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星完整後續

「夠了！」

爸爸一聲呵斥，打亂了一鍋粥似的場面：

「媽，今天你和爸都累了。」

「我先帶淑慧和娜娜回家，你們也都冷靜一下，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說著，爸爸拽起我和媽媽，奪門而出。

6

我和媽媽都是瘦瘦小小的形體型。

儘管我拼盡全力反抗，還是被爸爸扔進車子。

他腳踩油門，直奔家門。

我拍著車窗大哭：

「放我回去，我要找奶奶！」

「夠了，你真要把這個家攪散才滿意嗎？」

爸爸扭過頭沖我吼：

「你爺爺說得沒錯，你就是個賠錢貨！」

「鄭林！」

媽媽低吼出過幾年：

「我也受夠你了！」

「怎麼，你也想離婚？」

「沒錯，回去我就把那些破坐胎藥全扔了，我再也不生了。」

「娜娜將會是你唯一的孩子，你再罵她是賠錢貨，我們就離！」

剛到家，我就被爸爸鎖進了房間。

任憑我怎麼喊叫。

他都無動於衷。

可半夜，我的房間門卻悄悄被打開了。

背著小背包的媽媽輕聲招呼我：

「走！」

路上，我問媽媽為什麼願意幫我和奶奶。

媽媽卻含淚說：

「因為你奶奶，她是真拿我當女兒。」

「你姥姥姥爺早逝，我哥哥嫂子容不下我，早早就把我嫁給了你爸。」

「這些年我不是沒發現你爸不是良人，可你奶奶對我好。我生你時難產加早產，你爸都要放棄了，你奶奶卻連夜去鎮上醫院叫來了救護車，那可是二十里山路，你奶奶鞋丟都跑丟了，腳指甲都摔斷了……」

「生了你以後，你奶奶說兒多母苦，常勸我保重自己身體，別再生了，可你爸和你爺爺卻……」

說了這裡，媽媽猛然抓住我的肩膀：

「娜娜，我們一定要幫你奶奶重新獲得自由！」

「不僅是奶奶，還有我！」

我和媽媽打車趕到奶奶家時，已是凌晨三點半。

不知是出於直覺還是血脈相連的感應。

我知道，奶奶一定沒睡。

果然，我們剛到。

奶奶便從後門小跑了出來。

7

她只帶了身份證和那張照片。

其他的什麼都沒拿。

又或者說，那個家。

沒任何值得她留戀的東西。

奶奶釀蹌著朝我們走來，笑得輕鬆：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一直沒睡。」

「聽到汽車聲音就趕緊出來了。」

我用力抱住奶奶，將她引進計程車后座：

「奶奶，我們走吧！」

天亮時，我們趕到了高鐵站。

可就在我興奮地帶奶奶體驗自動按摩椅時。

爺爺滿是憤怒的聲音卻從旁邊炸起：

「鄭高氏，你真是翅膀硬了，偷偷摸摸就敢跑？」

"要不是大林早早在你包里裝了定位系統,還真被你跑了,什麼狗屁追星,還不是你想去找那個老 B 貨的藉口."

"現在跟我回去,我勉強原諒你,不然你就永遠別回來了."

"求之不得."

奶奶聲音冷淡。

爺爺當場怔在原地.

以往每次他說這句話,奶奶都會服軟認低，現在卻不管用了。

他不可置信道：

"你再說一遍?"

奶奶重複:

"我說——你那個家，我永遠也不會再回去了."

