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了年輕的大理寺少卿。
夫君性情陰晴難測,時而熱情粘人,時而暴躁陰鬱。我總以為是他負責的案子壓力太大導致的。
直到一次爭吵後,他從背後擁住我試圖和解。
我無意間望向映著燈火的窗欞——瞬間如墜冰窟!
窗外庭院裡,另一個穿著同樣官袍、與他面容一模一樣的男人,正陰沉沉地盯著屋內相擁的我們。
原來……我竟是有兩個夫君?
1.
一年前,我聽從家中安排緊趕慢趕地嫁給了那位年紀輕輕便執掌大理寺刑獄的少卿大人黎修遠。
婚後生活算不上甜甜蜜蜜。
因為夫君有時候熱情粘人。
有時候又像是換了個人,眉宇間陰雲密布,煩躁易怒,書房裡的杯盞幾天內都能換好幾批。
剛開始的時候我只以為是他公務繁重,脾性才這樣陰陽不定。
所以在那個時候我對待這種改變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後來習慣之後,便能在他眉峰緊鎖,氣息沉鬱時,輕聲軟語地寬慰,指尖為他揉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或是燃起親手調製的寧神香,盼著那熟悉的沉水香氣息能驅散他心頭的陰霾。
但是有些奇怪的是,有些時候早晨起床時能夠看見他眼下烏青,神色倦怠。
而等到吃早飯的時候,那倦色便仿佛被什麼神奇地抹去了,只餘下溫煦笑意。
這樣的事有很多次,老是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開口詢問,得到的答案也是我興許看錯了。
日子便這樣逐漸滑過。
2.
今日,我按照昨日夫君的要求等候在大理寺門口接他回家。
而等到他出來看見我時,他的杏眼微微睜大,眼裡流露出驚喜。
快步向我走來,牽住我的手,「娘子今日怎麼想起來接我了?」
我疑惑看他,「不是夫君讓我來的嗎?」
黎修遠表情愣住,不過一瞬,他就懊惱地搖搖頭。
「抱歉娘子我忘了,是修遠的不是。」
他靠近我,在我耳邊說話,「修遠任憑娘子懲罰,娘子今晚想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
耳邊充滿磁性的聲音,讓我渾身一縮。
聽了他的話,我的臉頰開始發燙,「你,你好好說話!」
他無辜地看向我,「我是在好好說話啊,夫妻之間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
我有些害羞,眼神閃躲,「回去……回去再說。」
黎修遠見我實在太害羞,輕笑著在我臉頰親了一口,牽住我的手朝馬車方向走,「行,我們回去再說。」
見黎修遠表情溫和,我想應該是今日的事務比較輕鬆。
等到我們回了府,吃了一頓和和美美的晚膳後。
我沐浴更衣回到房間,看見的不是那個溫和熱情的黎修遠,而是眉眼緊皺,眼瞼微微下壓表情有些陰沉的黎修遠。
我看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心情不太好了,難道是臨時多了個棘手的案子?
我走上前像往常一樣靠近他,站在他身前抬起手,指尖按在他的太陽穴上按壓。
片刻後,我坐在他旁邊,「夫君,可是新案情太複雜?」
他沒說話,帶著一點審視的眼神落在我的臉上。
「怎麼了?」我將手覆在他手上,輕輕順著他的手指把玩。
他的眼神又落在我們交疊的手上,隨後抬起另一隻手
捏住我的臉。
然後用大拇指在我臉上摩擦,像是在幫我擦掉什麼髒東西一樣。
力氣有些大,我睜大眼睛看他,像是在問他在幹什麼?
他迴避我的眼神,聲音有些低沉,「你的臉上有些髒。」
「是嗎?」
我想抬手摸摸,卻被他攔下。
「嗯?」
我看著他站起來俯身在我臉上他摩擦的地方落下一個吻。
「這樣就不髒了。」
我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他。
他直起身,收回我把玩著他的手,「娘子,今日我有要事處理,晚上不用等我。」
黎修遠便在我發愣的眼神里離開了。
我摸了摸臉,對於他的離去已經習以為常。
因為他的公務有些繁忙棘手時,一般不會在府里留宿。
我躺在床上,在琢磨著明天給他送一個提神醒腦的香囊中睡著了。
——
等黎修遠出了房間後,一個穿著斗篷的人猛地拉住他往角落裡走。
然後斗篷人猛地給了黎修遠一拳。
「誰允許你親她的?!」
黎修遠一時不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拳打中,身體狠狠地撞在牆上。
他不屑地擦了擦受傷的臉,看著眼前的人。
「呵,親自己的娘子還需要別人的允許嗎。」
斗篷人被這句話氣得發狠,抓住他的衣領,「她是我的娘子!哥!管好你自己!」
黎修遠推開眼前的人,「是嗎,她蘇婧是黎修遠的夫人,而你,是黎修遠嗎?」
斗篷人渾身一僵,一字一句,「你對我說過!你,不會覬覦她!」
黎修遠笑了一聲,「那是之前呀,修明。」
黎修遠的話氣得黎修明渾身發抖,他頭顱微低,斗篷的帽子滑落,露出與黎修遠一模一樣的臉。
黎修遠看著眼前眼睛氣得發紅的人,「弟弟,你要記住,光明正大,明媒正娶,娶她蘇婧的人,是我黎修遠,而不是你,黎修明。」
說完,黎修遠輕拍他的肩膀走了。
3.
