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地「嗯」了一聲,與我們擦身而過。
就在我以為要躲過一劫的時候,慕淵的聲音從後面傳來:「程小姐,有空喝杯咖啡嗎?」
他找我肯定是正事兒。
我不敢怠慢,告別季揚,跟他去了附近的咖啡廳。
進門時,溫裕突然發來微信:「姐……這次真不關我的事兒啊。」
緊跟著發來一個論壇的帖子。
黑色加粗字體醒目、刺眼:震驚!美艷海女同時倒追三位男神!
下面貼了三張圖,分別是透過窗戶偷拍我在蕭鐸川辦公室的場景;宋時昀送我禮物的場景,以及季揚在餐廳外與我親密交談的場景。
三張圖片,以倒霉的我和一杯奶茶貫穿始終。
樓下發起了投票:三個選項分別是他們三個人的名字,選項四——被慕 BOSS 發現,死得很慘。
有人評論:「哇,一杯奶茶打天下!姐妹們學到了嗎?」
甚至有奶茶店打廣告:本店特色芋泥波波奶茶,與你啵啵、相伴永遠……
……
我心裡一沉,完了,慕淵找我,是因為這事兒。
正巧,季揚也把帖子甩過來:「所以,奶茶並不是為我買的,對嗎?」
再次翻車……
慕淵在一處不起眼的地方坐下,點了單:「跟季揚聊什麼了,挺開心的。」
雖然語氣淡淡,聽起來卻像興師問罪。
因為我不光跟季揚聊了,我還跟蕭鐸川聊了,跟宋時昀聊了,甚至把季揚傷到了。
他這是等我主動地承認錯誤。
我閉著眼,把帖子往慕淵面前一推,像個主動認錯的學生:「慕教授,您給我個痛快吧,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麼?」
我:「?」
我駭然抬頭,看見慕淵的眼神透過乾淨的鏡片,沉靜、深邃地落在手機螢幕上,半晌,微微地眯起。
空氣頓時冷了幾分。
他彎彎唇角,聲音平靜、溫和:「程小姐,我上次說的話,你好像全忘了。」
我突然意識到:我……自投羅網了。
3.
自從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慕淵,也沒見過季揚。
比賽進行得很順利,A 大一舉奪冠,晚上他們在 A 大隔壁一間餐廳舉辦慶功宴。
這間餐廳既能吃飯,也是酒吧。慶功宴來了不少人,人頭攢動。
我坐在角落,儘可能避開所有的燈光,神色鬱郁。
這時有位黑長直美女走過來:「你是蕭鐸川女朋友?」
我一愣:「不是。」
坐了一會兒,我見她總打量我,問:「你是?」
她聞言,笑了:「我也不是。」
「不過我在追他,我看你躺在他遊戲列表里,還叫他老公。」
「……」
這麼鬧下去,誤會就大了。
我朝她挪了挪,小聲地說:「其實,那是我弟弟乾的,我和他什麼關係都沒有。」
我以為她聽完會如釋重負,不料她神情更加複雜了:「原來他……喜歡……」
「?」
不等我解釋,美女泫然欲泣,一口悶了桌上的酒,揚長而去。
我碰碰旁邊的合伙人小張:「喂……我好像闖禍了……」
小張推給我一杯酒:「小帥哥真多,我忙著呢,你自己玩。」
「……」
我嘆了口氣,抱著桌上的果汁慢慢地嘬。
不大一會兒,覺得睡意昏沉。
小張端著空杯子,愣了一下,驚叫道:「程佳楠!你把我的酒全喝了?」
我不解地望著她:「不是果汁嗎?」
酒味兒並不濃啊……
小張翻了個白眼:「幾種酒混在一起的,你一口下去,等死吧。」
我心裡煩悶,嘈雜的環境讓我想吐,於是站起來出門吹風。
酒吧二樓有個天台,因為天冷,沒人出來。
深秋的夜晚是暗戳戳地冷,風吹過後,涼意侵入骨子裡。
我呼吸一口新鮮空氣,溜溜達達到圍欄邊才發現宋時昀也在。
今夜他穿了一身淺色襯衣,袖子挽到肘部,露出麥色的小臂,目光沉靜地望著我。