「我跟你提離婚，就是要離婚。」

爺爺臉色瞬間難看，猛地抬手，一巴掌打在奶奶臉上：

「老 B 婆，我叫你忤逆我，叫你紅杏出牆，叫你跟我提離婚……」

光天化日就敢打人！

我只覺得一股怒火「噌」地一下從腳底竄到頭頂，血液都好像要沸騰了。

幾乎是本能地衝過去，用自己瘦小的身體擋在奶奶身前。

像只炸毛的小獸，對著爺爺怒吼：

「我說過，你再打奶奶一下，我就報警！」

話音剛落，身後的媽媽立刻心領神會，拿出手機開始撥號。

卻在剛要打通時，被匆匆趕來的爸爸一個猛子將手機甩到了地上：

「淑慧，鄭娜發瘋，你也跟著瘋？」

8

「我女兒發昏了，篡奪我媽去北京跟老情人私奔。」

「我爸被氣瘋了才動的手，大家快幫我把我媽勸回去啊！」

我爸的段位明顯比只會發飆的爺爺高不少。

不等我媽反應過來，便直接給奶奶潑起了髒水。

還不忘甩給我一個威脅又得意的眼神。

意思很明顯：

現在開始我把嘴巴閉上，把奶奶逼回去，一切相安無事。

不然他就要我好看！

國人的天性就是這樣。

愛看熱鬧且不辯黑白。

人群中本來因為爺爺打人而對他指指點點的輿論轉變了。

尤其旁邊幾個看著比爺爺略年輕些的大爺，你一言我一語，話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甚至還有人拿出手機，對著奶奶拍了起來。

邊拍邊說：

「快來看，這有個要跟老情人私奔的老太太，幫凶還是親孫女，真是稀奇事。」

奶奶被打壓了一輩子。

剛因接觸新思想而樹立起的自信瞬間被爺爺的打罵和周圍輿論擊得粉碎。

她哆嗦著嘴唇，想要為自己辯解，卻只能從喉嚨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

「不是……不是這樣的……你們……你們別信他……」

聲音細若蚊蚋，很快就被周圍嘈雜的議論聲吞沒。

感受著周圍道道鄙夷的目光。

她的眼裡滿是驚恐與無措，手指在空中顫抖了幾下Ṭṻₖ，想抓住什麼，卻最終無力地垂落。

奶奶開始絕望了。

她掙扎了那麼久，近在眼前的自由就這樣放棄了？

不！

不可以！

我要幫她！

哪怕被我爸打。

哪怕他再也不認我這個女兒。

我也要幫奶奶重獲自由！

可腦海中剛閃過這個念頭，話便被人淹沒在人群中的我媽搶了先：

「我媽一輩子任勞任怨，現在老了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有錯嗎？」

「是不是在你們男人眼中，只有生兒子和褲襠里那點子事？」

「自己心是髒的，看什麼都是髒的！」

「我公公光天化日就敢打我婆婆，她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們知道嗎？你們有什麼資格來指摘她？」

