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非是又用分手相威脅。
以前的我或許還會在意、會服軟。
但此時此刻,我甚至內心期待著他能說出那兩個字。
可是賀京深幾度張唇,都沒有說出來。
只化作一句。
「反正必須弄走。」
我揉了揉小咪的腦袋,安撫它不安的情緒。
元寶這時似乎也看到了我包里的貓,瞬間驚叫起來。
圍在賀京深的腳邊來迴轉圈,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其實我一直很不理解,元寶到底害怕小咪什麼?
論體型和力量,它都遠勝於小咪。
甚至它們住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小咪的身上好幾次出現細小的傷口。
那些傷,無一例外都是元寶咬的。
而我和賀京深說這件事時,他只會不耐煩地打斷我。
「元寶脾氣那麼好,怎麼可能咬傷你的貓?」
「明明是你的貓不聽話,惹惱了元寶,還想栽贓到元寶身上!」
「我看你那隻貓就是野性難馴,就該趁早扔出去。」
......
元寶撕心裂肺的狗叫響徹在整個小區。
周圍的住戶紛紛開窗,探出頭查看情況。
賀京深安撫般把元寶抱進懷裡,朝我厲聲呵斥。
「你看元寶都被嚇成什麼樣了?」
「趕緊把你的貓扔出去。」
我抱緊了貓包,一步也不肯退讓。
容忍他們兩年多了,我不可能再讓我的小咪受委屈。
哪怕最終的結果是分崩離析,我也不在乎。
「不可能。」
「我的貓也看不慣你的狗,憑什麼不是把你的狗扔出去?」
賀京深明顯被我的話激怒了,一張俊臉瞬間漲Ŧüₐ紅。
他黑色的眼眸定定注視著我,像是想將我凌遲。
「元寶是菁宛留給我的唯一念想!」
「在我心裡,沒有什麼人、什麼東西能比她更重要!」
他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被一根線懸著的心,終於被賀京深如刀般的狠話割斷。
對賀京深兩年多的愛,在此刻如大廈般轟然倒塌。
我瞭然般撫摸著貓,淡淡開口。
「哦。」
「小咪也是我前男友留給我的唯一念想。」
「咱們人手一個前任的遺物,誰也別嫌棄誰。」
4
賀京深眼眸里的怒意消退了大半,被震驚所替代。
他不顧懷裡掙扎驚叫的狗,上前了幾步。
「你說什麼?」
「這隻貓是你和前任一起養的?」
我強忍著情緒,硬著ťű₆頭皮點頭。
在我的認知中,小貓小狗都是寵物,並不會因為一段感情的終結而被打上某個特定的標籤或烙印。
曾經的感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Ŧŭ̀ₜ
我不會對著寵物睹物思人,也不會因此而排斥新人的靠近。
可很明顯,賀京深做不到。
我繞到後備箱,從裡面拿出小咪需要的玩具和貓糧。
賀京深跟了上來,又不死心地追問。
「你以前怎麼沒提過這件事?」
我提著大包小包的物品,關上後備箱朝家門口走去。
任由賀京深抱著狗跟在我身後。
「我不像你,時不時就抱著狗睹物思人。」
「賀京深,我不介意你對上一段感情念念不忘,但你既然打算開啟一段新的感情,至少要給這段感情和我最基本的尊重吧?」
院門沒有上鎖,我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賀京深聽著我的話,許久沒有開口。
一直走到門口,他才終於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轉身抬頭,就看到他緊鎖的眉眼。
賀京深垂眸看著掛在我胸前的貓包,嗓音低沉。
「這隻貓不能帶進去。」
「我不能接受你和前任的東西進入到我的生活。」
不得不承認,賀京深這個人十分雙標。
我氣極反笑,掙開了他的手。
「那我也同樣不能接受你和前任的東西進入到我的生活。」
我用腳踢開門,把東西放在了玄關處。
賀京深跟了進來,將渾身抽搐的元寶放進了狗窩。
他很聰明,不是看不出來元寶是裝的。
只是他對元寶無條件的偏愛,讓他忽視了元寶的任性和惡意。
「暮辭,那不一樣。」
「難道你的前男友也去世了嗎?」
「菁宛幾年前因病去世給了我沉重的打擊,元寶是她留給我的唯一一件遺物,沒有元寶我會活不下去的。」
在這件事上,賀京深知道自己並不占理。
而適當的示弱和道德綁架,更容易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暮辭,菁宛已經不在了,你又何必和一個去世的人爭風吃醋?」
我蹲下身,溫柔地將小咪從貓包里放了出來。
躲在狗窩裡的元寶叫聲更大了幾分。
我瞥了眼眼睛骨碌轉的元寶一眼,聲音冷硬。
「真巧,我前任也因病離世了。」
「沒有小咪陪著我,我也活不下去的。」
5
賀京深冷冷注視著我。
似乎是不敢相信我會在一天之內反駁他這麼多次。
他一腳踢開貓包,嚇得小咪竄了幾下躲到了客廳角落。
「周暮辭,你之前答應過我,會無條件接受元寶的。」
「我願意和你在一起,也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
我自顧自規整著物品,全程沒有看賀京深一眼。
感受到自己被無視,賀京深聲音更冷了幾分。
他走到我身後,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我面前的光。
