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之盟完整後續

2025-09-0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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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伴十年的夫君帶回來一位美人,要封她為後。

他說:「你沒有兒子,可朕需要一個太子。」

「天下男人誰沒有三妻四妾?」

「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好妒不能容人!你變了,變得面目可憎。」

當夜,我帶著我的少年將軍,頭也不回衝出城門。

我走之後,他紅著眼道:「寧歡,你回來。」

我自然是要回來的。

我黃袍加身,引兵三十萬回都,旁邊侍立著我忠心耿耿的少年將軍:

「來人,將廢帝與美人推出去梟首,懸掛城牆,讓他們下地獄去反省自己的不忠不孝吧。」

1

夫君征戰歸來,身邊帶著個柔弱少女。

「寧歡啊,這位是江東世家獻給我的美人,以後她就是你的姐妹,你們要和睦相處。」

我樂了:「我姓劉,是漢家的公主,她什麼身份,跟我做姐妹,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夫君臉色一沉:「朕剛班師回朝,你不要找不痛快。」

「好,好~我不說。」

我閉上嘴,繞著美人相看一圈,她楚楚可憐地躲到了夫君背後。

「你看什麼?」夫君伸手護住了她。

遙想當年長安兵亂,叛軍衝進未央宮。

他也是這樣伸手護在了我的面前。

「有我譚三闕在,誰都不能傷了公主分毫!你們要殺她,就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思及往事,我的目光從美人纖細的勃頸上划過:

「我看大好的一個頭顱,很適合做成酒杯,放在我的多寶閣上陳列。」

美人本來只是裝柔弱。

聞言大驚,當真抖得跟篩糠似的。

夫君拎著我的手腕把我拖到後院:「寧歡,寶瓶才十八歲,你嚇唬她做什麼?」

「才十八啊……」我有些怔忪,「譚三闕,我十八歲時,你跟我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願以江山為聘。」

夫君臉上微變:「她是江東世家送給我的美女,我不能辭。」

我嗤笑:「不能還是不想?」

他臉上閃過一絲陰鬱:

「寧歡,你不要為難朕。為了你,朕十年沒有納妃,無法與世家聯姻,所以朕現在才如此辛苦,做什麼事都掣肘。」

「你身為朕的妻子,為什麼從來不為朕著想?」

我嗤笑一聲。

他外出征戰,我坐鎮帝都,廣修內政,懷胎十月還在籌措軍糧,差點難產死去。

年前我的兩個女兒接連夭折,他不來看,不出三月,帶美人回城。

卻問我為什麼不為他著想。

他見我沉默,走過來摟住了我的肩膀:

「就算有了寶瓶,你依舊是我的髮妻,我跟她不過逢場作戲,你有什麼好怕,嗯?」

他傾身似要吻我,我似笑非笑看他。

他把臉一沉:「你那是什麼眼神?」

我冷笑:「我觀你,如冢中枯骨。」

2

當晚我做了一個夢。

宋寶瓶挺著肚子,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還沒動手,她就假裝落水失子。

譚三闕由是將懷孕的我打入冷宮。

「你生不齣兒子,還殘害宋美人的骨肉,你當真歹毒!」

最後我懷胎十月,被宋寶瓶灌下鴆酒,一屍兩命。

我屍骨未寒,前殿卻鶯歌燕舞,正在冊封宋寶瓶為後。

只有一位清澈少年來為我收屍,我看著眼熟,卻記不起是誰。

……

夢有一生這麼長,我醒來後嚇出一身冷汗,又覺得荒謬。

我怎麼會落到如此下場。

這時丫鬟進來通傳,說陛下宿在宋美人那裡,日上三竿還沒起,讓我代去主持接風宴。

與會的都是長安舊部,跟隨我與譚三闕一同起兵。

今日他們對我格外熱情。

「公主,聽說你與陛下吵架了,就為了區區一個美人。」

「嗨,男人嘛,誰沒個三妻四妾,陛下也是不得已,他心中還是有公主的。」

「公主身份尊貴,日後陛下一統天下,皇后之位非你莫屬。當務之急,是趕緊為陛下生個大胖小子,也好早日定下太子,大家說是不是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對對對,陛下也只是急於沒有子嗣罷了……」