許是酒精麻痹了感官,我並不覺得害怕,反倒走過去,真誠地道歉:「宋先生,對不起。」
宋時昀低頭:「喝醉了?」
「有點兒。」
他喝乾凈手裡的酒:「外面風大,回去。」
我擺擺手,笑眯眯地:「不回去了,你先走吧。」
他看了我一會兒,十分認真地問:「程小姐,我第一次網戀,請問奔現後,你對我……有地方不滿意嗎?」
我遺憾地嘆氣:「沒有不滿意,只是性別不對。」
溫裕要是個女的,絕對是渣女中的戰鬥機。
宋時昀望著夜空,認真思索了一會兒:「了解了,好聚好散。」
我差點兒激動地給他跪下。
他真是善解人意啊。
宋時昀轉身時,目光越過我的肩膀,看向身後:「老闆。」
我敏銳地捕捉到「老闆」兩個字,回頭,慕淵立在門口,擋住了酒吧絢爛的燈光。
天台的壁燈照得慕淵膚色冷白,他領帶有點兒鬆了,神情也柔和一些。
宋時昀與他擦身而過,把我一個人留在天台上。
我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愣愣地看著慕淵朝我走過來。
「我沒跟他聊天——」
慕淵打斷我的話:「過來,跟我回去。」
我不動,悶悶道:「我不回去,他們都看我的笑話。」
由於帖子的事兒,我今晚已經被數不清的人要微信,開場白極其統一:「你就是腳踏三條船的女人?」
慕淵解開大衣披在我身上:「那我送你回家。」
「哦……」
我抓住慕淵的胳膊,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慕淵嘆了口氣:「走直線,看路。」
「我在看啊,你看,地板在晃哎!」
「……」
到樓梯拐角的時候,那裡圍了一大群人。
人群中的季揚瀟洒、恣意,看見我,笑容一僵,轉身對著身邊的女孩說笑。
我兩三步邁下台階,踉踉蹌蹌地:「季揚……」
慕淵突然拽住我的手腕,拉回。
「你幹什麼去?」
「我要跟他解釋清楚。」
慕淵薄唇緊抿,說:「不用,我替你解釋。」
他真是社恐人群的福音,我無顏面對季揚責備的眼神,聽到慕淵替我解釋,我如釋重負。
「但你要先告訴我,那天怎麼回事兒?」
我老實交代:「想快刀斬亂麻。」
「一個都不想要?」慕淵的語氣輕柔了很多。
我點點頭:「要不起。」
他很久沒說話。
我鄭重地對他鞠了一躬:「謝謝您替我跟季揚解釋,您真是個負責任的老師。」
慕淵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背對我蹲下去:「上來。」
我愣了一秒鐘,意識到他要背我,忙捂住嘴慌亂地後退:「僭越了……不行,啊——」
慕淵不耐煩地兩手勾住我的腿窩,一拉,我失去平衡栽倒在他背上,摔得七葷八素。
他的背不寬不厚,卻很結實,黑色的襯衣浮現一層層褶皺,隱隱地就窺見幾塊肌肉的紋路。
許是喝多了,我腦子裡開始想些有的沒的,兩眼迷濛,歪歪地靠在慕淵背上:「我送你兩個皮膚吧。」
他背著我起身的動作毫不費力。
「程佳楠,你除了撒錢,還會幹什麼?」
「我還會給人擦屁股。」
「……」
他背著我走出餐廳。
我兩手鎖在他的領口,胡亂地摸:「教授,我喘不上氣。」
「安靜一會兒就喘得上了。」
「不行,你太高了……」
「所以呢?」
「高海拔地區,空氣稀薄,我缺氧,你的地理糟糕透了。」
「……」
慕淵把我塞進車裡。
輕車熟路地設置了導航。
半小時後,我躺在副駕上,笑眯眯地看著慕淵。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所以,你把鑰匙弄丟了?」
我腦袋昏沉,摸了摸,十分篤定和自豪:「丟了。」
慕淵抬手看了看時間,目光沉沉地盯住我:「有地方住嗎?身份證呢?」
