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語氣急沖沖。
「粟子挺香的,下次去那邊出差就給你帶,我們好久沒一起吃了。」Ţű₁
「有心了。」
他怕是早就忘了,城北的那家已經搬去城南了,這還是他去問了好久才知道的。
新的地點就在李恬恬愛吃的那家蛋糕店斜對面。
可自從李恬恬來的這半年裡,我一次都沒有吃到過他買的栗子。
8
門「砰」地一聲關上,震得牆上的婚紗照微微傾斜。
照片上的我們笑得那麼幸福甜蜜,仿佛全世界都在手中。
我倚在窗邊,看著沈知桓的車駛出小區,消失在夜色中。
思緒飄回第一次我們吵架的時候。
手裡有了點錢。
就搬了新家。
從地下室搬到破舊小區。
十二層,沒電梯。
很辛苦。
但我們都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利用清閒時間粉刷牆壁。
去二手市場淘換家具。
可沒多久,沈知桓創業受阻,投資方臨時撤資,他變得焦躁易怒。
那天,因為我用準備交房租的錢,給他買了一件像樣的襯衫。
他對我發了很大的火。
他說我不懂事,分不清輕重緩急,罵得很難聽。
我那時好像是在生理期吧。
又委屈又火大。
覺得自己沒錯,就是不肯低頭道歉。
大叫著讓他滾。
那也是他第一次摔門而出。
我在家裡哭到半夜。
突然門外有響動。
我有些害怕,腦子裡滿滿都是入室搶劫的懸疑案子。
內心慌亂,連忙給沈知桓打過去。
第五個電話他才接。
彼時外面已經隱隱有人在說話了。
沈知桓也慌了,他讓我回臥室里反鎖好門,拿著棒球棒守著,她一時半會趕不回去。
我問他在哪。
他說他出門後跟著一個隊伍騎自行車出去夜行了。
現在已經要出市了。
電話那頭傳來沈知桓急促的喘息和風聲。
可門外的動靜越來越大,像是有人在撬鎖。
恐懼扼住了我的喉嚨。
「雲凝!別掛電話!我找附近的朋友過去!你堅持住!」沈知桓的聲音因為焦急而嘶啞。
那一刻,我忘了我們在吵架,只記得他是我的依靠。
我縮在臥室門後,握著棒球棍。
聽著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渾身發抖。
時間過得異常緩慢。
不知過了多久。
門外傳來一聲悶響,然後是男人的咒罵和扭打聲。
一個陌生的男聲喊道:「嫂子!沒事了!沈哥讓我來的!人抓住了!」
我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眼淚這才後知後覺地湧出來。
後來才知道,沈知桓掛了電話就瘋狂地找附近的朋友。
他自己也拚命往回趕。
他回來時,臉色慘白,衝進臥室緊緊抱住我,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對不起,雲凝,對不起...我再也不丟下你一個人了...」他一遍遍地說。
那天晚上,他抱著我,像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
他說:「以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危險。」
窗外的夜色濃得化不開。
我站了許久。
直到腿腳有些發麻才離開。
9
手機螢幕亮起,是沈知桓發來的消息。
「安全了,虛驚一場。是隔壁鄰居喝醉認錯了門。恬恬嚇壞了,我安撫一下她就回去。」
似乎怕我多想。
還附帶一張照片,是李恬恬家客廳的一角,桌上放著一杯水。
「我就在客廳陪她一小會兒,不會逾矩的。」
安撫?
怎麼安撫?
像當年安撫我那樣,抱著她,告訴她:「別怕,有我在」?
我關掉手機,沒有回覆。
第二天早上,沈知桓才回來。
看見我已經起來了還有些訝異。
「才六點,怎麼這麼早?」
想了想,試探道:
「是一夜沒睡還是......」
「起了,早上肚子疼,發現來月經了。」我頭也沒抬,專注地剝著水煮蛋。
他走過來,在我對面坐下,試圖解釋:「昨晚恬恬情緒一直不穩定,哭了好久,我實在不放心......」
「嗯,理解。」我把剝好的雞蛋放進嘴裡,慢慢咀嚼。
我的反應太過平淡。
反而讓沈知桓有些不安。
他皺眉打量著我。
「雲凝,你......沒事吧?」
我抬眼看他,笑了笑:「我能有什麼事?又不是我家進了小偷。」
他噎住,臉色有些難看。
「我知道你生氣,但那種情況下,我不能見死不救。就算是個普通員工,我也會去的。」
「哦。」我點點頭,「那你真是個善良的好老闆。」
許是為了打破僵局,他轉移話題。
「我體檢報告你看了沒有?怎麼樣,是不是生龍活虎?」
我定定看著他,面無表情。
「快死了。」
沈知桓愣了一下,轉而輕笑,輕輕舒了口氣。
「你看你,又和我鬧。」
「每次你和我有矛盾,你總是面無表情地盯著我。咱們在一起十年了,你騙不了我的。」
我垂眸,嘴角微微勾起。
我可是說了哦,是你自己不相信的。
10
他輕輕挑眉,自顧自倒了杯牛奶。
語氣篤定。
「要是有什麼,阿凝你肯定是第一個著急的。之前我不過是流感,你就哭得稀里嘩啦的。還反要我這個病人來安慰你。」
是啊。
要是他沈知桓有什麼,我一定是最著急的。
過年那會剛回到老家。
