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個帥氣又多金的女兒奴爸爸。
可被他們視為掌上明珠的女兒卻不是我,而是那個被抱錯的假千金。
她總露出無辜的神情,眼淚說來就來,言行舉止都像極了我消失很久的媽媽。
惹得我這幾個痴情種的爸爸心疼極了。
直到那個讓他們朝思暮想的女人出現了。
她打量著衣著樸素的我和光鮮亮麗的假千金:「這兩個孩子,哪個才是我託付給你們的女兒?」
1
她的膚色是不正常的白,眉梢微顰,淡水色的唇瓣輕抿著,仿佛從畫卷中走出來的病弱美人,的確是美極了。
跟著蔣綏,我走到了周覓漾的面前。
她抬眸,眼神卻平淡極了,漫不經心地掃過了我和周初宜。
周初宜莫名其妙:「蔣爸爸,她是誰呀?」
「是你們的媽媽。」他說話時,眼神依舊粘在周覓漾身上,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不見了。
周覓漾似笑非笑地窩在沙發上:「我可不記得自己生過兩個女兒。」
媽媽。
我在心裡默念著這個有些陌生的詞彙。
眼前的女人是和相片上的像極了。
可似乎又不太一樣。
若是一樣的話,應該會和我身邊的周初宜更像母女。
當年我倆被抱錯後,便是因為她身上那嬌弱、無辜的樣子太像我的生母,我那三個愚蠢的爸爸才一直沒有發現。
嬌弱、無辜。
這兩個詞和周覓漾哪裡搭得上邊?
是一臉病容,但渾身上下都透著慵懶從容。
女人的話讓蔣綏有些無措。
今天很恰好,只有他一人在家,另外兩個男人都出門了。
蔣綏抿了抿唇:「阿漾,當初是抱錯了沒錯,但不管是親生的還是非親生的,到底都養了那麼久了。我們私心還是希望你能對兩個孩子一視同仁。」
「那是你們的私心,也是你們養了這麼久,和我無關。我只想知道,這兩個孩子,哪個才是我託付給你的女兒?」
她看了眼光鮮亮麗的周初宜,又看向了我,確切來講,是我那件松垮簡單的衣服上。
我承認我看上去和這個珠光寶氣的宅子格格不入,和我三個爸爸還有假妹妹也格格不入。
可沒辦法,誰讓他們就吃周初宜那一套,壓根不喜歡我呢。
況且我還長得不像我的生母。
那像誰,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2
「是左邊這個孩子,她剛被我們接回來,我們也沒來得及好好打扮她。」
周覓漾毫不留面子:「都好ṱũ⁽幾個月了吧。」
蔣綏頓了頓,一時說不出話來。
而我身邊的周初宜這才搞清楚了狀況。
她本能地看向平日裡最寵愛她的蔣綏:「蔣爸爸,她是徐粥的媽媽?」
蔣綏糾正她:「是周粥。」
被接回來後,我就改姓了。
不得不說,我養父母給我隨便取的名字還挺適合我這個新姓氏的。
只是周初宜一直不承認,從來沒喊過我周粥,都是喊我徐粥的。
一開始我也糾正過她,蔣綏卻說我脾氣大,沒有包容心,沒收了我那個月的零花錢。
也罷,橫豎不過一個姓氏。
姓徐還是姓周,都無所謂。
周初宜嬌滴滴的聲音在偌大的客廳響起:「她都有媽媽了,可初宜還是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
說著,她期盼地問周覓漾:「周阿姨,你長得好漂亮,像仙女一樣。如果你不嫌棄初宜的話,可以讓初宜也當你的女兒嗎?我不像周粥這麼好命,又有爸爸又有漂亮媽媽,初宜只是想要一個媽媽。」
周初宜不傻,她在家裡待了這麼多年,幾個爸爸對周覓漾的感情有多深,她比我更清楚。
與其和女人作對,與爸爸們為敵,倒不如抱緊她的大腿。
不知為何,聽到她的話,我心裡莫名一緊。
儘管是第一次見女人,我卻生了占有欲,滿心希望女人拒絕。
她會拒絕的吧?
