺淺結婚了。」
冉先生正帶著圍裙剁肉,聲音太響,沒聽清張女士的話,他放下手裡的刀,又轉頭問了一遍:「你剛才說什麼?」
「淺淺結婚了。」
冉先生郎爽地笑了一聲,又拿起了刀,笑呵呵地說道:「這不是好事嗎?那咱們隨份子得隨......」
他突然反應過來,最後連刀都剁偏了。
「你說淺淺結婚了!」
張女士愣愣地答道:「她和她老公馬上就要到了。」
「這小丫頭片子!」冉先生將手套扔在台子上,拉著張女士罵罵咧咧地往正屋走去,「一天盡編瞎話!」
他進屋拉開了放戶口本的柜子,發現放戶口本的地方空空如也,只剩下他們老兩口的結婚證。
老兩口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齊齊笑出了聲。
「可算是嫁出去了!」
「趕緊收拾收拾,把你那手推車蓋起來,今天不做生意了,晚上咱們倆去下館子,去吃點好的慶祝一下。」
「那叫不叫淺淺?」
「叫她幹什麼?她不是有自己的老公了嗎?要吃飯找他老公!」
張女士滿嘴應承著「好好好」。
兩人開心地像是過年了似的,嘴角恨不得咧到太陽穴上去。
冉淺和遲靳開著車剛拐彎,就看見老兩口拉著手站在門口翹望著,甚至都換上了新衣服,臉上喜氣洋洋的。
冉淺懷疑自己真的是抱來的。
車剛停,冉淺解了安全帶就要下車,可被遲靳按住了。
「你先別下去。」
他眼裡帶著冉淺看不懂的情緒,好像略有點緊張,但特別不明顯。
冉淺笑得眉眼彎彎,聽話地點了點頭。
遲靳鬆了一口氣,下車後先向冉先生和張女士問好,然後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伸著手,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淺淺,下車了。」
冉淺將自己的手放進遲靳手裡,可能是天氣太熱,兩人的手心裡都是汗。
遲靳攥緊了冉淺的手,將人牽出了車。
然後鬆開了手,打開了後備箱,開始往下搬東西。
包裝精美的冬蟲夏草、阿膠、燕窩、茅台各種名貴的東西都齊齊地擺到了地上,好像不要錢似的。
冉淺一直都是蒙的,這些東西,是什麼時候買的?
老兩口也驚了,張女士甚至都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鏡,還以為是她看花眼了。
等確定這些真的都是大物件時,轉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冉淺。
但在對上遲靳時,卻臉上又露出笑:「你說你來我們就已經很高興了,不用帶這麼多東西。
」
「這......實在是太破費了。
」
遲靳笑得很討喜,「這都是一般的保健品,花不了多少錢,叔叔阿姨先吃著,如果覺得好,以後我再買。」
他說完又拿出一副字和一套首飾來,送到了兩人的懷裡。
冉淺站在外圍,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
明明是自己的父母和......丈夫,怎麼他們倒像是一家子人?
