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神像的底座下面,我看到了一樣讓我瞬間殺意沸騰的東西。
是我妹妹的內丹!
那顆匯聚了她五百年修為的內丹,此刻正被一根根刻著符咒的紅線纏著,嵌在神像底座的凹槽里。
內丹的光芒很暗淡,每一次閃爍,都像是在痛苦地呼吸。
而那些被黃鼠狼像吸進去的香火願力,經過內丹的轉化,竟然變成了一縷縷精純的仙家氣運,再反哺給那尊黃鼠狼像。
好一個偷天換日!
我正欲收回神識,卻見劉翠花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東西走進了暗室。
是黑狗血混著硃砂,至陽至邪!
她獰笑著,將那碗血,直接澆在了我妹妹的內丹上!
「滋啦——」
一聲輕響,內丹的光芒瞬間又黯淡了一分,仿佛發出一聲無聲的悲鳴。
那一瞬間,我仿佛也感覺到了那滾燙的污血澆在我神魂上的灼痛!
牛棚里,我懷中的養魂木盒劇烈地一顫,妹妹的殘魂氣息瞬間微弱了下去!
內丹與殘魂同氣連枝,內丹受損,殘魂就會跟著消散!
劉翠花看著奄奄一息的內丹,滿意地笑了。
「小畜生,再熬你七天,等你這顆丹徹底成了無主之物,我就能把它完全煉化了!」
「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姐姐來了,又能把我怎麼樣!」
她竟然知道我!
她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我們姐妹兩個!
我瞬間明白了,這根本不是簡單的謀財害命,這是一個針對我們胡家仙門的惡毒圈套!
再等七天,我妹妹將永不超生!
我猛地睜開眼,牛棚里的黑暗,仿佛都被我眼中的血色點燃。
等?
我一天,都等不了!
5
我在牛棚里「關」了三天。
三天裡,我裝作被黑狗血和陰香鎮得奄奄一息,每天都發出幾聲痛苦的呻吟。
張大富和劉翠花來看過兩次,見我「老實」了,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第三天晚上,牛棚的門開了。
張大富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那兩個二流子。
「行了,別裝死了,起來,跟我走。」
他踢了踢我的腿,一臉的不耐煩。
我「虛弱」地被那兩個二流子架起來,拖出了牛棚。
外面停著一輛黑色的麵包車,車窗玻璃貼得嚴嚴實實,看不見裡面。
我被塞了進去。
車子一路顛簸,沒有開回張家,而是開到了鎮子最偏僻的一個廢棄倉庫區。
一下車,一股煙酒和汗臭混合的怪味就撲面而來。
倉庫里,被改造成了一個烏煙瘴氣的地下賭場。
幾十個男人,光著膀子,露著紋身,圍著幾張桌子,聲嘶力竭地喊著:
「大!大!小!小!」
空氣里,全是錢的味道,和人輸紅了眼的瘋狂。
張大富把我帶進去,那些賭徒一看見我,眼睛都綠了,像一群餓狼看見了肉。
「喲!大富哥,你可算把你的『活財神』請出來了!」
「快快快!讓我摸一把!老子今天都快輸得當褲子了!」
「滾開!我先來!摸了她,今晚肯定能翻本!」
一群人,一窩蜂地就朝我圍了過來。
他們身上那股子臭味,熏得我直犯噁心。
我明白了。
這就是我妹妹在他們眼裡的新用處。
一個能給人帶來好運,旺偏財的吉祥物。
一個可以被隨意觸摸,隨意買賣的物件。
我記得,我妹妹最愛乾淨了。
她以前在山裡,每天都要用清晨的露水洗臉,皮毛梳得油光水滑。
可現在,她卻要被這幫最骯髒,最齷齪的男人,當成一個能轉運的玩意兒。
「都他媽別吵了!」
劉翠花從裡屋走了出來,她穿了件大紅色的旗袍,臉上抹的粉比牆還厚。
她走到我面前,捏著我的下巴,把我拎小雞一樣拎到一張賭桌前。
她指著桌上堆成山的鈔票,對那些賭徒們喊:
「都看見了沒?這可是張大善人家的保家仙!」
「靈著呢!誰沾了她的仙氣,保准今晚賭神附體,把把都贏!」
「不過嘛……」
她話鋒一轉,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仙家開光,那可是要收香火錢的。」
「想轉運的,一個人,一萬塊。摸一下,保你今晚贏一萬。摸兩下,保你贏兩萬!」
整個賭場,瞬間就沸騰了。
那幫輸紅了眼的賭徒,瘋了一樣地從口袋裡掏錢,往劉翠花手裡塞。
他們看著我的眼神,不再是看一個人,也不是看一個女人。
是看一尊金燦燦的,能走路的財神爺。
6
第一個交錢的,是個腦滿腸肥的胖子。
他把一沓油膩膩的鈔票拍在桌上,搓著手就朝我走了過來。
那雙綠豆大的眼睛,在我身上上下來回地掃,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仙姑,得罪了!」
他伸出那隻戴著大金戒指的髒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那觸感,跟被一條又濕又冷的蛆爬過一樣,噁心得我差點當場吐出來。
我忍住了。
我不但忍住了,還在他抓著我的那一瞬間,暗暗催動了一絲妖力,渡進了他的身體里。
那絲妖力,是我用千年道行凝練出來的,最精純的「運」。
胖子摸完,心滿意足地回到賭桌前,抓起骰子,嗷嗷叫著就扔了出去。
「開!開!開!」
骰盅揭開。
三個六,豹子。
整個賭場,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胖子贏了,一把就贏了十幾萬。
他激動得臉上的肥肉都在抖,看我的眼神,跟看他親爹一樣。
這一下,所有人都瘋了。
他們爭先恐後地往劉翠花手裡塞錢,搶著要來摸我。
「下一個我來!給我來兩萬的!」
「滾開!老子包了!十萬!讓我摸十分鐘!」
劉翠花和張大富笑得合不攏嘴,收錢收到手軟。
而我,就站在那裡,像個沒有感情的木偶。
任由一雙雙骯髒的手,在我身上摸來摸去。
每一次觸摸,我都分出一縷最精純的「運氣」給他們。
很快,整個賭場裡,就只剩下贏錢的狂笑聲。
開豹子的,摸同花順的,壓中大小通吃的……
錢,像潮水一樣,在賭桌上涌動。
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賭神附體。
他們看我的眼神,也從一開始的貪婪,變成了狂熱的崇拜。
他們把我圍在中間,像供奉一尊真正的神一樣。
沒人再敢動手動腳,只是用一種近乎朝聖的目光,看著我。
劉翠花和張大富,更是把我當成了他們的搖錢樹。
他們把我請到最裡面的一個豪華包間,給我端茶倒水,就差沒給我跪下了。
「小仙姑,您真是我們張家的活菩薩啊!」
張大富搓著手,一臉的諂媚。
「您放心,等今晚這事兒了了,我立刻給您重塑金身,買最大的香爐,天天給您燒高香!」
劉翠花也在旁邊幫腔。
「是啊是仙姑,以前都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一般見識。以後,您就是我們這兒的財神爺!」
我低著頭,沒說話。
心裡,卻在冷笑。
財神爺?