第二日一早,黎修遠不在府內,按時辰現在他應該在上朝。
我吩咐人去準備做香囊的東西和藥材。
打算等他回來之前做好送給他。
一個香囊並不複雜,麻煩的是香囊上的圖案。
我想了想,在香囊上繡了一個象徵平安的如意紋。
剛剛將藥材裝進香囊沒多久,黎修遠便回來了。
我遠遠地打量著他,見他眉眼縈繞著不安。
我有些擔心的上前,「夫君?」
他見我走近,加大步伐兩三步走過來一下用力抱住我。
頭埋在我的頸間遲遲不說話。
見他狀態不對,我一隻手抱住他的腰,一隻手在他背上安撫。
好一會兒見他依舊緊抱著我不動,我輕聲問他,「夫君可要看看我親手給你做的香囊?」
他動了動腦袋,悶聲說,「是給我做的嗎?」
聽了他的話,我不由得失笑,「當然是給你做的。」
「給黎修遠的?」
聽他莫名充滿不安感的話,我耐心地說,「是給你做的,給我的夫君做的。」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看我,眼尾帶著些委屈。
「好,我們回房間看。」
只是一到房間他就迫不及待關上門,將我拉在床上。
然後他跪在床邊環住我的腰。
「娘子,我有件事想與你商量。」
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我,與昨晚陰沉著臉的人簡直是兩個人。
我將他拉起來坐在我旁邊。
然後拿出我做好的香囊系在他腰上。
邊系我邊說,「說話就說話,別跪著。」
他捏著我正在幫他系香囊的手然後緩緩挪在那枚香囊上,用手捏了捏。
像是下定決心,「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想和娘子一起離開京城,娘子會同意嗎?就我們兩個人。」
「離開京城?」
我有些驚訝。
「為什麼?」
我問他。
可是眼前的人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原因。
我握住他不停揉捏香囊的手,「可是出什麼事了?」
藥草味從香囊里傳出縈繞在我們二人周圍。
他看我,話語莫名的委屈,「我就是想和娘子一起離開,過我們的二人世界。」
他提出的要求太過突然。
讓我一時沒有答應,我仔細想了想,「夫君為何要離開?那你還沒解決的案子怎麼辦?」
還有,作為大理寺掌管刑獄的少卿黎修遠,因為實在是太出色深受大理寺卿甚至陛下的器重,他們會放人嗎?
黎修遠沉默一瞬,「娘子,你不用考慮這些,你想和我離開嗎?」
我皺眉表示不贊同,「夫君,我得知道為何要離開京城的原因。」
4.
黎修遠抿唇,表情糾結。
「娘子不會想知道的。」
看他實在扭捏,我有些氣惱。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是因為什麼?況且你怎麼知道我不想知道?」
我緩了一下,放輕聲音,「夫君,我不想你瞞著我任何事然後替我做決定,我們是夫妻總該商量一下吧。」
「你明白嗎?」我看他。
可是他始終不說原因。
我心下委屈,站起來背過身去,望著窗外。
香囊熟悉的藥香味自身後悄然籠罩,有力的臂膀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將我圈進懷裡,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似要安撫,又帶著一絲壓抑的急切。
「抱歉娘子,是我衝動了,我會告訴娘子事情原因的,娘子能原諒我嗎?」
我身體微僵,心頭的委屈尚未散去。
下意識地抬眼望向映著屋內燈火的窗欞——
如遭雷擊。
窗外,庭院深深處,另一個穿著緋色官袍、身形一般無二的男人,正靜靜地、陰沉沉地立在那裡,目光如淬了寒冰的鉤子,死死釘在我們相擁的身影上。
那張臉……分明就是我朝夕相對的、身後抱著我的夫君的臉。
我愣愣地看著窗外的人沒動,而我身後的夫君也順著我的視線看了過去。
見我們看過來,那個與我夫君一模一樣的人反而勾起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朝我們走進。
他走到離窗戶兩三步的距離,看向我身後的夫君,「弟弟,你為何抱著你的嫂嫂?」
5.
嫂嫂?!
我一驚,看向他,又下意識看向後面的抱住我的人,卻因為他抱著我,看不見他的臉。
因為兩個夫君的出現導致我有些混亂。
我想掙脫出身後的人懷抱,卻掙脫不了。
窗外的人見我的動作,語氣透出莫名的愉悅,「弟弟,還不快放開你嫂嫂。」
身後的夫君鬆開了我,卻緊緊抓住我的手腕,「她才不是我嫂嫂,她是我娘子!」
隨著他的一聲怒喊後,他充滿害怕緊張的眼緊緊盯著我,「娘子,你聽我解釋,我才是你真正的夫君,我叫黎修明,外面那個人是我的哥哥。」
「我們,我……」
他在我皺起眉毛的瞬間停下說話。
我看了眼窗外的人,又看了眼眼前的人。
回想他們剛剛說過的話和曾經察覺的不對,我後退兩步。
「哥哥?你們,在戲弄我?一女侍二夫?」
話一出,兩個長相一樣的人表情都有些不對勁。
「沒有,我們只是……」
「只是什麼?」我看著眼前慌張的人,又看著窗外面無表情的人。
「說不出來?兩個人都不能說出來這樣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