「哦,陛下跟你們通了氣,讓你們來勸我忍下宋美人?」我把酒杯不輕不重一擱,「我要是不忍呢?」

「大膽!」譚三闕從帳後轉出來,「寧歡,天下女子誰人不是如此,偏你嫉妒成性,不能容人。」

「那你去找天下女子不就得了,與我在這裡廢什麼話?」

我拍了拍手,命人傳上筆墨紙硯,

「不過是一紙休書的事,羅里吧嗦,還找人做說客,陛下何時變得如此優柔寡斷?」

譚三闕大驚。

「你不寫?」我勾了勾手,「筆給我。」

眾人看我執筆,連忙衝上來,拖住我的袖子,抱住我的胳膊。

譚三闕陰沉著臉,甩袖便走。

當天徐良送我歸宮:「公主,陛下在江東時,對宋美人極為寵幸。況且她是江東大都督的義女,並不是尋常姬妾。若是誕下麟兒,恐中宮有變。」

我點了點頭:「滿座之中,也就你還算是個厚道人。」

徐良拱了拱手:「我為漢臣,世食漢祿,不敢矇騙公主。」

「那你覺得為今之計,當如何。」

徐良看向未央宮:「陛下若不義,公主可取而代。」

我的腳步一頓。

妙啊!

與其跟一群女人在後院裡爭風吃醋,討男人的歡心。

我不如跟譚三闕搏上一搏。

區區皇后之位,我都要看他眼色,何不自立為王?

寧教我負男人,不要叫男人負我!

我向徐良長拜:「聽君一席話,使我撥雲見霧,茅塞頓開。」

3

因為我當堂寫休書,譚三闕將宋美人移居別院,聽說日益嬌縱。

這天我在御書房偷換玉璽,宋寶瓶突然出現在窗外。

「姐姐好生辛苦,還要為陛下處理公務。」宋寶瓶聘聘裊裊扶了扶髮髻,「如此辛勞,怪不得沒有時間梳妝打扮,也沒有時間伺候陛下,讓陛下只得日日宿在我那裡。」

我把傳國玉璽藏進懷裡,逕自出門。

宋寶瓶看我不理她,搶到我面前:

「陛下說,姐姐有一枚前朝鳳簪,改日必定送我。我看姐姐久已不戴,不如割愛如何?畢竟姐姐年紀大了,也不配如此嬌俏的首飾。」

「好啊。」我微微一笑,「來人,取我的鳳簪來。」

鳳簪華貴,宋寶瓶十分得意:「姐姐若早些與我和睦相處,也不會讓陛下心生嫌隙。」

「說得好。來,我親自為你簪上。」我抓起鳳簪,單手掐住了她纖細的脖頸,劈手把她摁在石桌上。

「啊——你要做什麼?!」

鳳簪逼近她的臉,我眼神狂烈:「雪肌玉膚,當然要見點血才好看。」

「劉寧歡!你敢!陛下不會放過你!你放開我!救駕——」

侍衛抽刀,我一個眼神遞過去:

「本宮在這裡,你們救誰的架?我倒要看看今天誰敢犯上作亂!」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默默收刀。

滿室只剩下宋寶瓶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她漂亮的臉蛋上,一左一右刻上「宵小」二字,把血流滿面、渾身癱軟、下身腥臭的少女隨意扔在地上。

我在陽光下端詳著那支簪子:

「我十八歲時,是長安最美的女人,先帝以我為掌上明珠,賜我以鳳簪。」

「後來,前朝覆滅,世人只道譚三闕千里走單騎,護我出長安。其實出城的那個晚上,我在馬背上連殺五十餘追兵,全身而退。」

「這十年里,我有七年在外引兵殺賊。而你可曾殺過一隻雞?滿嘴胡言亂語的小美人。」

我抹掉簪上的血,塗上嘴唇,沖她嫣然一笑。

「你的血,當真是最漂亮的胭脂。」

4

我傷宋寶瓶,譚三闕沖我興師問罪:

「她不過衝撞了你幾句,你居然給她黥面!你的心思何其歹毒!你毀了她的臉,你讓她以後如何做人?!」

我顧自彈琴:「我被你一個姬妾覬覦鳳簪,我如何做人?」

譚三闕氣的左右踱步:

「寧歡,你變了,你為什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以前,我們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多麼快活!」

「但老大老二夭折以後,你先是日日以淚洗面,眼中只有女兒,沒有我;我好不容易找個體己人伺候我,你又這樣暴虐,你也不想想,她也只是個小姑娘啊!」

「你心疼別的小姑娘,卻不記得,今天是我們小簡的忌日——呵,你當然不會記得,因為女兒生下來以後,你在外征戰,只見過她兩面。」

「你也當然不會與我琴瑟和鳴。我們兩人,話愈發少,家書只有軍紀政要。」

他沉默良久,坐到我身邊:

「女兒夭折,我當然心疼,但我們總不能沉溺過去。寧歡,我會給你一個新的孩子。」

我冷冷看向他:「生小簡的時候,我差點死了。」

他笑得輕鬆:「那只是偶然,不會每次都這麼倒霉,我已請了名醫為你調養身體,保證一舉得男。再說,你若沒有孩子,我怎麼予你中宮之位?」

我懶倦道:「我如今,對後位並不那麼感興趣。」

他愣了一下,開心笑道:

「你若能這樣想得開,又何必與寶瓶置氣。你我年少夫妻,相伴十年,有沒有那個鳳印,都不影響我們的情誼。就算日後後宮三千,你依舊是我的元妃。」

琴斷了。

我看著滿樹杏花,想起當年。

春風十里,朱雀天都。

譚三闕白馬銀槍,人如貔貅馬如龍。

「你們要想傷她一分一毫,就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我愛那句誓言,我愛那份沖天的少年氣,我愛我們並轡而行,縱馬河川。

可十年過去,他變了。

他變得自私冷酷,背信棄義,慾壑難填。

我不再是他的公主。

他亦不再是我愛的少年。

我起身送客:「我累了。」

「今夜我宿在這裡……」

「你走吧。」我說他冢中枯骨,因為我看著他,就像看著我那少年夫君的屍體。

人怎麼能與屍體纏綿?

譚三闕嘆了口氣,不知是慶幸還是遺憾,最後將一瓶金瘡藥放在我面前。

「這是西域進宮的消疤藥,你打她,你的手也受傷了,何必。寧歡,你好自為之,下不為例。」

他走下台階。

我立大殿之上。

譚三闕,情分已斷,從此以後,我們就是敵人了。

5

我回了一趟劉家,拜見各位叔伯。

「譚三闕打著起兵勤王的名義,如今卻南面稱王,挾我公主之尊以令諸侯,實乃漢賊。我們滿座帝室貴胄,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改朝換代嗎?」

「先帝無子,血脈已斷啊。」

「我不是還好好活著嗎?」

大家都左右看看,驚懼不已。

「可公主、公主是女兒身……」

我怒擲酒杯:

「你們寧要一個姓譚的男人,不要一個姓劉的女人?」

「今天他納江東美人,明日便要納關東的美人、隴西的美人。」

「四百年漢祚,輪到你們,連皇親國戚都坐不上,這是你們想看到的嘛?」

眾人商量了一陣,伏地跪拜:「家主有何良策。」

「各自散去,前往封地,廣積糧,多囤兵。」

「那家主……」

「我自有辦法脫身。」

最近譚三闕想要出門打獵,我和宋寶瓶都要去。

我前日裡得了一個消息,宋寶瓶懷孕了。

譚三闕故意瞞著不告訴我。

我策馬跑到宋寶瓶那裡,她正在繡花,看到我,猛地站了起來。

她的臉已大好了。

「來人,護駕。」她說得中氣十足。

禁軍衝出來將她團團圍住。

「我已有了身孕,太醫說,會是個男孩。」她驕傲地撫上了自己的肚子,然後是自己的臉,「托陛下的金瘡藥,我的臉上,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年老色衰,膝下無子,劉寧歡,你拿什麼與我斗?!就算要害我孩兒,你也一點機會都不會有,陛下護我得緊!」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這孩子還是不生的好。五歲之內,必夭。」我挑高了嘴唇,「孩子死在母親面前,那種痛,你可受不得。」

她美目圓睜:「你咒陛下的孩子死!」

何止。

他也得死。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

因為我故意挑釁,譚三闕果然把我打入冷宮。

「你瘋了!我今年二十八歲,好不容易才有了這一個孩子,你竟然要害他!」

「寧歡,我看在昔日情誼的份上,忍你多時,但你實在好妒成性,面目可憎。」

「這次春獵你不用去了,就待在冷宮裡好好反省自己的不忠不孝!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給宋夫人磕頭賠罪!」

冷宮中,月色孤寒。

我取出我的戰甲,磨刀。

半夜,我看到一個清瘦的身影偷溜進來,將一壺酒、四個小菜,放在我窗前。

上頭還有一支帶著露水的杏花。

我叫住了他:「你是誰?」

少年紅著臉跪下:「參見公主。在下殿前執金吾,衛楓。」

「抬起你的頭來。」

他抬頭斂目,不敢看我。

我卻大驚失色。

這張臉,分明是我夢中為我收屍的那個少年!