「沒帶……」
他壓住額角,做了一個不太情願的決定:「去我家?」
「行。」
慕淵的家不遠,十幾分鐘的車程,小區環境幽靜怡人。
他家住二樓,是個大平層。
一開門,寬敞明亮、乾淨簡潔。
站在門口,可以看見北面的房間裡,有一整面牆的書架。
然而現在我已經無心看他有哪些書了,酒在胃裡翻江倒海,我整個人蔫嗒嗒的,手裡捏著 3-16 的戰績。
沒錯,他開車的時間,我開了一局,在酒精的麻痹下,技能鍵都按不准,被虐得很慘。
慕淵見我還站在門口,脫掉外套說:「隨意一些。」
他給我找了一件毛茸茸的貓耳睡衣,還有一雙棉拖鞋,也是貓咪的。
「你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慕淵神色淡定:「我媽買的。」
看了我一眼,補充道:「買給未來的兒媳。」
我站在門口沒動。
慕淵換完衣服,皺皺眉,把我拉進來關上門:「在想什麼?」
「我穿了溫裕師娘的衣服,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說完又要給慕淵鞠躬。
他一把拉住我,深吸一口氣:「程佳楠,我建議你回房間睡覺。你腦子不太清醒。」
閨蜜說,我喝完酒話密到招人煩,我已經在盡力地克制了。
「慕教授,慕老師。」
不小心就開口說話了,我急忙捂住嘴。
慕淵回頭:「怎麼了?」
「……」
「哪不舒服?」
「……」
慕淵一把拉開我捂嘴的手:「說話。」
「我想吐。」
「……」
我坐在廁所里,乾嘔半天,沒吐出來,反倒起身的時候摔了個狗啃泥,慕淵把我從地板上撈起的時候,膝蓋已經腫成饅頭。
我像個殘疾人,抬著一條腿坐在慕淵家的沙發上。
他用手機給我點止疼藥。
我淚眼汪汪:「要是有男朋友何至於此?慕教授,人老了,還是得有個伴兒,不然下場就像我一樣。」
慕淵的眼睛從手機螢幕上抬起,看了我一眼:「嗯,我同意。」
「33 歲,你要抓緊,你打算找個多大的?我給你介紹。」
「27 歲的。」
我「唔」了一聲,努力地在混沌的大腦中尋找一個 27 歲的優質女青年。找了半天,慕淵輕輕地問:「找到了嗎?」
我靈光一現,一拍手:「巧了嗎這不,我 27 歲。」
慕淵的薄唇微微地掀起:「是啊,巧了。」
我沾沾自喜,慕淵似乎並不熱衷跟我這個醉鬼談話,問:「貼身衣物需要買嗎?」
「D……要……要粉色……」
慕淵神色複雜,認命下單。
他怕我這個醉鬼自己洗澡淹死,嚴令禁止我進浴室,坐在客廳等外賣來了再說。
有人打來電話,他去書房談事情了。
半個小時後,門鈴響起。
我單腿「蹦躂」著,開開心心地去開門,報出慕淵的手機號,愣在門口。
門外站著一位外形優雅的中年女人,她提著一兜子蔬菜,雙目微微地張大,十分錯愕。
樓下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小哥一邊叫著慕淵的手機尾號,一邊衝上來,在還剩幾個台階的時候,突然絆了一跤,手裡的黑色塑料袋飛脫出去,撞在中年女人的腿上。
「啪!」
塑料袋掉在地上。
裡面滾出一瓶止疼藥和一套黑色蕾絲款換洗衣物。
背後慕淵平靜的聲音響起:「媽,你怎麼來了?」
4.
酒醒了大半。
我滿面羞愧地端坐在沙發上。
對面的阿姨此刻正一臉慈愛地看著我:「今年多大了?」
「27。」
阿姨笑容燦爛:「啊喲,有點兒小,我們慕淵 33 歲啦!你不嫌棄他老啊?」
慕淵端水過來:「媽,她累一天了,讓她休息吧。」
阿姨似乎聽懂了什麼,滿面春風地放我進屋。
慕淵把我叫住,指尖拎著黑色的塑料袋:「你的東西。」
啊!