但周初宜和她以前這麼像,她……
「想要媽媽自己去找去,跟我說幹什麼?」周覓漾的眼底滿是嫌棄,「我沒生你沒養你的,要讓我做你媽媽,這不是搞笑嗎?還有,既然我親生女兒都找回來了,你就別用我的姓氏了。這三個男的不都挺喜歡你的嗎?你愛用哪個用哪個。」
周初宜愣了愣,她沒想到女人的嘴這麼厲害,一點台階都不給下。
她又像以前一樣,露出了最無辜的神情。
她扯了扯蔣綏的衣角:「我是不Ṱú₋是做錯了什麼?對不起……周阿姨。我只是太想要一個媽媽了。」
蔣綏面露不忍,勸道:「阿漾,初宜還只是個孩子。」
我瞧見女人悄悄勾了下唇角,隨即一股子綠茶味撲面而來。
「哥哥,你以前可是說過要一輩子都順著我的。難道哥哥現在有了別的女人,就不作數了嗎?」
周覓漾神情柔弱,眼底卻是藏不住的狡黠。
我不知道她以前是怎麼樣的,但此時的她,演技分外拙劣。
可蔣綏依舊很吃她這套,他立刻心疼了:「當然可以,怎麼會不作數?在哥哥這,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保證完,他還低頭訓斥周初宜:「初宜,不要任性。阿漾是周粥的媽媽,你不能強迫她。」
蔣綏是和我這個白月光媽媽認識得最早,感情應該也是最深的一位爸爸。
當年,周覓漾的父母因車禍身亡,蔣家收養了她。
從那之後,蔣綏就成了周覓漾名義上的哥哥,也是第一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
禁忌的偽兄妹戀,是我最喜歡的。
可惜,蔣綏是三個人裡面最腦殘的。
3
我剛回來的時候,對這個家還是有幻想的。
可蔣綏卻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周初宜愛吃辣,爸爸們不排斥辣,但我不吃。
第一天中午,我就發現餐桌上幾乎全是辣菜,沒幾個我能吃的,就小心翼翼地在飯桌上提出了這一點。
到了晚上,好嘛,全成了辣菜。
沒一個我能吃的。
還是廚房大娘看我可憐,給我熬了鍋粥,我才不至於被餓死。
大娘偷偷告訴我,這些都是蔣綏的吩咐。
他甚至讓廚房的人以後把家裡所有喝的都換成牛奶。
因為我牛奶過敏。
別的爸爸可能是偏心,但蔣綏不是,他是純腦殘。
周初宜成績好就是她聰明,我成績好就是抄的。
學校老師見我數學上有天賦就給我報了競賽,蔣綏知道後去找了校長,強行將我換下去了。
他明知道我是在貴族學校,融入那些富家子弟很重要,卻一次又一次找藉口沒收我所有的錢。
他不給我買衣服,不讓我補充營養,阻止我交朋友,不停地毀掉我所有的機會。
蔣綏說,我不能漂亮、優秀,不能太耀眼。
他說周初宜從小到大都很努力,她那麼努力才獲得了如今的一切,更不能因為我的出現而讓她的努力付之東流。
蔣綏不見得是多討厭我,他只是太喜歡周初宜了。
他的喜歡就是用一切為這個人鋪路,哪怕要犧牲別人。
哪怕這個人是他最愛女人的親生女兒。
他偏執、自我、不可一世。
是這個家裡最腦殘的存在。
4
「你以後離蔣綏遠一點,他是最傻逼的。」
門剛關上,女人就迫不及待地說道。
我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驚訝於她罵蔣綏,還是該驚訝於她罵人的用詞。
周覓漾似乎是回憶起了不好的往事,臉色都差了很多:「被蔣家收養真是我一輩子的不幸。
「以前我撿到過一隻小狗,白白胖胖的,我特別喜歡它。
「蔣綏嫉妒,總是攔著我不讓我和狗玩。我那會就隱約感覺到他的變態了,但沒想到這麼變態。
「一天放學回來,狗不見了。
「我找了好幾天都沒找到。好久之後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我喝的肉湯就是用那隻小狗燉的。
「家裡的廚子都不敢殺那隻小狗,畢竟是我養的,我還很喜歡。蔣綏見沒人願意動手,就自己親手扒了小狗的皮,把它和家裡的肉放在一起燉了。
「蔣綏還一直勸我多喝幾口。
「得虧我心思都在找狗上,就喝了兩口。」
女人聲音微顫,聽得出她已經很努力地在壓抑自己的情緒了。
蔣綏和周覓漾當年的故事,我有所耳聞。
A 市的人都知道蔣家公子蔣綏有個很疼愛的妹妹,他將周覓漾視為珍寶看待,別人是看不得碰不得的。
初高中,蔣綏為了清除周覓漾身邊的異性,費了很大的力氣。
轉班的轉班,轉學的轉學。
就連周覓漾的女性朋友他都要嚴格把控,關係太好也不行。
他只允許妹妹的眼裡有自己,半點旁人都容不下。
「更小的時候,我很喜歡蔣綏的媽媽。」
聽到這話,我眉心狠狠一跳。
