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有哮喘,我不放心,給老師發消息提醒。
她截圖發到班級群里。
「小奇媽媽,你們這種家長我見多了,小孩就是一點小毛病就往誇張點說,就希望老師二十四小時圍著他轉,抱歉,我可不慣著,你家小孩要是這麼嬌貴幹脆供在家裡得了。」
一時間,其他家長也對我群起而攻之。
為了不影響孩子在校學習,我只得道歉打算息事寧人。
卻不料,老師又將截圖發到了網上,標題是:家人們誰懂啊,遇到了個多事的子涵媽,上輩子殺人放火,這輩子當老師!
剛好,校長打電話來詢問我捐樓的事情。
「抱歉,我反悔了。」
1
兒子今天說新來的老師讓每個人寫下自己家有幾輛車,幾套房,爸媽是做什麼的。
我接過他的書包:「那你寫了什麼?」
兒子一臉自豪:「我聽媽媽的話,不會在外面亂炫耀,所以寫的我家只有一套房,車是二手的,爸爸是工人,媽媽沒工作。」
很好。
我獎勵他多吃一個冰淇淋。
在做飯時,家長群里發了好幾條消息。
新來的老師姓陳,從頭像看應該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女孩子。
微信名後面用括號寫明:本人脾氣不好,非上班時間發消息會刪人。
她發了好幾張班裡小朋友勞動的照片。
有鋤草的,有挖坑的,有摘苗的,我將所有的照片翻看完才在一個角落裡找到挑水的兒子,只有一個側臉。
群里的其他家長說辛苦老師了。
我也沒多想,跟著附和。
陳老師只挑選了幾個回復:「大部分寶貝們都很乖~」
我去客廳找兒子詢問情況。
「下午你是自己主動要去挑水嗎?」
他將手背在身後,看著我搖頭。
「陳老師說我是班裡長得最高的男孩子,所以就要多干點活。」
我眼尖地瞧見他這個小動作:「你手怎麼了?」
兒子慢騰騰地將手伸出來。
手心上是被石頭硌青的傷痕。
「媽媽不要擔心,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雖然衣服也濕了,但是陳老師說讓我站在太陽底下曬曬就能幹。」
我一聽,有點生氣了。
現在是最熱的時候,兒子體質一向差,搞不好會中暑的。
剛拿出手機準備找陳老師說一下,兒子拉了拉我的袖子。
「媽媽。」
「你千萬別告狀,陳老師說誰要是告狀她就不喜歡誰了,還讓大家都不要跟那個人玩。」
好傢夥,能把後路都堵住了,這個陳老師不簡單啊。
我只得暫時忍忍。
畢竟兒子剛適應了這個學校,到時候鬧得不愉快,影響的是他。
又囑咐兒子別做極限運動,也不能亂吃東西。
這些在開學時候我就跟學校說過,他們也承諾了會減少兒子體育課的運動量,其餘時間也會讓課堂老師注意一下。
2
第二天,兒子一進屋就抱著水杯喝,一杯還不夠,嚷嚷著好渴。
我覺得不對勁。
「你的水杯呢?」
兒子每天上學的水和雨傘我都讓他帶上的。
「我水杯被陳老師借走裝咖啡了。」
這算什麼事。
我火氣又來了:「她自己沒有水杯嗎?」
兒子一本正經地說:「陳老師說每個人都要有奉獻精神,這是給我布置的任務。」
我聽完皺眉,這種教學方式還是頭一回見。
第二天,校長委婉說起上次我帶著兒子來轉學時提的捐樓事情。
我想,也好,去學校聊聊,正好親自見見那個陳老師。
到學校的時候還是上課時間。
我先去了校長辦公室聊正事。
時間剛好,出來時是大課間。