不。
我不是財神爺。
我是催命的閻王。
我給出去的那些「運」,不是白給的。
那是我用我的本命妖力凝結出來的。
借了我的運,就是要跟我結下因果的。
借得越多,欠得就越多。
時候到了,連本帶利,都得用你們的命來還。
看著包間外那群還在為贏錢而狂歡的賭徒。
看著眼前這兩個得意忘形,以為已經把我掌控在手裡的蠢貨。
我突然覺得,這齣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7
外面的狂歡,一直持續到後半夜。
劉翠花和張大富數錢數到手抽筋,臉上的笑都快僵了。
等最後一個賭徒心滿意足地離開,劉翠花把門一鎖,搓著手就朝我走了過來。
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看一個財神爺。
是看一塊馬上就要被吞進肚子裡的肥肉。
「小仙姑,辛苦了。」
她笑得一臉褶子,從懷裡掏出一個用紅布包著的東西。
「今晚您出了這麼大力,想必也累了吧。我這兒啊,有樣好東西,給您補補。」
她把紅布一層層地揭開。
裡面,是一個巴掌大的,用黑陶燒成的罐子。
罐身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還用硃砂畫了一張扭曲的人臉。
一股陰冷邪氣,從罐子裡透了出來。
「這是我們家祖傳的『請仙罐』。」
劉翠花把罐子放在我面前,聲音裡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興奮。
「只要仙家進了這裡面,就能吸取天地精華,日月靈氣,道行啊,能漲得比飛還快!」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聲音變得又尖又細。
「當然了,這罐子,也能把仙家的一身道行,都煉出來,變成一顆誰吃了都能延年益壽,點石成金的『仙丹』。」
她死死地盯著我,眼睛裡全是貪婪。
「你那個傻妹妹的內丹和靈胎,就是我用這個罐子,一點一點煉出來的。」
「味道,可真不錯啊。」
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那一瞬間,我腦子裡所有的弦,「崩」的一聲,全斷了。
我妹妹那五百年的修為,那個還沒來及出生的孩子,都成了她嘴裡的一顆「仙丹」。
成了她回味的「味道」。
「本來啊,我還想慢慢磨你幾天。」
劉翠花打開了罐子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可你今天這麼靈,我等不及了。」
「把你這一千年的道行也煉成丹,我劉翠花,以後就是這十里八鄉真正的活神仙!」
她念叨著咒語,那個黑陶罐子開始發出嗚嗚的怪響,一股強大的吸力從罐口傳來,想把我的魂魄扯進去。
張大富也一臉激動地站在旁邊,搓著手,等著看好戲。
我沒動。
我甚至還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
「就憑這個破罐子?」
我抬起頭,看著她,笑了。
劉翠花愣住了,臉上的得意僵在了那裡。
「你……你怎麼……」
我沒等她說完。
我伸出兩根手指,對著那個還在嗚嗚作響的黑陶罐,輕輕一夾。
「咔嚓!」
那個被她當作寶貝的「請仙罐」,應聲而碎。
裡面發出一聲悽厲的尖叫,一縷黑煙冒了出來,瞬間就消散在了空氣里。
劉翠花「噗」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黑血。
她指著我,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滿臉的不敢置信。
「你……你的道行……怎麼可能!」
我放下茶杯,站了起來。
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妹妹五百年的道行,你都消化不了,還敢來招惹我這一千年的?」
我伸出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現在,輪到我來請請你了。」
8
我單手掐著劉翠花的脖子,她在我手裡像只撲騰的雞,臉憋成了豬肝色。
張大富在旁邊早就嚇傻了,兩腿抖得跟篩糠一樣。
他看劉翠花快不行了,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膽子,抄起旁邊一把紅木椅子,嗷嗷叫著就朝我後背砸了過來。
「放開她!你個妖怪!」
我頭都沒回。
那把死沉的紅木椅子,離我後背還有半尺遠,就「砰」的一聲,自己炸成了漫天木屑。
張大富被那股反彈回來的勁兒,震得倒飛出去,狠狠撞在牆上,又摔在地上,像一灘爛泥。
他捂著胸口,吐出了一口血,滿眼都是驚恐。
「你……你不是胡小仙……」
「現在才看出來?晚了。」
我冷笑一聲,不再壓制身上的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