但是他在夢中的穿著,並不是小小的侍衛,而是三軍都指揮使。

如果那是個預知夢。

這位小侍衛,當是日後抵定天下的大帥。

我摘起那支杏花把玩著:

「哦~我想起來,我的窗前,隔三岔五收到花。衛楓,你為何送花給我?」

衛楓拱手長拜:

「我本徐州人士,年幼時徐州屠城,我失去雙親,孤苦無依。幸得公主經過,驅除賊寇,帶領十萬流民渡江。」

「我當時就在公主旁邊的小船上,幸見公主天容。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我想起當年護民過江,那確是極漂亮的一仗,忍不住微笑:

「衛楓,我今日想離開這冷宮,出城看看,你敢不敢隨我同去?」

衛楓第一次正眼看我,眼中仿佛倒映著滿天星子:「臣願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是夜,我帶著衛楓並燕雲十八騎,逃出那座冰冷的城。

山腳下的平原,歌舞生平,譚三闕摟著宋寶瓶,飲酒作樂。

我拔劍,指著山下:「衛楓!陛下年紀大了,舞不動刀了。我看你頗有將帥之才,你要不要領我兵馬,打幾場仗看看。」

衛楓漲紅了臉:「啊?我……」

「男孩子,要勇敢!」

衛楓抱拳:「臣願盡我所能。」

後三月。

這位十八歲的靦腆少年,連拔七十餘城,全無敗績。

我正衣冠,入主荊州,領荊州牧。

譚三闕瘋了,連下十八道金牌,催我回去。

誒~

我就不回。

徐良為說客,來我襄陽城:

「陛下回來,見不到公主,大驚失色,把帝都翻了個底朝天,還一度以為是宋夫人將你暗害了。」

「後來得知你入主荊州,還在殿上大聲質問,衛楓是什麼人,啊?!黃口小兒,也敢挂帥!」

「宋夫人在大殿上公然說,公主這是造反,理應砍頭。陛下大怒,摑了她一掌,致其小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跟徐良同時哈哈大笑,快樂地碰了碰杯。

「這次譚三闕讓你來,又想放什麼狗屁?」

徐良摸了摸鬍鬚:「當然是勸你快快回去。說公主一介女流,在外面拋頭露面,不守婦道!」

「冢中枯骨。」我搖搖頭,「徐良,你既來了,就不要回去了。我一人打理內政,實在辛苦。衛楓打地盤,快得很,我來不及徵集糧草。」

「正有此意。」

我不但逃走,我還挖了內相一起逃走,譚三闕,你氣不氣啊!

譚三闕確實很生氣。

收到徐良的辭書,當場吐血。

不過很快啊,他就帶著五十萬兵馬,七千戰船,找我來啦。

6

譚三闕發了最後通牒。

如果不回,他就要攻打荊州,到時候我只有挨打的份。

但我怎麼能回?

自由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我不用被困在亭台樓閣里,可以隨意出行打獵,走訪名川大山,結交天下義士。

白日裡,我高談闊論縱橫經略。

夜晚,我彈琴唱曲高朋滿座。

不用對著譚三闕那張越來越冷漠的老臉,不用面對宋寶瓶那種毫無見識的婦人,我甚至壓根不會想起他們。

我坐擁荊州,苦心經營都是為了自己,收攬的人才都叫我主公,走過路過百姓夾道相迎。

——不知有他譚三闕,只知有我劉荊州。

我只恨早十年我幹什麼去了,為什麼不早早自立,要把人才、土地、兵丁拱手讓給譚三闕,明明我才是帝王血脈、漢家子孫!

我實在不想回去,又怕譚三闕攻打我,進退兩難之際,閨蜜齊玩獻策:

「譚三闕既然邀約,主公可以前往一敘。」

「這不是送人頭嗎?」

齊玩掩面而笑:「你們是夫妻,他豈會殺你。他如此寵愛宋寶瓶,宋寶瓶起殺心,依舊被他當堂掌摑。我看譚三闕對主公,余情未了啊~」

「真他媽噁心。」我簡直要吐了,「我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姓譚的狗賊真是陰魂不散!」

她搖著紈扇,不緊不慢道:

「你是離家出走,可沒有和離哦,你依舊是譚三闕明媒正娶的夫人。」

「你更沒有叛國,只是找了個城池暫住,既沒有南面稱王,又沒有改立國號,他憑什麼攻打你?」

「一個男人,引兵五十萬打老婆,這世上豈有這樣的家暴!傳出去讓人恥笑。」

我點點頭:「依你之見,我要怎麼做?」

「主公可去江州大營,進門便放聲大哭。」

齊玩搖著紈扇湊到我耳邊,囑咐我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我一聽:「妙啊!」

不愧是我詭詐的手帕交。

我的姐妹里,就她鬼點子最多。

「不過主公若去,要帶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以防不測——要不要把衛小將軍叫來?」