黑色蕾絲款……並不是我要的粉色。
換衣服的時候,我再度想到剛才的社死場面,淚流滿面。
真是倒霉到家了。
有人來敲門的時候,我剛洗完澡,穿著毛絨睡衣坐在床邊抹藥。
我蹦跳著過去,打開門,慕淵站在外面。
看見我滴水的頭髮,他緩緩地皺起眉頭:「你洗澡了?」
「啊。」
「膝蓋腫了,不能洗熱水澡。」
見我傻愣,他嘆口氣:「藥呢?掀開我看看。」
膝蓋露出來的時候,我倒吸一口冷氣,它腫得更厲害了。
慕淵搬過小凳,坐我對面,讓我把腳搭在他的膝蓋,開始抹藥。
「以前受過傷?」他問。
「是。快畢業的那會兒,出了個小事故,傷到膝蓋。」
司機肇事逃逸,事發地也沒監控,所以不了了之。
「還能跳舞嗎?」
我撇撇嘴:「不能了,談好的幾個工作也黃了。還好工作室爭氣,夠我餬口。」
慕淵笑笑:「有房有車,勉強餬口,挺謙虛的。」
我突然好奇:「教授,你的人生,是不是一直順風順水?」
慕淵上藥的手一頓,蘸取藥膏繼續:「不算。高考失利、家庭變故,之後……欠過債、女朋友提分手。」
「女……女——」
他抬眼,替我補充完:「女朋友,有過。」
「為什麼分手?」
「那時候我自顧不暇,兩人的人生規劃出現分歧,自然而然地就分開了。」
他的眼睛盯住我。
我不打自招:「有過兩任,因為性格不合——」
慕淵垂下眼,淺淺地笑了:「我沒問你,別緊張。」
我無意識地撓著睡衣,偶爾小心翼翼地瞥一眼慕淵,飛快地垂下眼。
原來光鮮亮麗的人也經歷過很多坎坷。
「想說什麼?」慕淵捕捉到我的目光。
我臉紅耳熱:「沒,就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我也有過 20 歲,是人總不會一帆風順的,程小姐。」慕淵把一小袋冰敷在膝蓋上,收拾東西,準備起身,「等化掉就可以拿下來。」
話落,「咔嗒」一聲,四周瞬間被黑暗包裹。月光透過窗戶灑進臥室,勉強看得清輪廓。
我伸出五指,在眼前揮了揮:「你關燈了?」
「應該停電了,我給物業打個電話。」
他起身的瞬間,我拽住什麼一拉。
兩側的床鋪一沉,慕淵失去平衡,彎腰,雙手撐在我的兩邊。
世界寂靜。
慕淵保持弓腰的姿勢,眉輕輕地一挑,似乎等我解釋為什麼突然扯他的領帶。
他靠得很近,近到我能看見他纖長的睫毛,以及眼鏡滑落鼻樑後露出的迷人的眼睛。往下,第一粒紐扣解開了,袖子隨意挽起,因為跪伏的動作,襯衣緊扣出他完美的身材。
我輕輕地、輕輕地「咕咚」一聲。
被他敏銳地捕捉到,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過。
我羞憤地臉漲紅,還好借著夜色,他看不見。
「阿姨呢?」
「回家了,她在這裡不太方便。」
「哪裡不方便?」
慕淵瞄著我生猛的動作:「你說呢?」
我是喝多了酒嗎,為什麼覺得慕淵該死的性感?
某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像野草瘋漲,壓都壓不住。
成年人……
成年人……
「慕淵。」
聽到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有些詫異。
我紅著臉,問:「你要找 27 的……」
這糟糕的對白。
慕淵笑了,慢慢地低頭吻住我:「程小姐,我找你。」
!
這是什麼意思!
啊啊啊!
他親我了!
一觸即分,淺嘗輒止。
我心臟卻開始劇烈地跳動。
「你不是說,我瑤瑤戰績太差,你對我沒想法嗎?」
「我反悔了。」
「還能這樣?」
慕淵指指仍舊攥在我手中的領帶:「不然放我走?你年紀小,你說了算。」
當然不可能!