影子如龐然大物般將我吞噬。
「周暮辭,你今天這種態度,讓我怎麼和你繼續走下去?」
「要麼現在把貓扔出去,要麼你就帶著你的貓一起滾!」
聽到這話,我心口一陣刺痛。
努力調整了一整天的情緒,我本以為我能以乎常心對待這句話。
可此刻,我的情緒還是崩塌了。
我站起身,看向賀京深時眼眶不受控制地發熱。
「賀京深,我接受你的狗,不代表我就要低於你的狗一等。」
「我尊重你的過去,但也請你尊重我!」
賀京深的視線隨著我滑落的淚珠下移,停在了我依舊泛紅的臉頰上。
臉頰上的掌印還未消散。
是他昨晚氣極時打的,用了十足的力氣。
他伸手,想來撫摸我的臉頰。
「昨晚打你的時候,你怎麼不躲?」
我別過臉,躲開了賀京深想來摸我的手。
昨晚那個耳光太過突然了。
我也根本沒有料到賀京深會為了一隻狗打我。
而那隻狗,還不是被我弄丟的。
昨晚我臨時加班,便加錢讓保姆替我遛狗。
保姆年紀大了,追不上精力旺盛的比格犬,這才意外弄丟了。
可賀京深還是不由我辯解,將所有錯都歸咎到了我身上。
這一巴掌,打醒了我,也打碎了我一直做的美夢。
賀京深喉結滾動了好ţü₌幾下。
「還疼嗎?」
臉雖然還紅腫著,但已經不疼了。
可心臟依舊疼著,沒有絲毫緩解,甚至愈演愈烈。
我扭過身去,繼續收拾著東西。
元寶依舊躲在狗窩裡狂吠,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賀京深坐在沙發里,抽了一支又一支煙。
客廳里,充斥著濃烈的香煙味。
不知過了多久,賀京深終於摁滅煙頭站了起來。
「你能不能安靜點?」
6
客廳里,狗叫聲戛然而止。
元寶最會看人臉色,也最了解賀京深。
見主人將矛頭對準了自己,元寶耳朵耷拉下去,趴在狗窩裡不再出聲。
賀京深看了眼元寶,又看了眼在貓爬架上安靜的小咪。
然後拿起西裝外套,闊步出了門。
我和賀京深其實從來沒有吵過架。
每次Ţŭ₁都是賀京深單方面冷戰,我單方面服軟道歉。
可這一次,我不想再道歉了。
兩天後是賀京深的生日,我沒有按約去參加生日聚會。
晚上快到十二點時,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不是賀京深打來的。
但也算是賀京深打來的。
「嫂子,你真的不來給深哥過生日嗎?」
過去的兩年,我每次都會親自策劃賀京深的生日會。
唯獨這一次,我缺席了。
我看著電腦上的文件,回答敷衍。
「嗯,沒時間。」
下一秒,電話那頭換了個聲音。
「他媽的,她愛來不來!」
「老子最不缺的就是往我身上貼的女人,她今晚十二點前敢不來,我就和她分手。」
聽到這兩個字,我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氣。
「你好,麻煩把手機開免提。」
賀京深的小弟唯唯諾諾,打開了免提。
我將手機放在唇邊,一字一頓道。
「好,那就分手。」
說完,我以最快的速度掛斷電話。
不敢給自己留絲毫後悔的餘地。
再想將注意力拉回到工作上時,卻發現怎麼也集中不了精神。
索性關掉電腦,回家收拾東西。
重申一次,我不是被掃地出門的那個。
即將被掃地出門的,應該是賀京深。
7
臨近十二點,賀京深的電話打了過來。
彼時我正在指揮搬家公司打包行李,並沒有看到那通電話。
等拿起ẗűₛ手機查看時,時間早已過了十二點。
賀京深的生日過了。
那他放下的狠話,也可以生效了。
賀京深宛如瘋了般,給我發了幾十條語音。
這還是第一次,他有閒情逸緻給我發那麼多消息。
我沒有心情點開一條條聽,索性退出了聊天頁面。
到最後,是他的朋友給我發了條微信。
【嫂子,深哥喝醉了,你要來接嗎?】
收到這條消息時,我正在收拾最後一個房間的東西。
【不來了。】
【那深哥怎麼辦?】
【扔包間裡,扔大馬路上,隨你們的便,不要再來煩我了。】
當晚,賀京深沒有回家。
不知道是真的喝醉了,還是在和我賭氣。
無論是哪種可能,我都不在乎了。
他的狗依舊在家裡狂吠,沒有片刻消停。
那隻狗看向我時,眼裡全是嫉妒和恨意,讓人忍不住後背發涼。
我對賀京深心裡有氣,可我不會把氣發泄到狗身上。
我把小咪放進貓包,帶著它出去住了酒店。
翌日清晨,賀京深又發來了消息。
【你昨晚沒在家?】
【不來給我過生日,大晚上跑去見誰了?】
無效的問題,我用不著回復。
我翻身起床,簡單洗漱了一下。
再拿起手機時,賀京深的微信又發了過來。
很明顯,他已經看到了屋內的一切。
【周暮辭,你什麼意思?】
總算是一個有效問題了。
【昨晚你親口說的,我不來給你過生日,我們就分手。】
【賀先生,你不會說話不算數,後悔了吧?】
8
賀京深可能也是氣上了頭。
「好,那就分手!」
「周暮辭,你到時候最好不要跪在我面前求復合!」
手機里傳來「嘟嘟」的掛斷聲。
我放下手機,坐在沙發上愣神良久。
我和賀京深就這樣分手了?
心裡百感交集,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作為一個情感正常的人,分手時傷心難過也是不可避免的。
可我竟然感覺不到絲毫難過的情緒。
對這段感情,只剩下麻木和疲憊。
不知過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