和他煲電話粥的時候聽出他狀態不對,追問下才知道他流感了。
我火急火燎地把行李又裝上,和爸媽說了一聲就走了。
春運期間本就一票難求。
我硬是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綠皮火車無座。
擠在嘈雜腥臊的車廂連接處,只為趕回去照顧發燒的他。
那時他覺得我小題大做,不過是場流感。
可他不知道。
我偷偷聽見醫生跟護士閒聊,說最近有流感引發心肌炎的病例,死亡率不低。
我嚇得腿都軟了,守了他三天沒敢合眼,直到他退燒。
可那是七八年前了。
那時候的雲凝總覺得相愛可以抵擋一切。
我扯了扯嘴角,沒接話,低頭繼續喝我的粥。
沈知桓當我默認了他的猜測,心情似乎好了些。
開始說起公司最近的規劃,其中不乏對李恬恬的安排。
「......恬恬考上研究生是好Ťū₋事,但她家裡條件你也知道,一家子吸血鬼。」
「我想著,在她開學前這幾個月,給她轉個正,工資提一提,也算是對她努力的一種鼓勵。」
「畢竟跟了項目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我淡淡地說:「隨你。你是老闆,你決定就好。」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痛快。
愣了一下,隨即又補充道:「等她開學了,要是課業不忙,也可以繼續來做兼職,現在的大學生,不容易......」
閉了閉眼。
我扔下勺子,陶瓷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臉不耐:
「你就非要這麼敗興嗎?」
11
沈知桓眉頭微蹙:
「我只是覺得她和你剛出社會的時候有點像而已,別多心。」
聞言,我幾乎要吐了。
輕嗤,不屑,噁心!
我自認為不會和她一樣,三十好幾,在社會上摸爬滾打近十年的人了。
送咖啡的時候還會不小心潑到男老闆褲子上,十次有九次搞錯會議時間。
這種十幾年前老套的戲碼,沈知桓又不是看不懂。
掩耳盜鈴罷了。
用來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出軌的話語而已。
吃早餐的心情蕩然無存。
看著他這副維護的樣子,心裡那點殘存的酸澀也消失殆盡了。
取而代之的是清醒。
我當初到底是瞎了多少度,才會陪著這麼個東西從無到有?
回到臥室,我反鎖了門,打開手機又仔細看了那份報告。
肝癌晚期,伴有門靜脈癌栓,手術意義不大,預後極差。
專家給出的生存期評估,最長也就六個月。
十年感情,陪他吃盡苦頭,換來他功成名就後的嫌棄和背叛。
現在,只需要再等六個月。
一切就都結束了。
我們的公司,我們的共同財產,都會名正言順地全落到我手裡。
這大概就是老天爺看不過眼,送給我的一份禮物。
12
我換了身衣服,拎包出門。
沈知桓看著我。
「去逛街嗎?要不要我陪你?」
「不需要!」
我徑直去了律師所。
詢問了相關事宜。
中午。
沈知桓就給我發消息:
「阿凝,我這幾天要去外地出差,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多想。」
我沒回他,問了他的助理。
果不其然,同行的有李恬恬。
晚上,我打開某書。
第一條跳出來的就是她。
她是個幾千粉絲的美食探店博主。
偶爾發發日常。
這個帳號還是我拿沈知桓手機玩的時候發現的。
兩人在微信上不怎麼聊天,在這個平台倒是聊得水深火熱。
一開始是聊聊美食,沈知桓偶爾回兩句。
後來變成了沈知桓主動找她,問哪個店好吃,想帶我去嘗嘗。
也是成為了他們 play 的一環。
13
李恬恬的最新動態是一組九宮格照片。
定位在外地某知名度假酒店。
照片里,她笑靨如花。
背景是精緻的下午茶、無邊泳池和朦朧的夜景。
雖然沒有沈知桓的直接出鏡。
但其中一張照片里,一隻正在切牛排的手腕上,戴著和沈知桓同款的限量版手錶。
另一張風景照的玻璃反光中,隱約能看見一個男人的輪廓,與沈知桓身形無異。
配文是:「感謝生命中的驚喜與指引,每一次前行都更有力量。PS:這家戰斧牛排超贊!」
評論區已經有同事在調侃:
「哇,沈總親自帶飛!」
「恬恬好福氣,跟著沈總有肉吃。」
李恬恬統一回復了一個害羞的表情。
我面無表情地截屏,保存。
接下來的幾天,李恬恬幾乎日更。
有時是風景照,配文「和懂你的人一起,連風都是甜的」。
有時是酒店自助早餐,角落裡有沈知桓的西裝衣角。
甚至有一次,她發了一張自拍,背景是酒店房間的落地窗。
反射出沙發上一個模糊的男性身影,正在用筆Ṫúₖ記本電腦。ẗůₕ
她配文:「努力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我也要加油!」
我沒有點破,也沒有聯繫沈知桓。
只是在他偶爾發來「早安」、「睡了嗎」之類的消息時,簡短地回個「嗯」。
我心裡有些失望。
竟然沒有蹲到網上經常發的酒店大床照片。
14
兩周後,沈知桓回來了。
他給我帶了一條昂貴的絲巾作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