「不必。他領兵在外,這種小事,不可勞煩他。」

當晚我啟程前往江州大營。

舟船連橫,兵甲無數,所有人對我怒目而視。

「別怕。」背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我在。」

我猛地轉頭,衛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跟在我身後,白馬銀槍,神情從容。

「你怎麼來了?!」

衛楓扮作普通小兵的樣子:「主公有難,衛楓豈可袖手旁觀。」

我這才知道,他得了消息,從小沛星夜啟程,沒日沒夜趕了三天的路、跑死了七匹馬,才追上了我。

「哪怕我拚卻性命,也會於亂軍之中保主公平安。」少年按劍,生死看淡。

我眼眶一熱:「那就有勞伯約了。」

7

譚三闕黑著臉站在大營前。

我遠遠見到他,就謹遵齊玩的計謀,大吼一聲:「夫君!」

譚三闕嚇了一跳。

我撩起袍子,邊叫邊跑,奮力揮手,臉上帶著快活的微笑:「夫君!三郎!」

我的熱情不但叫譚三闕蒙了,也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

我一路大笑著跑到譚三闕面前,緊緊握住他的雙手,熱淚盈眶:「夫君!」

大概是久別重逢,我的態度又出乎意料,譚三闕眼中也多了幾分柔情:「夫人!」

「三郎!」

「寧歡!」

我握住他的臂膀,靠在了他的懷裡,譚三闕有點難以置信地摟住了我。

不遠處,衛楓默默看向了長江流水。

譚三闕牽著我的手走進宴席,將我安頓在他身邊:

「寧歡,你怎麼突然不發一言就離開帝都?朕還以為你……」

我擦了擦不存在的淚水:

「夫君,你將我打入冷宮後,我反省了自己的罪過,只覺得這些年,我十分對你不起。」

譚三闕簡直眼淚都要流下來了,用力拍了拍我的手:「那你跑什麼?」

我鄭重道:「我想為夫君分憂。」

「哈?」

「夫君那天說,自己十分辛苦,我思來想去,還不是因為天下未定?若是天下一統,夫君高據明堂之上,又怎麼會四處征討、疲於奔命……」

我說著,柔情似水地撫上了他的鬢角,

「看,夫君國事操勞,都生出白髮了,也不知道宋寶瓶那個賤婢是怎麼伺候的,讓我夫君如此憔悴,嗚嗚嗚……」

我一邊哭,一邊破口大罵宋寶瓶是個沒用的東西。

譚三闕嘆了口氣,溫情款款地摟住了我:

「還是夫人溫柔體貼,把朕放在心上,不如夫人你就……」

我一感覺他要勸回,立馬拍案而起:

「諸位,你們都是陛下的肱股之臣,不想著為陛下分憂,反而讓陛下調集大兵逆江而上,這是為何?」

滿座將士眼觀鼻、鼻觀心,不敢言語。

他們起兵討伐我。

可我是他們的當家主母啊!

「夫人何出此言?」譚三闕問。

「天下還沒有平復的,北有燕雲,西有蜀川。我領荊州,為夫君收復蜀川。夫君領兵北伐,攻克大遼,則天下可定。」

譚三闕跟我沒什麼其他話講,談論天下大勢,還是願意聽我的。

我倆一邊吃飯喝酒,一邊談論政事,最後我說服了他,讓我留在荊州。

「你放其他人來這個地方,占了荊州和蜀川,那恐怕是要造反的——」我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手,「這麼多年,你不敢放權荊州,不就是怕的這個。但我是你的夫人,我只是個女人家,三郎,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

譚三闕贊同地點點頭:「你手下大將,不過一個衛楓,他難不成當真如此厲害,還能啃下蜀川這塊硬骨頭?」

我做出為難的樣子:「按照如今的形式,確實比較困難。但要是再給他十萬兵馬,我覺得,未來可期啊!」

譚三闕警惕道:「如果他真像你所說,是個難得的將才,這個人你壓不壓得住?」

我偷摸看了一眼我背後站著的衛楓:

「衛楓今年才十九歲,雖然神勇,但除了打仗,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少年郎。」

「夫君如若不放心,可以發書將他拜為上將,封萬戶侯,以高官厚祿籠絡之。」

「再給我兩員猛將,這樣,我在荊州就有人可以制衡他。」

譚三闕嗯了一聲:「剛柔並濟,威逼利誘,衛楓哪怕打下蜀川,也不足為懼。果然,有夫人在,朕如猛虎添翼。」

我默默飲酒,於衣袖中偷看衛楓:看!伯約!我給你討來萬戶侯,上將軍,你升官發財啦!