周覓漾注意到我的神色的變化,趕忙安撫道:「他還沒有變態到那種程度。
「蔣綏為了阻止我,就故意誣陷我偷東西,又為了讓我留下來,和他媽媽苦苦哀求。
「在蔣家人心裡,我是個愛撒謊、品行不端的壞孩子,是個把他們獨子迷得神魂顛倒的壞女人。我想大概 A 市的人都是這麼想的,我把三個男人玩弄在股掌里,讓他們心甘情願為我養孩子。
「可粥粥,事實不是這樣的。」
5
第三天,在隔壁市開音樂會的陳寂遲回來了。
他一點沒有舞台上的優雅從容,跟腳踩風火輪一樣,一路殺了進來。
目標明確,直衝周覓漾。
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
這個男人的屬性是熱情如火,愛一個人就愛得耀眼奪目,要讓全天下都知道。
所以他也是看上去最寵愛周初宜的,周初宜的漂亮衣服和高昂的零用錢都是他給的,家長會什麼也都是他去開的。
陳寂遲是最愛在公開場合提到周覓漾和周初宜的人。
粉絲們說他是割裂的,他既是憂鬱的鋼琴家,也是愛人愛得炙熱的小太陽。
看到相擁的男女,一旁的蔣綏臉黑得跟煤炭一樣,恨不得上去扒了陳寂遲的皮。
陳寂遲的熱情總是襯托得蔣綏渺小。
在周覓漾的高中時期,家境殷實的陳寂遲是唯一一個能夠出現在周覓漾身邊的異性,他將自己的喜歡宣告了全世界,也時時刻刻都在保護、維護著周覓漾。
就像一個騎士。
此時的陳寂遲喋喋不休地訴說著自己的愛意。
我的媽媽——周覓漾女士冷淡地打斷了他:「阿遲。」
陳寂遲並沒有察覺到女人聲音里的冷意,他笑得格外燦爛:「嗯?」
「你不是說你永遠不會對我食言嗎?」
「我沒有啊,阿漾,我沒有。你的話我都是牢牢記在心裡的。」陳寂遲擺手否認。
周覓漾轉了視線,她在看我。
「你食言了。
「你當年答應我,要好好照顧我的女兒。
「可你曾經縱容周初宜將我的女兒從樓梯上推下來。
「而今天,你又縱容周初宜自導自演了戲碼,以此來誣陷我清白的女兒。」
女人的話音剛落,窗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
傭人的尖叫響徹整個宅子:「大小姐!」
我看著跌落在草坪上的周初宜,她的身上染了血。
真漂亮。
6
樓底下澆花的傭人滿臉驚恐地指認我:「就是她把大小姐推下去的!我親眼看見的!」
陳寂遲默了半晌:「李媽,不要演了ţŭₕ。」
「陳先生,你為什麼不相信我?這真的是我親眼所見!」
「你和周初宜的計謀我又不是不知道。更何況,」陳寂遲看了眼周覓漾,「都已經有人知道了,再演就沒意思了。」
李媽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陳先生,我就是碰巧看見,但我真的看見了。」
陳寂遲眉梢間多了幾分煩躁。
他現在肯定覺得李媽嘴巴硬得很。
我抬了抬眼皮,一眼就瞧見了躲在那棵樹後面,鬼鬼祟祟的小女傭。
她是新聘請來的。
原本站在花園裡澆花、指認我推周初宜的人,應該是她。
但陳寂遲怎麼會在意呢。
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見的,耳朵聽到的。
到底是周初宜自己掉下去的,還是我推她的,這重要嗎?
一點都不重要。
軟硬兼施將李媽打發後,陳寂遲招了招手,讓我過去。
我走了過去。
他盯了我一會,忽然長嘆了口氣。
他伸出了手,第一次摸了我的腦袋。
「周粥,委屈你了。」
我佯裝出欣喜的模樣:「不委屈。
「只要能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周粥怎麼樣都不委屈。」
7
為了補償我,陳寂遲把我的房間換到了周初宜對面,一樣寬敞豪華。
他將原本只屬於周初宜的化妝師和服裝師都指給了我,還給了我一張最大額度的黑卡。
這個對我向來冷淡的爸爸,居然破天荒地注意到了我被碎玻璃劃傷的手。
他親自給我上藥包紮。
陳寂遲是個鋼琴家,他的手是最珍貴的。因此這麼多年來,他雖在物質上給予周初宜最好的,但卻也鮮少和她親熱。
他連碰都不碰周初宜,更遑論給她包紮了。
周初宜最是在意幾個爸爸的疼愛,要是被她知道了,這個小公主怕是要發瘋。
我面無表情地想著。
餘光又瞥見了那個小女傭。
還挺敬業。
在陳寂遲抬頭看我時,我又無縫換成了驚喜中夾雜著受寵若驚的完美表情。
嗯,我也挺敬業的。
一個軟弱、膽怯、逆來順受,在艱苦環境下長大的小姑娘,我扮演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