老兩口自打看見遲靳開始,嘴角就沒落下來。
從家門外一直笑到家裡。
將所有的水果都拿了出來,擺了滿滿一桌子,那架勢,恨不得將冰箱都搬空。
冉淺尷尬地推了推他們,讓他們稍微矜持點。
但可惜,根本沒人聽她的。
5
他們三個其樂融融,歡聲笑語不斷,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只剩冉淺坐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當了個無關緊要的陪襯。
明明是四個人的故事,卻只有三個人參與。
這種體驗很絕妙,冉淺也是三生有幸,竟然在自己家體會到了被忽略的客人的尷尬。
她開始反思自己以前做得不好的地方。
結果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有些行為著實不妥。
她正在懊惱。
但遲靳的手卻毫無預兆地從旁邊伸了過來,輕輕地握住了冉淺的手,安撫地捏了捏。
冉淺愣了愣,才反應了過來遲靳的意思,她抬頭用波光粼粼的眸子看向遲靳。
遲靳依舊認真地和冉先生聊天,但嘴角卻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修長的手指在她手裡不安分地撓了撓。
冉淺覺得自己不能認輸,便撓了回去。
但遲靳卻一把握住了冉淺的手,不再讓她亂動。
冉淺得意地抬起頭,正好對上張女士溫柔的眼神。
冉淺抿著嘴淺淺一笑,眼眸晶亮,整個臉瞬間靈動得像是精靈。
聊天沒有冉淺,但做飯這種粗活卻總有她的一份。
當張女士聽見他們沒有吃飯時,便毫不猶豫地拉走了冉淺這個背景板,轉身走進了廚房。
張女士從主屋出來就沒和冉淺說一句話,只是俐落地將裡脊從冰箱裡拿了出來,開始剁肉。
冉淺笑著從後面抱住張女士,問道:「媽,你怎麼了?」
張女士手裡的刀瞬間一頓,卻立刻又切了起來,即使她偽裝得很好,可語調里卻還是帶上了隱藏不了的哭腔:「你嫁不出去,就盼著你嫁出去,可你嫁出去了,我卻並沒有想像的那麼高興。」
冉淺眼窩泛酸,只能像只考拉似的黏在張女士身上,無聲地安慰著她。
張女士的多愁善感來得迅速,但消失的也快,等她冷靜下來,便笑著說:「剛才我和你爸試探了下,遲靳倒是挺疼惜你。」
冉淺在旁邊扒蒜,被張女士的話逗笑了,她好笑地問:「你和我爸怎麼想的這一出?我差點都信了自己是個透明人了。」
張女士瞬間起范了,「就這主意這還用得著想?你爸隨便給我一個眼神,我連他想吃什麼都能看出來。」
「這就叫默契。」
這話冉淺從小聽到大,每次聽都覺得齁得慌,但每次又很羨慕。
常聞愛情,十有九悲。
這輩子,能遇到和自己連靈魂都契合的人,這得需要多大的運氣?
可偏偏就有人能遇到。
冉淺笑著附和道:「對對對,您說得都對。」
張女士和冉淺的動作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四菜一湯和四盤涼菜就擺上了桌。
冉先生一看見飯上了桌,早把自己剛吃完飯這事忘在了腦後,拿著筷子熱情地勸遲靳:「來來來,小遲,嘗嘗你阿姨的手藝。」
「她做的飯,我吃了一輩子,都沒吃膩。」
張女士笑著拍了他一把掌,罵道:「要吃就吃,哪來這麼多的廢話?」
遲靳轉頭看著冉淺,挑了挑眉,挑釁般地拍了拍自己的旁邊的位置。
冉淺笑意盈盈地接了這個挑釁,極其自然地擦著遲靳的腿坐到了沙發上,兩人腿貼著腿,房子裡的溫度陡地升高了。
遲靳驚訝地低頭看了一眼,但瞬間像被燙到了似的,驚慌失措地抬起了頭,紅著耳朵未敢再低頭。
也不知道冉淺是什麼時候將短裙換成了短褲,所以當她坐下時,皙白地如同羊脂玉般的筆直長腿就那麼肆無忌憚地貼著遲靳的西裝褲。
黑白對照分明,襯得那腿越發撩人。
遲靳就那麼僵著身子,艱難地吃完了一頓飯,死活沒嘗出來菜好不好吃。
所以最好當冉先生問的時候,他愣了楞,才心虛地誇讚了句:「裡脊肉很甜,我很喜歡。」
可事實上,裡脊肉他只吃了一塊,倒是那盤苦得沒人敢動的苦瓜,被他吃了個乾淨。
冉淺的手死死地抓著沙發墊,才拚死憋住了她能橫掃屋上三重茅的笑意。
可是冉先生卻真的信了遲靳隨口而出的瞎話,還郎爽地笑道:「我也覺得裡脊肉最好,又嫩又甜。」