衛楓眼中笑意流轉,立馬恢復了兵馬俑的樣子,挎劍而立。

我跟譚三闕吃完飯,他拉著我的手走出營帳,偷偷捏了一下我的腰:

「正事聊完了,是不是該給朕生個兒子了,嗯?」

我汗毛倒豎,咬牙切齒。

我機關算盡,不就是為了不陪狗男人睡覺,當下正色道:

「天下未定,何以家為!我要點兵回荊州,你要千里奔襲遼國,三郎,我們哪有時間兒女情長?」

譚三闕收斂了色慾:「夫人說的是。」

我溫柔款款道:「你給我十萬人馬,我還要去點兵呢~」

「那朕送送夫人。」

他看到我身後跟著的衛楓,眼神忽變:

「你這個侍衛,倒是生得儀表堂堂,十分神勇,莫非他就是衛楓衛伯約?」

我冷汗都下來了:「怎麼會呢。衛楓為人矮小黑瘦,並不起眼。要不是他於我帳下自薦,我都不會注意到他。你想,他做御前侍衛,給你看了三年的大門,你可曾記得有這樣一號人?」

譚三闕看了我良久,笑著捏了捏我的鼻尖:

「確實不記得——你這麼一說,朕就放心了。他若是年輕英俊又能打仗,朕可就要吃醋了。」

我避開了他的親熱,尷尬地清了清嗓。

衛楓跟我眼神一碰,亦是紅著臉看向別處。

這場鴻門宴,我不但全身而退,而且從譚三闕那裡薅到了十萬兵馬,兩員大將,五十萬石軍糧。

東西一到手,我頭也不回跑回了荊州,載歌載舞辦了三天流水席。

自我出奔,我手頭從來沒有這麼寬裕過!

前夫雖是冢中枯骨,但也有他的好啊!

當著眾人的面,我將寶策金印,雙手捧給衛楓:

「荊州十五萬兵馬,都予上將軍節制。望上將軍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衛楓必肝腦塗地,報主公賞識之恩!」

8

衛楓西進,譚三闕北伐。

我在荊州,每每收到兩人書信。

譚三闕說,宋寶瓶生了個兒子,他有後了,我當娘了。

我晦氣地丟進火盆里。

神經病,關我屁事。

衛楓的信是素凈的青箋紙,每日規規矩矩彙報前線軍情,在信末附上隻言片語。

「經過長亭,萬紫千紅,聊贈蜀葵一朵,請主公賞之。」

「駐紮廣元,鄉老贈送蜀錦十匹,贈予主公裁作春衣。」

「攻下閬中,庶民上表祥瑞,乃是一株千年大靈芝,食之延年益壽,主公快快服用。」

「昨天夜裡,有流星從天而墜,火光熊熊,落於牧野之北,真是天降祥瑞,恭喜主公。括弧,石隕已叫人用牛車拉去襄陽了。」

我寫信叮囑他:「伯約,你年紀輕輕,別老聽人胡說八道。什麼祥瑞,那都是假的,騙人的。」

衛楓:「啟稟主公,是真的祥瑞!臣親眼看到的!主公出世,所以才有這麼多祥瑞,主公怎麼能不信呢?」

我無奈地搖搖頭。

我的大將有點迷信。

那我能怎麼辦?

自然是把隕石矗立於州府之中,種上蜀葵,穿著蜀錦做成的春衣,與眾卿家一起欣賞啊。

「衛楓勢如破竹,立下赫赫軍功,我該如何賞他?」

齊玩搖著紈扇:「年方弱冠,封候拜將,還嫌不夠嗎?」

「那畢竟是我從譚三闕那裡騙來的。嚴格來說,是譚三闕賞他的,我並沒有什麼東西給過伯約——要不我送他套房子吧。襄陽的房價,最近可漲得厲害。」

齊玩小狐狸眼一轉:「衛將軍必不肯要。」

果不其然,我下旨送他房子,衛楓辭讓:「我在外帶兵,幕天席地,無需房宅。」

「你難道不回來了嗎?」

「主公難道要一輩子待在荊州這彈丸之地?」

「那你也總得有點財產。你不住,買了也看漲啊。」

「錢財是身外之物。」

我拿著厚厚一疊信,苦惱:「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不愛錢、不買房,雖然他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他回襄陽覲見我,要住在哪裡呢?」

很快我就知道了。

我過生辰,衛楓前來上表賀壽,帶著雙頭的黍離、會講話的雅雀、三條腿的蛤蟆、通體雪白的小鹿,還有個九十多歲的老人家。

「我在荊州沒有房宅,可否在主公處借宿幾宿,像從前一樣,為主公值夜?」

我看著臉蛋紅撲撲的少年將軍,默默咽下了千言萬語:「請。」

從此,荊州府變成了大型動物園,衛楓看到什麼奇形怪狀的稀奇玩意兒,都要不遠千里送來給我看看。

音書不絕,祥瑞不斷。

我看了眼在月光下抱著劍踱來踱去的少年人,把譚三闕送的金銀珠寶闔上了。

「拿去吧。給衛將軍充作軍費。」

錢財富貴,不過是身外之物。

「伯約,進來喝口茶水吧。你信中說,學了很多鄉野小調,大家都等著聽呢。」

「咳咳……那衛楓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是夜,荊州府中,我鼓琴,他唱歌。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9