瘦瘦小小的我媽，第一次爆發出這麼大的音量。

她一邊吼，一邊給我遞眼神。

我心領神會，拽住奶奶的袖子一點點往外挪。

趁我爸和爺爺跟我媽爭辯。

一路小跑進了 VIP 候客室。

這裡，可不是他們想進來就進來的地方了！

升級座位換清凈。

這錢花得值！

9

我媽是在最後五分鐘進來的。

身後，便是被拿著電棍的安保人員死死攔在外面的爺爺和爸爸。

這下，誰也不能阻止我們奔向自由了！

高鐵速度很快。

到北京西時，不過才早上十點半。

可就是這短短三個多小時的路。

卻用了奶奶的一輩子才走到。

路上我問奶奶，是怎麼搶到的票。

奶奶卻悵然一笑：

「放票的時候我沒那麼多錢，也不好意思跟你們開口要。」

「後來我終於撿夠了瓶子攢夠了錢，卻沒票了。」

我愕然：

「所以您根本沒買到票？」

奶奶點頭，眉間卻沒絲毫失落：

「不過我仍然很開心，聽說在場館外面也能聽到聲音。」

「只要出來，就是一樣的！」

我看著眼中滿是憧憬的奶奶，重重點頭。

是啊！

哪裡都比那個窒息的家、窒息的男人好。

王放做為當代頂流愛豆，人氣超高。

縱然在場外，粉絲依舊不少。

我和媽媽拉著奶奶好不容易才能到個能坐的位置。

奶奶卻將目光放在對面了小姐姐的印有王放卡通頭像的發光發卡上。

她喜歡那個發卡！

這是我有記憶以來。

奶奶第一次明確地流露出自己的喜歡。

我和媽媽各自抬眼，想看周圍有沒有賣這種小首飾的小販。

奶奶卻像個鼓足勇氣的孩子，深吸了口氣，臉上帶著些許不好意思，輕輕碰了碰小姐姐的胳膊：

「姑娘，我……我能跟你借下你頭上那發卡拍張照不？」

說完手也不自覺地攥了攥衣角，滿是忐忑又充滿渴望。

「啊？奶奶，您喜歡這個發卡？」

小姐姐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您也是王放的粉絲？同擔！」

10

在小姐姐震驚又欣喜的目光中。

奶奶緩緩點下了頭：

「我……我很喜歡王放。」

小姐姐眼睛一下子亮了，她伸手把發卡從頭上取下來，小心翼翼地遞到奶奶面前，臉上滿是激動又開心的笑容：

「奶奶，既然您也喜歡王放，那這個發卡就送給您啦！能遇到您這樣老了還這麼有熱情的同擔真的太好啦！」

「奶奶，咱們合張影吧！」

「我要向全世界宣布，我們放放的粉絲都是這麼有生命力的。」

說著，她親昵地挽住奶奶的胳膊，把發光發卡往奶奶頭上更合適的位置調整了下，對著鏡頭露出燦爛的笑。

原本有些拘謹的奶奶，也在小姐姐耐心的引導下漸漸放鬆，臉上漾開羞澀又歡喜的笑。

那晚，我們沒看到王放。

卻看到了另一個生命鮮活又燦爛的奶奶！

她溫柔愛笑。

更愛聊天逗樂。

跟小姐姐聊天更是毫無壁壘，完美契合。

不知是不是大數據的原因。

沒出兩小時，我就刷到了小姐姐的微博：

「在演唱會場外遇到超可愛的奶奶，能看出她生活不易，卻有勇於追求自由的勇氣！希望王放能看到這麼可愛又愛他的奶奶，也希望奶奶能一直這麼開心！」

配圖正是奶奶戴著發光發卡那張照片。

原以為這只是一個小插曲。

卻沒想到。

這個帖子因為有了追星奶奶這個詞條。

徹底火了！

「奶奶好可愛啊，對熱愛的追求好純粹！」

「好羨慕奶奶這種為自己喜歡的事勇敢奔赴的狀態！」

「希望奶奶能一直這麼快樂，做自己想做的事！」

王放的大粉也轉發了，說要把這份感動傳遞下去。

很快，#超可愛的追星奶奶##為熱愛奔赴的奶奶#詞條登上了熱搜榜首。

得知王放為奶奶專門發的視頻時。

我和媽媽正帶著奶奶參觀完故宮。

11

視頻里的王放穿著簡單的白色 T 恤，笑容溫暖又明亮。

他對著鏡頭，語氣滿是真誠：

「非常榮幸能被如此有生命力的奶奶喜愛，希望奶奶能一直保持這份對生活的熱愛，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盡情享受屬於自己的美好時光！最後我要說，奶奶，五天後還有我的演唱會，這次為您專門留了一張票，希望您看到這個視頻儘快聯繫我微博的工作人員哦。」

原本正專注看著紅牆黃瓦的姐姐，聽到視頻內容，瞬間愣住了。

她像是被什麼驚喜擊中，好一會兒才笑得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反覆念叨著：

「好，好啊……」

現在的奶奶徹底成了網絡紅人。

走到哪裡，都有人驚嘆並讚美：

「追星奶奶！」

她整個人自信了很多。

不知道的真看不出來奶奶是被壓迫了一輩子的人。

我和媽媽一致決定一起等奶奶看完演唱會，再一起回去陪她離婚。

可演唱會還沒開始。

爺爺的賣慘視頻先來了。

媽媽先刷到的爺爺。

視頻里的他痛哭流涕。

大意就是哭訴著這些年自己賺錢養家、善待老婆、幫襯岳家的不易。

結果臨了了，奶奶居然忘恩負義，拋棄了他。

追星也從奶奶的追求自由變成了跟白月光未婚夫的私奔的由頭。

就連爸爸也在鏡頭前一臉悲傷：

「媽，您回來吧！」

「只要您回來，我們還是一家人！」

他們的帳號明顯是經過「高人」指點的，不僅熱度高，而且直指奶奶命門。

每一幀都顯示著對奶奶的控訴與誣陷。

#極限反轉，追星奶奶原來是「私奔奶奶」！

#忘恩負義，私奔白月光，到底是家庭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這兩個話題迅速登上熱搜。

熱度遠超王放回應奶奶的貼子。

爸爸當時在高鐵站汙衊奶奶的視頻也被人掐頭去尾，做成了誣陷奶奶的視頻。

就連王放都被連累。

被黑粉群起而攻之。

12

我快速翻動著評論。

越翻，心中被氣得跳動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