冉淺掃了一眼冉先生桌前堆積起來的骨頭,憋得眼裡都泛起了淚花。
可不好吃嗎,裡脊肉都被他吃了。
張女士低著頭抖著肩膀,等抬頭時依舊帶著溫柔的笑。
等他們要走時,冉淺才以換衣服為藉口出來,和張女士在房間裡笑了個肆意。
6
冉淺換了一件旗袍。
鑒於張女士說遲靳家庭條件好,所以得穿得正式一點,於是冉淺最後就選了這件改良的旗袍。
她的身材本來就好,玲瓏柔和又凹凸有致,多一分則顯得豐腴,少一分又覺得寡淡。
旗袍將她自身的優勢全展現了出來,沒有埋沒分毫。
遲靳站在院中正和冉先生道別,感覺到冉淺出來,便用餘光瞥了一眼,然後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等兩人坐到車上時,他挑著眼尾,將冉淺來來回回打量了兩三遍,臉上的神情變換莫測。
冉淺蹙眉擔憂地看著他,特別害怕他的五官打起架來,畢竟這個架不太好拉。
但幸好沒有,他好像只是有點煩躁。
因為他左手的食指一直快頻率地點著方向盤,車裡的歌切了一個又一個,甚至有一瞬間,他將手伸進了煙盒裡,但可能想到了什麼,又將手抽了出來。
冉淺看著他的動作,沒敢吭聲,只低頭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
然後遲靳更煩躁了。
冉淺:......
我他娘的什麼也沒幹啊!
這怕不是要訛她!
冉淺不滿地「嘖」了一聲,遲靳瞬間轉過了頭,緊緊地盯著她。
「你看我幹什麼?我臉上有紅綠燈?」冉淺摸了把臉,莫名其妙地問。
遲靳轉過了頭,嗤笑了一聲:「你怕是高估自己了。」
「你臉上要有東西,也只能是斑馬線。」
「你他......」「娘」字都蹦到冉淺嘴邊了,卻在遲靳似笑非笑的眼神逼迫下硬生生咽了下去,最後特別娘們唧唧地說道,「喵的~怎麼說話呢?」
「我是你學姐!」
遲靳低笑了一聲,啞著聲音問道:「你喜歡我這麼叫你?」
「那......我在床上,也要叫你學姐嗎?」
冉淺被遲靳的放蕩不羈秀得頭皮發麻,她狠狠地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抿著嘴狠狠地斜了遲靳一眼,沒再說話。
遲靳愉悅地接下了這水光瀲灩的一橫,瞥見了冉淺如同落了晚霞似的粉嫩的臉,然後側過頭勾起了嘴角。
好看又可愛。
要是只穿旗袍給他看,就更可愛了。
然後他義無反顧地將車開進了高檔消費區,慢斯條理地說道:「下車。」
直到冉淺走到商場裡,都沒弄明白遲靳要幹什麼。
她跟著遲靳走進一家國際品牌的首飾店裡,遲靳像位二大爺似的靠在櫃檯前,沖冉淺抬了抬下巴,理直氣壯地說道:「來,給我媽挑件禮物。」
冉淺像被人趕著上架的鴨子,同手同腳地走到了櫃檯前,不甚自信地挑了一對綠翡翠耳墜。
遲靳笑眯眯地說道:「去付款吧,我媽肯定喜歡。」
冉淺咬牙白了他一眼,然後十分闊氣地刷了卡。
之後在遲靳的帶領下,她又給老先生買了個鑲金的檀木拐杖,給遲靳的父親買了一盒茶葉。
錢全都是冉淺出的。
遲靳一點都沒搶著付錢,他主要工作就是在旁邊滿意地點頭,順便有事沒事質疑一下冉淺的眼光,活像個吃軟飯的。
最後冉淺拿著卡,不確定地問:「就買這三樣?」
遲靳轉身,幸災樂禍地嘲笑道:「心疼錢就直說,我又不會笑話你。」
這話連鬼都不信。
冉淺敢打賭,她要是承認了,遲靳怕是能笑得連牙花子都出來旅遊一趟。
她拿著卡狀似瀟洒地甩了甩,鄙倪道:「喲,這是瞧不起誰呢?」
「我可窮得就只剩錢了。」
遲靳笑得意味深長。
沒錢又嘴硬。
可愛。
當卡宴駛進遲家別墅時,遲靳停下車,也不知從哪兒摸出了個戒指盒子,強硬地拉過了冉淺的手,慢慢地將戒指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之後在她的指尖上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等冉淺差點要進入氛圍時,他轉眼就把另一個戒指盒子塞到她懷裡,「來,給我戴上。」
那架勢,和土匪頭子搶了人家良家婦女,還理直氣壯地讓說:「來,給老子寬衣,老子好睡你。」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他娘的是要逼良為娼!