「我……我想跟你……」
慕淵有些無奈:「程小姐,腿還沒好,你確定?」
大腦頃刻間宕機。
他沒讓我滾。
「確定。」我一把拽住慕淵,生怕他跑了。
慕淵抱著我,往床里挪了挪,再次問:「你確定?」
「確定!」
牆上的秒針都慢下來,與心跳聲重疊,血液衝到耳邊,「咚咚」如雷。
我不相信我拱到白菜了。
以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
手機語音通話不合時宜地響起,一看是季揚打來的。
慕淵動作一停:「只能給你 1 分鐘。」
我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喂,季揚——」
「姐姐,你回家了嗎?」他聲音有些醉意,「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
慕淵突然吻住我,把出口的回答重新堵回去。
手機「啪嗒」掉在被子裡,一股陌生的衝動捫擊血管,瞬間席捲了我的理智,他不給我任何說話的機會,步步逼近,最終把我壓在牆角。
「程小姐,該睡了。」他輕輕地咬了口。
「我——」話沒說全,慕淵繼續吻住。
!!!
電話不小心開了擴音器,長久的沉默後,季揚語氣艱澀:「你在老闆家?」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徒勞地亂抓。
慕淵騰出一隻手,毫不留情地掐斷通話。
他是故意的。
終於得了空,我嘴唇發麻,小聲地問:「你怎麼不讓我把話說完?」
「他在追你。」
「……」
「所以,先下手為強。」慕淵慢條斯理地扯開領帶,捏捏我睡衣上毛茸茸的貓耳,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程佳楠,叫別人老公的事兒,該秋後算帳了。」
幸運的是,我如願以償的地和慕淵滾了床單兒。
不幸的是,因為溫裕的幾聲老公,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快到天亮的時候,我太累了,哭著把溫裕招認出來,原以為洗脫了罪責,慕淵就會放過我,他卻把我拖回去,說:「弟債姐償。」
第二天一早,我從睡夢中驚醒,突然坐起:「不對!你騙我!」
慕淵緩緩地睜眼,還帶著惺忪睡意,懶散地將我拉回去,聲音低啞:「騙你什麼了?」
「你早知道是溫裕乾的!對不對!」
慕淵重新閉眼,呼吸綿長。
我氣憤地一口咬住他的臉,印上個牙印:「你別裝睡!我昨晚招供的時候你一點兒都不驚訝!」
「嗯……」慕淵睡意正濃,將我抱著更緊了,「還早,再躺會兒。」
這就算是默認了。
合著搞了半天,是我自投羅網!
慕淵感受到我的不滿,緩緩地睜眼:「所以,你不打算負責了,是嗎?」
「我——」
慕淵深深地嘆了一聲:「哎……年紀大了,抓不住小姑娘的心……」
他哪裡像年紀大的老人!
老禽獸!
我掙脫他的懷抱,抓住貓耳睡衣,往頭上一罩,滾到床邊縮成一團。
慕淵被我的小動作弄得睡意全無,笑笑,起身,窗簾的縫隙透出一縷陽光,剛好勾勒出一副矯健的軀體。
其實他一點兒都不老,我扭頭捂住眼睛,聽身後傳來一聲低笑。
「不想睡就去洗澡,然後出來吃早飯。」
我沉浸在擁有一個男朋友的喜悅里,磨磨蹭蹭地半個小時才開門。
此時屋裡飄著一股淡淡的飯香。
桌上擺好了早餐,白米粥里加了紅糖,盤子裡有剝好的水煮蛋;廚房裡,慕淵站在爐灶前,窄腰上繫著圍裙,忙忙碌碌。
我探頭好奇地打量他:「你在做什麼?」
「雞胸三明治。」他洗乾淨手,在我頭上揉了把,「出去等著。」
溫裕不合時宜地發來微信:「姐,成功沒?」
「?」
「滾床單兒啊,成功沒?」
「你怎麼知道!」
溫裕洋洋得意道:「昨天慕教授問我你的飲食習慣,我一猜就知道有門。姐,你能不能幫我要期末考試題啊?」
我眼都不眨地把溫裕拉黑了,抱臂坐在飯桌邊等慕淵出來,準備與其進行一場極其嚴肅的談話。
熱騰騰的三明治放在我眼前,慕淵摘掉圍裙,坐在對面:「今天我有課,鑰匙在鞋架上,留給你的。出門注意安全。想回去的話,等我晚上送你。」
「慕淵,我要和你談談。」
慕淵一愣,放下筷子:「好,你說。」
「你是不是答應給溫裕什麼好處了?」
他把三明治擺在我面前:「但只是簡單的投其所好。」
我緊緊地抿住唇:「關於他的學業,我不想別人干涉太多,他該自己努力。」
慕淵盯住我,好看的眼中漸漸地盈滿笑意:「佳楠,我十分同意你的觀點。」
「?」
「所以我給他送了幾個皮膚,作為他幫忙的回禮。」
「!」
慕淵忍著笑,低頭給我切三明治:「愛屋及烏,你總不能連這點兒事都不讓我做。」
我在慕淵的注視下,不可避免地紅透了臉,只好強詞奪理:「給皮膚也不行!不能慣他!」
慕淵點頭:「好,那你跟我綁 CP。」
我一噎,天哪,我好像忘了什麼事兒!