正當荊州形式一片大好之際,譚三闕突然來書,要我回帝都。

我收到信時,正在前線探望衛楓。

勞軍是齊玩的主意:「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定期去看看他,也好有個保障。」

我並不對衛楓算計。

他是在我一無所有時,毅然決然丟下一切陪我離家的人。

也是在鴻門宴上,千里迢迢趕來護我的人。

不過齊玩的話正中下懷,我確實想去看他。

行軍打仗,最是辛苦,就像他說的,幕天席地,吃的也隨意。

蜀川多瘴氣,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看著都疲態。

我帶來美酒佳肴,陪他幾天,他能好好吃口飯。

我也好知道,我的少年將軍愛吃什麼,有什麼忌口。

「你現在已翻過了山,接下去,估計多久可以攻下蜀川?」

「半年。」衛楓談及軍事,再也不是吞吞吐吐的樣子,胸有成竹,眼中精光湛然,有大將之風。

「前線有什麼需要,你都與我說,我去後方操辦。」

「糧草,唯有糧草,主公。」他認真地看著我,「我不能搶百姓的糧食。」

嗯,這確實是我的心腹大患。

從譚三闕那裡薅來的糧食,消耗得差不多了,得想法子再去薅一點。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譚三闕的信到了。

信上說,我是個婦人,不能親身伺候他,總歸是失了本分。

他最近身體不大好,讓我趕緊辭了荊州的事務,趕去與他團聚。

至於荊州牧,他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宋辭。

我手捏成拳,恨不能把信撕了。

宋辭是宋寶瓶的哥哥。

我也許是為了自保,才出走荊州。

但我也確實有心一統蜀川,開拓疆土。

在我治下,荊州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宋辭是什麼人?他就要來搶我辛辛苦苦開拓的基業。

就憑宋寶瓶她給譚三闕生了兒子?

我能想像那個婦人怎樣給譚三闕吹枕頭風。

她恨我,把我當作對手,她也知道我做封疆大吏手握重兵,已經跟她不在同一個戰場。

但沒關係,她要把我重新拖回黃泉地獄,這樣,她又可以用她的年輕與有子打敗我了。

譚三闕也樂見其成。

他始終看我只是個女人,女人是不該有自己的事業的。

「怎麼了?」衛楓擔憂地問。

他清澈的眼睛把我拖回現實中。

衛楓西征,已經到了緊要關頭,我要是現在跟譚三闕起了衝突,衛楓的糧草怎麼辦?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這是個天大的好機會,不知道多少年才有一遭。

歷史上有多少征伐就是差一絲一毫以至於抱憾終生。

我看著他,默默做了決定。

我劉寧歡不要衛楓抱憾,也不要蜀川割據!

「無事。」我若無其事地把信塞進袖子裡,舉杯,「來,伯約,我敬你一杯,等你的好消息。」

衛楓與我共飲,他不知道這是最後一次。

他是良將,可以有別的主公。

不一定非得是我。

10

我回襄陽,把政事都處理好。

外交交給齊玩,內政交給徐良,孤身一人啟程。

齊玩來城門口送我:「你一走,我也要打道回府,回去種田了。」

「你年紀輕輕,怎麼告老還鄉?」

她慢悠悠搖著紈扇:「天底下除了你,還有誰會任用一介女流呢?你堂堂天潢貴胄,一方諸侯,都要被譚三闕束之高閣,我又能有什麼出路?」

我的眼圈紅了。

我們都有不輸男子的抱負,但是世道告訴我們不可以。

「還好我是個寡婦,沒有死鬼丈夫需要伺候。」她替我理了理衣襟。

「再會了,主公。本來……還想在你手上封侯拜相,討個開國功臣噹噹的。」

我帶著她的遺憾離開了。

遠遠地,還看到她伏地大拜。

齊玩驕傲,但是我這一走,這一生都無法再相見。

她便以我臣子之禮,我也遙遠地回以大禮。

我要去的地方叫銅雀台,是譚三闕營造在水上的行宮,廣納天下美女。

銅雀春深鎖二喬……

他終究還是得上了跟曹操一樣的毛病。

這次見面,他很殷勤,因為他也知道是他愧對於我。

而我心灰意冷,不假辭色。

但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敢帶宋寶瓶來見我!