冉淺悄悄地擦了擦自己手心裡的汗,找好角度,然後惡狠狠地將戒指懟到了遲靳的無名指上,才皮笑肉不笑地問道:「請問我的服務您還滿意嗎?」
「滿、意!」遲靳抽走了自己的手,咬牙切齒地說道。
冉淺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您對我的肯定,是我莫大的榮幸~」
遲靳捧著手指下了車,狠狠地甩上了車門。
冉淺以為遲靳會直接拋下她進門。
可遲靳在外面站了兩秒,然後拉開了副駕駛的門,伸著手罵道:「我真是欠了你的!」
7
冉淺笑容淺淺的將自己的左手輕輕地放進了遲靳手裡,右手壓著旗袍優雅地下了車。
遲靳垂眸看著從旗袍開叉的地方露出的溫潤白皙的腿,總覺得心裡像是放了根蕁麻草似的,又癢又氣又燒得慌。
剛才的商場是遲家的產業,他早早地就將男服務員都撤了,但現在在家,家裡大多都是男傭人,他又不能隨便撤掉。
他敢撤他爸就敢打斷他的腿。
可是不撤的話,他自己又很難受!
他莫名生出幾分怨懟來,這破旗袍還不如上午那條長裙。
嘖,要是能把這兩個開叉縫起來就好了,誰都別妄想窺見半分這冷白的人間美色。
可這話他不敢對冉淺說,冉淺肯定會覺得他腦子有病。
遲靳心裡想了千萬種辦法,可最終卻只是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後面停車小弟的目光。
即使他滿心不願,但一想到冉淺喜歡,他便心甘情願地壓著自己的泛酸的不滿,不說任何讓她不高興的話。
他話倒是真沒說,只不過是在冉淺下車後,一聲不吭地拿著別針將旗袍的兩個叉別了起來。
冉淺震驚地看著遲靳的動作,張著嘴半天沒反應過來。
候在旁邊的停車小弟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遲靳的動作,等明白過來自家少爺在幹什麼時,抿著嘴迅速地低下了頭。
他怕自己笑出聲來。
他狠掐著大腿在心裡瘋狂地催眠自己: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少爺這都是為了少奶奶好,太陽這麼大,萬一把少奶奶曬傷了,少爺不得心疼死?嗯,肯定是這樣!總不能是少奶奶在這三伏天裡怕冷吧?
於是他開始雙手掐大腿。
冉淺的臉上像裝了個霓虹燈,白一陣紅一陣的。她捂著臉動了動腳,想讓遲靳起來,但遲靳卻抓住了她的腳踝,笑著說:「再等等,馬上就好了。」
於是冉淺就像只假人似的一動不動地站著,覺得心如死灰。
她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早知道就不穿旗袍了!
雖然她早就做好了遲靳給她穿小鞋的心理準備,可這也......太他娘的離經叛道了!
誰能想到,遲靳竟然會用別針把旗袍的叉別起來!
這他媽的和把破洞褲用補丁縫上有什麼區別?
媽的智障!
冉淺眼巴巴地看著遲家的別墅門,迫切地希望能出來一個人打破這尷尬的情景。
可是外面的人在祈求,裡面的人卻在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