我和季揚還綁著 CP!要是被慕淵發現,我會死得很慘。
「要不……改天?我現在不想打遊戲。」
我悄悄地看了慕淵一眼,只見他神色如常。
慕淵眉頭一挑:「可以。」
我叼著麵包,慢吞吞地嚼,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刀叉輕輕地放在盤子裡,發出「噹啷」一聲脆響。
慕淵兩手交疊,注視著我:「還有要跟我說的嗎?」
我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得寸進尺:「溫裕想考你的博士,我不想讓別人因為我的關係誤會你。」
人言可畏,若是有心之人一盆髒水潑過來,慕淵的事業也會受到影響。
慕淵做出總結:「所以,在把我睡了之後,你並不想跟我確定關係。」
「不是,沒那麼嚴重啦……我們偷偷地好嗎?等溫裕畢業。」
慕淵笑了:「畢業?你要等我 40 歲再公開嗎?和 40 歲的老男人談戀愛,不嫌丟人?」
我急了:「怎麼會呢!我們也可以先結婚啊!」
說完我一愣,意識到這話好像……過於唐突和急切。
「好。」慕淵答應得很快,「先結婚,我沒意見。」
「啊?」
慕淵嘴角的笑意忍都忍不住:「程小姐,如果之前還有不滿,你這個提議已經說服我了。」
他沒給我反悔的機會,起身將盤子放到廚房:「碗放到洗手池,我回來刷。晚上見。」
臨走前,他撓撓我的下巴低頭索吻,隨後轉身出門。直到門「咔嗒」一響,客廳寂靜下來,我端著水杯「咕咚」灌了一大口,把氣息捋順。
慕淵吃什麼長大的,談判專家吧?