操場上站滿了認真做操的學生。
我在二年三班找了好久,都沒有看到兒子。
旁邊的女學生捂著肚子喊了聲陳老師。
比人先來的是濃烈的香味,那位陳老師踩著高跟鞋不耐煩地過來:「你怎麼又肚子疼?缺個空位出來,到時候那些領導又要找我談話了。」
女學生的臉不知道是疼白的,還是嚇白的。
我忍不住打斷他們:「先讓她去休息吧,到時候強撐著出了意外,你的責任就更大了。」
「你又是誰?我在教育我的學生,你管什麼閒事。」
陳靜用眼神打量了我一圈。
「新來的?」
「不是。」
我忍著不適,讓那個女學生先回教室。
陳靜雙手抱胸,確實很年輕,妝容精緻,穿得也很時尚。
「我是周小奇的家長,今天是順路想來看看他,但是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陳老師能說一下他在哪裡嗎?」
主要是擔心兒子是不是暈倒了,出了什麼我不知道的意外。
我很保證,自己的態度特別好。
但是這位陳老師也不知道從哪點細節曲解了我的意思。
「這位家長,我是老師,是有人權的,請別把我當個犯人審問。」
「周小奇就在後面那裡,你這個媽是怎麼當的,連兒子都認不出來嗎?」
「還有,學校保安怎麼能隨便放人進來,就算你是家長,但也要請示一下我這個班主任好嗎?」
把我當孫子一樣教訓。
我滿臉疑惑,這種人真的適合當老師嗎?
正要回懟時,課間操的音樂停了,許多雙眼睛看過來。
吵起來影響不好,我暫時先忍。
「媽媽。」
兒子站在二年四班的位置,我走過去。
「你怎麼站在這裡?」
他放低聲音:「我們班多出一個人,陳老師說空個位置隊形就不好看了,剛好四班差一個人,就讓我站過來了。」
我氣得不打一處來。
一直等到學生們去上課,去了趟辦公室。
「陳老師,我們聊聊。」
女人的工位被裝飾得很有童心,全是粉色玩偶,手機里還放著動畫片。
她想也沒想就拒絕:「抱歉哈,小奇媽媽,我要備課,有什麼事發消息就行了。」
行。
那我就問一件事。
「為什麼要讓周小奇去別的班隊伍,他身邊都是不認識的,在那裡格格不入,我不建議這樣做。」
陳靜煩躁地丟掉筆,嘖了一聲。
自言自語了一句:「就這個破事也來吵,太符合我對全職寶媽無理取鬧的刻板印象了。」
我聽得噌噌來火。
「我沒有無理取鬧,我只是誠懇希望你能一視同仁。」
她很敷衍地嗯了兩聲:「行行行,聽你的,還有事嗎?」
那可多了。
偏偏她自己假意看了下時間,擺出隨你便的姿態:「我要去給學生上課了,你在這裡攔著我,耽誤的是他們的時間。」
拿學生威脅,我還能說什麼。
「那我剩下的事在手機上跟你說。」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給校長發了條消息:「這個二年三班能換個班主任嗎?」
校長為難道:「現在已經開學一段時間了,一時半會兒沒那麼快找到老師,如果辭退陳靜老師,那孩子們的學習就得擱置了,我怕其他家長會鬧事。」
我也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於小題大做了。
3
「陳老師,是這樣的,我兒子有哮喘,醫生囑咐過不能做激烈運動,如果在課堂上他有不適的表現,麻煩告訴我一下。」
消息是中午一點發的,一直到下午六點都沒有得到回覆。
我又發了一次。
然後喜提紅色感嘆號。
?