這婦人滿頭珠翠,坐在主座之上,見到我也不站起來,眉目輕狂。

「寶瓶念你多年未見,特意來迎接你。」譚三闕笑道。

「姐姐在外領兵,顯見是更加操勞了呢。現在我哥哥接替姐姐的位置,姐姐便不用再外漂泊,可以回帝都,好好頤養天年了~」

譚三闕附和:「北伐並不順利,倒是西征勢如破竹,你隨我回去,與我出謀劃策,也好為我分憂。」

我不想跟倆傻逼說話,落座飲酒,酒到嘴邊,突然一頓。

宋寶瓶在這裡。

這酒我是真不敢喝。

宋寶瓶沖我挑了挑眉,故意捧起酒盞:「來,我敬姐姐一杯。」

我把酒水一潑。

宋寶瓶立刻做出不堪狀,譚三闕皺起了眉:

「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依舊要跟寶瓶拈酸吃醋?你在荊州閉門思過,究竟反省了點什麼?!」

我當堂大哭:「北伐西征,死了很多將士,我一看到酒,就想先敬他們。」

譚三闕無話可說,宋寶瓶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突然把手一揚,就要砸杯。

我大驚失色,摔杯為號,這堂中埋伏著刀斧手,要取我性命!

正當這千鈞一髮之際,外面小兵來報:「西面有軍隊趕來,打著漢家旗號,說是荊州牧、汝陽公主的兵馬。」

譚三闕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你竟帶了兵馬?!」

我:……

我不知道啊,我一個人來的!

宋寶瓶揚手:「既有反意不如殺之!」

「住手!」門外響起一聲爆喝。

簾帳掀開,擐甲執兵的衛楓擋住了光,他顯然急行而來,喘著粗氣。

「你是誰?!怎敢擅闖中軍帳!」譚三闕大驚失色。

衛楓桀驁不馴地白了他一眼,恭恭敬敬走到我面前,單膝跪下一拱手:

「主公,五十萬大軍已在當陽穀口整備完畢,只等主公一聲令下。」

我沒有五十萬大軍。

衛楓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帶大部隊趕來。

但我心中忽地生出一股悍勇。

反了他娘的!

我端坐堂上,面色不變:「嗯。」

「你當真是帶兵來的?!」譚三闕青筋暴起,把桌子上的美酒佳肴統統掃落。

「劉寧歡!我念夫妻一場,從來不曾對你有過戒心。如今只不過讓你把手下兵權讓人,你就在家宴上起兵,你到底是何居心!」

「既是家宴,這個賤婢為何在堂中埋伏刀斧手,要擲杯為號、害我主公?!」衛楓公然與譚三闕叫板,虎視眈眈指了指宋寶瓶。

譚三闕亦是難以置信地看向她。

畢竟當了幾年皇帝,這點隨機應變還是有的,譚三闕隨即哈哈大笑:

「開個玩笑而已,你看錯了,只是一些戰舞的伶人罷了——夫人,這位小將軍是誰,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我淡然道:「他便是我手下五虎上將,宜亭侯,三軍都指揮使,衛楓。」

譚三闕臉色一沉:「果然是衛楓!上次還騙我是個小侍衛,你們是覺得我不認臉嗎?」

他氣得站起來踱來踱去:「好,你很好,劍履登堂,入帳不拜,劉寧歡!這就是你一手打造的將星?!」

衛楓勢如名劍:「我是漢臣,我只有一位主公,她現在就坐在這裡,你是誰?我認識你嗎?你敬我主公,我便敬你,你卻容忍賤婢辱我主公,我與你勢不兩立!」

譚三闕拔劍而起:「你是想試試我的劍利不利嗎?」

衛楓亦拔劍:「我劍也未嘗不利!」

少年眼神灼灼,聲震寰宇,勢如猛虎屠龍,硬生生把所有人都彈壓。

滿座鴉雀無聲。

譚三闕已經好多年沒有被人如此頂撞,怔忪之間竟然將目光投向我:

「夫人,你倒是說句話啊夫人!」

我白衣佩劍,緩緩從案前坐起:「在座的,誰是宋辭?」

無數道目光齊聚到白胖士紳身上,而他,面白如紙。

我上前,抽刀斬下了他的頭顱,丟在了宋寶瓶腳下,在她聲嘶力竭的尖叫聲中,抹掉了臉上的血:

「譚三闕,我曾經愛重你,把最好的都拱手贈與你,所以我今天才忝為荊州牧。」

「我要是不給你這個面子,在座的諸位,恐怕今天統統要稱呼我一聲,漢王陛下!」

那是我的名號第一次出現在歷史上。

不再是某人的妻子,某人的女兒,某人的姬妾,某人的母親。

劉寧歡這個名字一躍跳上帝皇本紀。

不再是一個面目模糊的「劉氏」。

二十七歲的我與二十一歲的衛楓並肩而立,守護著彼此的後背,在十萬大軍之中,與譚三闕當面對壘。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這裡全都是我的人,寧歡。」譚三闕的眼裡出現了一絲迴光返照的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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