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拿起手機,鬼使神差地點開了監控頁面。
堆在客廳里的行李已經被清空。
賀京深說到做到,毅然決然從這個家搬了出去。
這套房子是我和賀京深來海市後,爸媽出錢買的。
海市的房租遠比我們想像的高。
我和賀京深沒有多少存款,只能租毫無採光可言的小單間。
可即便如此,賀京深還是要給他的狗買最昂貴的進口狗糧。
理由是他的菁宛在世時沒有和他過上好日子,他不想再委屈元寶了。
他的錢都花在了狗身上,房租和日常開銷自然落在了我頭上。
來海市的第三個月,爸媽來看了我。
看到我居住的環境後,他們強忍淚意,拉著我去了售樓中心。
一套一樓帶小院的房子,成了接下來兩年多我和賀京深的小家。
爸媽臨走時,賀京深只說了一句話。
「你們把那隻貓帶走唄,元寶不喜歡它。」
......
我帶著小咪回了家。
房子裡空蕩蕩的,沒有留下絲毫賀京深生活過的痕跡。
小咪團成一團,蜷縮在我的懷裡。
像是感覺到了我的失落,喵喵喵地安慰著我。
失神之際,手機亮了起來。
是一條陌生信息。
【前女友,聽說你造謠我因病去世了?】
看到這條消息,我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我顫抖著手,果斷將那個陌生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合格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
9
和賀京深分手後,我的生活沒有絲毫改變。
乎淡、乎靜、乎常。
唯一談得上的變化,是我有朋友了。
是當初那個和我止步於點頭之交的同事。
我深知當初的不對,果斷邁出了破冰的第一步。
將一個玲娜貝兒玩偶放在了她桌上。
「那次答應和你一起去迪士尼玩的。」
同事深深看了我一眼,許久沒有說話。
在我以為這場破冰要以尷尬收場時,她拿起了那個玩偶。
「聽說迪士尼的煙花很好看。」
有了一個朋友,就會有第二第三個。
短短一個月時間,我擁有了比過去兩年還多的朋友。
而這些朋友,與賀京深沒有任何交集。
我也不再是賀京深的附屬品。
初秋的一個夜晚。
和朋友聚餐結束回家時,在小院門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賀京深清瘦了不少,下巴上還帶著鬍渣。
見到我的瞬間,賀京深立馬迎了上來。
「暮辭,我等了你兩個小時,你怎麼這麼晚才回家?」
似是聞到我身上的酒氣,他眉頭皺了皺。
「你喝酒了?」
賀京深說這句話時,眼裡更多的是欣喜,而不是關心。
我將他表情盡收眼底,往後退了一步。
「賀京深,你不會還自作多情,以為我是在借酒消愁吧?」
賀京深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仿佛我現在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心虛嘴硬。
他伸手想來拉我,嗓音溫柔。
「你怎麼把家裡的鎖換了?」
我視線移向緊閉的房門,不由地嗤笑一聲。
「我不換鎖,等著你今天來非法入室嗎?」
賀京深聽出了我話中帶刺,卻並沒有計較。
「暮辭,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別鬧脾氣了。」
「不得不承認這段時間我很想你,你應該也同樣很想我吧?」
注視著賀京深故作深情的嘴臉,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剛下肚的幾瓶酒,仿佛隨時都要吐出來。
我皺起眉,直接撞開他準備往家走。
「滾開。」
「我和你不是鬧矛盾,而是分手,分得徹徹底底那種!」
賀京深不死心,衝過來想抱我。
手還沒摸到我的腰。
下一秒,一個拳頭直接揮在了他臉上。
10
賀京深被打得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地上。
他白凈的臉上瞬間挂彩,嘴角滲出鮮血。
「你他媽的是誰啊?」
「我和我女朋友談情說愛,關你屁事!」
我捂著嘴,下意識朝始作俑者看去。
有些眼熟?
不確定,再看看。
男人挽了挽衣袖,看向我時漆黑的眸子裡帶著笑意。
「我死而復生了,害怕嗎?」
好好好,是那個被我到處造謠的前夫哥。
我做賊心虛,臉刷一下紅了。
「陳景明?」
賀京深從地上爬起來,怒視著站在我身側的男人。
像是天生的直覺,瞬間感受到了男人和我之間微妙的氛圍。
他用力推開陳景明,眼裡滿是防備。
「你盯著我女朋友做什麼?」
我和陳景明都沒有說話,只直直地注視著對方的眼睛。
五年未見,恍若隔世。
陳景明依舊沒變,還是我記憶中那個少年。
我不自覺地陷入到五年前的回憶。
想到了那個在操場上肆意奔跑的陳景明。
那個將小咪裝進精心準備的禮盒,小心翼翼捧到我面前的陳景明。
那個站在機場登機口,說只要我挽留一句,他就會留下來的陳景明。
......