對方的名字醒目地出現。
幸好我有個小號還在班級群里。
直接艾特她:「陳老師,我看到一點發的消息你還沒有回,怕你出什麼事想問問,但是你好像誤解了,把我刪了。」
不知情的家長出來替她說話。
「小奇媽,老師很辛苦的,要應付那麼多學生,你應該體諒一下。」
「是啊是啊,陳老師對孩子還是很盡責的。」
「無理取鬧也要有個度吧,老師也是人,讓他們下班鬆口氣吧。」
「其實也能理解,聽說小奇媽媽是家庭主婦,這種人我Ṱű⁵身邊太多了,沒工作沒存款,希望孩子成為人中龍鳳,問老公要生活費都得低聲下氣說話,只能在老師這裡吹毛求疵找找存在感。」
我剛要反駁回去,陳靜終於露面,發了句不痛不癢的話:「抱歉,剛剛在醫院,沒回消息是因為我手機壞了。」
剛剛討伐我的其中一個家長配合道:「哎喲,我聽我家女兒說陳老師今天背著一個中暑的孩子去醫院了,手機也是在那時候摔壞的,真是辛苦,某些家長還要鬧事,有點沒良心了。」
我發出質疑:「手機摔壞了不能回消息,卻可以刪人是吧。」
陳靜急了。
「那是誤刪,我這不是把你又加過來了嗎?實在不行,我上門親自道歉?」
陳靜的出現很巧妙。
大度不計較,倒顯得我胡攪蠻纏。
正當我以為自己真誤會她時,陳靜又把白天我發的消息截圖發出來。
「姐妹們,遇到一個較真的太子媽了,求出招怎麼打發她。」
我扣了個問號,問她這是什麼意思。
一看就是發錯群了。
女人立馬撤回那句話。
裝作無事發生,反過來責怪我。
「小奇媽媽,你們這種家長我見多了,小孩就是一點小毛病就往誇張了說,就希望老師二十四小時圍著他轉,抱歉,我可不慣著,你家小孩要是這麼嬌貴幹脆供在家裡得了。」
好傢夥,這話一出,群里那些巴結她的家長又開始了。
指哪兒打哪兒。
跟狗一樣。
「跟這樣的孩子在一個班,我都擔心我兒子了,萬一磕到碰到不會要訛上我家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裡有皇位繼承,把一個兒子看得這麼重要。」
「同情老師,攤上這樣的家長,陳老師放心,我家孩子你隨便打隨便罵,最好是脫光褲子當著她同學Ťûₔ的面,我以前用過這招,這樣才能長記性,在家我都是讓她跪著寫作業的,現在跟我說話都得輕聲細語的嘻嘻。」
我氣得腮幫子疼。
著重回復這幾個。
「行,既然大家都是明事理的,那把上個月我買的班級空調費用平攤一下吧。」
「相信大家也不會欺負我這個沒工作沒見識的家庭主婦。」
話一發出去,都開始裝瞎了。
我轉頭開始聯繫其他地方的重點小學。
當初選擇這個學校只是想著離家近,在當地師資也能排得上前三,再加上跟校長也算是熟人,此前做公益時為這個學校募捐多次。
只是沒想到,老師素質低下,領導裝聾作啞。
這個學不上也罷。
4
只是我沒想到,這件事情算過去時。
朋友突然分享一個帖子過來:「這個人頭像跟你一樣欸,是你嗎?」
帳號用戶名是陳小姐。
發的截圖就是昨晚發到群里的。
這次標題是:家人們誰懂啊,遇到了個多事的子涵媽,上輩子殺人放火,這輩子當老師!
評論區眾多表示「感同身受」的人來安慰她。
「抱抱姐妹,我也遇到過這種情況。」
「太子媽可能是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圍著她寶貝疙瘩轉吧,什麼時候讓偽人和偽人生活,正常人沒惹謝謝。」
「唉,遺憾只是個哮喘(抱歉我惡毒了,來自一個被寶媽荼毒過的受害者瘋了的幻想)。」
「有點過了吧,人家媽媽也只是提醒一下老師而已,很正常啊。」
「樓上的,這麼寶貝,乾脆就放在家裡得了,孩子越養越嬌氣,這點苦都受不了,乾脆早點死得了,別占用資源。」
「優勝劣汰,說白了這種一身毛病的孩子就不應該活著,苦的也是他。」
越看越氣。
我打電話給公司那邊的人,讓他們把這個帳號處理掉。
陳靜還沒有死心。
在朋友圈發了一句陰陽怪氣的話:呵呵,只是單純吐槽一下工作,也不知道是戳到誰的心了,還黑我號,厲害啊(大拇指)。
下午兒子放學回來,跑進房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