我刷了碗,給閨蜜打電話,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哎呀,人家畢竟比你多吃幾袋鹽,又是高智商人群,你怎麼可能斗得過他呀?有一點你要注意!他過去有過幾任女友?都是因為什麼分的?為什麼 33 歲還沒結婚?是不是因為哪方面不行,比如言行、生活作風……」
我聽著她的話,不由自主地想歪了,他似乎……挺行的……
「程佳楠,你在聽嗎?」
「哦,在聽。」
「你問溫裕吧,那小子什麼打聽不出來。」
真是個好主意。
養弟千日,用弟一時。
我把溫裕從黑名單里拖出來,問:「你們慕教授人品怎麼樣?」
「德高望重。」
「呃,你……再想想?」
「姐,你想問什麼?」
「就是……感情方面……人品……」
「哈哈哈哈,姐,你是想問他前女友吧?」
溫裕見我好久不說話,出聲安慰:「都說了是前女友,慕教授潔身自好許多年了,你計較這個幹嗎啊?」
我當然不是計較這個,彆扭半天,問:「我好看還是她好看?」
電話那頭溫裕沉默很久,鄭重地開口:「姐,你看這樣吧,今晚我趴慕教授枕頭邊上,給你問問,行嗎?」
「……」
溫裕低聲地發牢騷:「跟他睡覺的又不是我,你自己問嘛……」
就知道他指望不上,掛掉電話,我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緩解酸痛的肢體。
慕淵回來時,原本乾淨的茶几擺滿了奶茶、薯片、鮮花餅,我抓著抱枕,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他關掉還在播放電飯鍋廣告的電視,脫掉外衣走到沙發前。
「你中午就吃這個?」
我懶洋洋地陷在沙發里,拖著鼻音「嗯」了一聲。
慕淵摸了摸我的額頭,神情漸漸地凝重,彎腰把我抱進臥室之後返回客廳,拿了支體溫計。
「佳楠,張嘴。」
我縮在被子裡,乖乖照做,體溫計表面濃郁的酒精味兒讓我不舒服地皺起眉頭。
慕淵滿臉愧疚:「待會兒記得拿出來,我去給你做飯。」
我點點頭,等他一走,拿出體溫計放在旁邊,轉身安然入睡。
半夢半醒間,被慕淵戳醒:「先把飯和藥吃了。」
他熬了米粥,裡面有個鹹鴨蛋,我小口地吃完:「可以不去醫院嗎?」
慕淵拿起體溫計,嘆了口氣:「就因為不想去醫院,把體溫計拿出來了?」
我沒說話。
他鬆了口:「睡一覺,如果退燒了,我們就不去。」
「好。」
他給我塞了一個暖呼呼的熱水袋,捂好被子去浴室洗澡。
過會兒,床墊一沉,慕淵去而復返,被窩裡瞬間盈滿清爽的洗髮水味。
他抱我撈過去,抱在懷裡。
「我不行了,你讓我休息休息。」我說。
慕淵「嗯」了一聲:「腰還疼嗎?給你揉揉。」
我強撐著眼皮:「你一直這麼精力旺盛嗎?」
慕淵動作沒停,不輕不重地揉著,說:「我沒有滾過床單兒,除了跟你。」
「你騙人。」
「我是認真的。」
奇怪的勝負欲又出現了,我扭頭,一臉認真:「你喜歡我哪兒啊?」
慕淵沉默了。
「幽默、有趣的靈魂?」
他依舊保持沉默:「睡吧。」
我靈光一現:「難道因為我溫柔、善良、可愛!」
慕淵輕咳一聲:「不……主要是,你屬實長得好看。」
我一臉幽怨:「你好膚淺。」
「抱歉。」慕淵滿眼笑意,「我覺得小女孩應該更願意聽別人誇她漂亮,以及身材不錯。」
雖然很高興,但是不該……走走心嗎?
慕淵被我盯得沒了辦法,最終承認:「以上你說的品質,我都喜歡,除此之外,你有原則,也從來不乏放手一搏的勇氣。」
他輕輕吻在我的額頭,「你遠比自己以為的更加美好。而這份美好,現在屬於我了。」
我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你真能看到這麼多?」
慕淵莞爾,半開玩笑地說:「老人總比年輕人看的長遠一些。」
睡了一覺,燒退了,頻繁的微信提示音把我吵醒。我開門喝水,發現家裡重新恢復乾淨整潔,沙發旁邊多了個小籃子,專門用來盛放零食。
慕淵在廚房,看我端著水杯,站在餐桌旁半天沒動,探出頭問:「怎麼了?」
「溫裕要回家吃飯,我得回去了。」
慕淵頓了會兒,說:「讓他來這兒吧。」
我把地址發給他時,溫裕問:「姐,你換房子了?」
想到溫裕待會兒耗子見了貓的表情,我笑笑:「是啊,換房子了。」
晚上 5 點鐘,慕淵正在廚房做飯,我帶著圍裙,給慕淵打下手。
門鈴響了。
我一溜煙地跑到門口,幸災樂禍地打開門,在門口看見一群人,瞬間冷汗滑下來。
溫裕和他的小女朋友站在角落,瑟瑟發抖;季揚、宋時昀、蕭鐸川提著酒,三臉懵逼;還有兩位鬍子花白的老爺爺,帶著厚底眼鏡,精神矍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