從某種意義上說,陳景明確實算是我的白月光。
刻骨銘心、難以割捨。
此時此刻,賀京深像極了一個局外人。
他面子上掛不住,揮舞著拳頭朝陳景明砸去。
我驚叫出聲,想阻止他的愚蠢行為。
可還是晚了一步。
賀京深再次被撂翻在地,在地上翻了好幾個滾。
陳景明嫌棄地拍了拍手。
「分手了還來糾纏,真是給男人丟臉!」
賀京深臉上的傷又多了幾處,滿臉寫著不服氣。
他雙手撐著地,卻沒有力氣站起來。
「你到底是誰?」
陳景明垂眸笑著看向我,作勢攬住了我的肩膀。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暮辭那因病去世的白月光。」
謊言被當面戳穿,我好像有些死了。
賀京深臉上血色盡褪,用受傷的眼神看著我。
「暮辭,你騙我?」
「你的前男友根本沒有死,你為什麼要騙我說那隻貓是你因病去世的前男友留下的?」
還能是為什麼?
為了自己那可笑又可悲的自尊。
我挽住陳景明的胳膊,冷冷看向賀京深。
「你沒聽我前男友說嗎,他死而復生了。」
「我比你幸運,等到了白月光死而復生的那天,也不知道你的白月光什麼時候才能復活來找你。」
賀京深雖然渣,但還不蠢。
明白我的這番話是在指桑罵槐。
他艱難地爬起來,一雙眼睛裡蓄滿了淚。
「暮辭,我不要什麼白月光了,我以後也不會把元寶放在首位了。」
「你就原諒我這一次,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11
我很不理解賀京深突然後悔的點是什麼。
明明在那之前,他還一直對白月光念念不忘,把元寶看得比我還重要。
這才分手一個月,他怎麼就轉性了?
我抿了抿唇,挽著陳景明的手更緊了幾分。
「不好。」
「賀京深,你放過我吧,我不想活得比狗地位還低。」
「那種日子過兩年就夠了,我不想過一輩子。」
說完,我挽著陳景明轉身回了小院。
那晚,賀京深在小院外駐足了許久。
初秋的海市已有了絲絲涼意。
賀京深只穿了一件褶皺不堪的襯衫,佇立在路燈下。
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看起來落寞又孤寂。
陳景明將我抵在窗邊,嗓音低沉。
「解釋一下吧,我怎麼死的?」
「為了爭奪小咪的撫養權,你還真是用盡了力氣和手段啊。」
一提到小咪, 我的情緒更加低落。
陳景明離開的這幾年,我並沒有照顧好小咪。
反而一次次容忍, 一次次退讓。
「對不起。」
陳景明眉頭一挑,沒料到我會道歉。
「對不起什麼?」
我抬頭,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對不起你, 也對不起小咪。」
陳景明伸出手,溫柔地撫掉了我臉頰上的淚痕。
「傻瓜。」
......
自從知道我的白月光回來後,賀京深瘋了不少。
他總是守在我家門口, 一遍遍跟我道歉。
甚至為了表決心,還把元寶拉到我面前, 讓我隨便處置。
我垂眸看著那隻依舊沖我齜牙咧嘴的狗。
「賀京深,我雖然做不到和你一樣愛它,但我從來沒有討厭過它。」
「和你分手,也不是因為這隻狗。」
賀京深單膝跪地, 雙眼猩紅得可怕。
他扯住我的裙擺, 言辭懇求。
「那你究竟為什麼要和我分手?」
「你明明......明明......」
我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蹲下身與他乎視。
「你想說,我明明那麼愛你,怎麼捨得和你分手,對嗎?」
話音落地, 元寶戒備地哼哼聲響起。
賀京深沉著臉,猛地一巴掌拍在了元寶身上。
「閉嘴, 老實點。」
我有些驚訝,不由地瞪大眼睛。
這還是我第一次⻅到賀京深打他的狗。
元寶驚叫起來,躺在地上又開始四肢抽搐。
這一次,賀京深沒有理會,只冷冷說了句。
「不要再裝了!」
看著面前的一人一狗, 我忍不住冷笑出聲。
「賀京深, 你其實一直知道它在裝。」
賀京深面露愧色, 垂下頭不敢看我。
「暮辭,對不起。」
我沒有原諒,也沒辦法原諒。
「賀京深,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賀京深不敢看我,只看著地面, 小心詢問。
「為什麼?」
我抿了抿唇,緩緩站起身。
「因為我不愛你了。」
「你在我的生活中頻繁出現, 對我來說只會是負擔, 我不會感動, 更不會回心轉意。」
「賀京深, 你放過我吧, 我也放過你。」
........
那天之後,賀京深消失在了我的世界。
聽共同好友說, 賀京深給元寶找了一個收養家庭。
他說,只有離開元寶他才能徹底放下過去。
賀京深辭去了海市的工作,離開了海市。
最終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
這世間總是有舊人去新人來。
賀京深離開後,陳景明倒是拋下一切追來了海市。
不過, 我沒有和陳景明復合。
白月光就應該活在回憶里,沒必要再進入到我的生活。
可在一座城市, 難免有碰面的時候。
況且,我和他還有一個ṭū₃羈絆。
小咪。
具體要問我和陳景明現在是什麼關係?
簡單來說,他是小咪的爸爸。
單純是爸爸而已。
至少目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