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小長假,室友找了輛黑車回家。
我下樓送她時,發現黑車司機很像某位在逃人員,連忙制止室友上車。
卻沒想到她甩開我的手嗤笑:
「別總是戴著有色眼鏡看人,開黑車怎麼啦,不都是為了生活?」
司機聽完,看我的眼神立馬變了。
我氣得扭頭就走,又聽到室友在背後喊:
「慧慧,一個人在家,不要天天點外賣哦,照顧好自己。」
當時不懂這話背後的深意。
直到兩天後,穿外賣服的黑車司機持刀強行入室,我才明白。
可那時,室友已經退租,回老家結婚生子。
我身中十六刀,臉部毀容,全身臟器也嚴重受損。
事業和愛情都化為泡影,最後抑鬱早逝。
再睜眼。
我回到了送室友上黑車那天。
這一次,我沒有再多管閒事。
1
「慧慧,太巧了,這小區里居然有我老鄉,他國慶也回去,在群里找人拼油費呢,我立馬報名了!」
聽到合租室友肖美的聲音,我還恍惚著。
直到她手機螢幕的強光刺痛我的雙眼,我才反應過來自己重生了。
肝臟和腎都好好的。
臉也是平整光滑的。
不用靠儀器和止痛藥苟活,出門也不用擔心嚇哭別人。
「你怎麼哭了?」
肖美皺眉打量我。
我下意識地擦乾眼淚,搖了搖頭。
「神經兮兮的。」肖美嘀咕一聲,又問我,「你說我這個老鄉靠譜嗎?會不會是騙子?」
一聽這話,我忍不住笑了。
原來她也知道害怕啊。
那我勸她不要上黑車的時候,她為什麼非坐不可呢?
想到上一世那些肉體和精神上的痛苦。
我目光冷下去,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2
「慧慧,你說話啊,萬一他是壞人,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肖美撅起嘴,抱著我的胳膊使勁搖晃,仿佛我們的關係很好。
但其實我並不喜歡她的自來熟。
也討厭她沒有邊界感地貼近。
我面無表情地抽回手,忍不住嗆她:
「火車票搶不到,機票和正規的順風車又嫌貴,難道你還有更好的選擇?」
肖美早就決定國慶回家,提前一個月開始買票。
但因為她買的不是全程票。
所以車票一出售就被搶光了。
這時再看一個月前捨不得買的機票,已經從 800 漲到 1300。
肖美又氣又急。
上一世,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默默把所有買票軟體都下載了,絞盡腦汁給她想辦法。
最後建議她選擇性價比最高的火車中轉方案。
雖然麻煩點,但總歸能平安到家。
肖美聽完很不高興,目光始終停留在訂機票的頁面:
「火車要坐 19 小時,飛機 2 個小時就到了,我還沒坐過飛機呢,要是誰能補貼我 800 就好了。」
我不是沒聽出她的弦外之意。
可我一個普普通通的牛馬打工人。
一個月滿打滿算也就能撇下 1000 來塊錢,憑什麼補貼她啊。
肖美見我無動於衷,立馬給我甩臉色。
之後冷戰了大半個月。
肖美發現我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又實在找不到更優惠便捷的回家途徑。
前兩天又屁顛屁顛湊過來了。
「慧慧,你是本地人,辦法肯定比我們這些外地人多吧?」
「我都答應我朋友一定參加她的婚禮了,家裡還安排了四五場相親,我這次要是回不去就慘了。」
但這個時候,我建議的那些中轉方案也都售空了。
只能退而求其次。
到各大購票平台查找順風車和長途巴士。
我把所有平台都扒拉個遍,眼睛都看花了,總算找到兩趟經過她家所在省會的巴士。
結果肖美只瞄了一眼,就使勁搖頭。
「不行不行,這麼長時間,我屁股都要坐爛了,再說價格也不便宜,算來算去,還是坐飛機最划算。」
說完,她悄悄看我一眼,顯然還在惦記我的錢。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不再理她。
之後聽說她找了輛順風車,司機還是她老鄉。
我聽到她老鄉要晚上十二點出發,隱隱感覺不對勁,提醒她注意安全。
但沒想到肖美轉頭就跟黑車司機編排我。
還在出發那天晚上拉著我下樓,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導致我被黑車司機記恨最後慘死。
既然好人沒好報。
那這一次,我不會再多管閒事了。
我得讓她親自品嘗一下想處處占人便宜的惡果。
3
「哎呀,慧慧,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回過神時,肖美正憤憤不已,企圖伸手掐我一把。
我用力揮開她的手,反問:
「你都已經報名坐老鄉的車了,還要想什麼辦法?」
肖美目光微閃,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
氣沖沖地甩上房門,整個房子的門窗都跟著震動。
很快,房間裡傳來說話的聲音。
我端起水杯走到她房門外,聽到她夾著嗓子說:
「張哥,咱們白天出發不行嗎?我室友說你這種算黑車,到時候坐地起價,各種繞路,她給我看了好多案例,逼我放棄,我好害怕。」
「哦哦哦白天堵車啊,那好吧,主要是我室友太緊張了,她說我要是出什麼事,她一定會報警把你抓起來哈哈哈。」
「唉,她就是整天疑Ṭŭ̀⁾神疑鬼的,你都不知道,她還看通緝令呢,說要是逮到一個就發財了。」
聽到這,我背後驚出一片冷汗。
怪不得黑車司機要對我動手,原來是肖美在背後搬弄是非。
可我不理解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難道就因為我不願意無償補貼飛機票的錢?
4
肖美動作很快。
她收拾完行李,就拿小本子走到我跟前念:
「我今晚出發,不在的這段時間有些事要麻煩你:一、晾在陽台的被褥你記得幫我收;二、我房間的多肉一周澆一次水,需要避開葉片澆到;三、每天早上打開窗戶給我房間通風,太陽落山再關上;四、我的寵物龜龜要在每天溫度最高的時候換水,水位不要超過龜背,一天喂一次食,記住了嗎?」
我氣笑了。
上一世,我本著與人方便,與己方便的原則。
為了讓肖美能安心回家。
她提的要求,我全都答應了。
可我出事後,肖美不僅沒個說法,還直接把我拉黑。
之後又趁我住院期間,一聲不吭地退了房租,偷走男友送我的黃金手鍊。
等我從醫院回來時,發現她的房間已經人去樓空。
找肖美的同事打聽才知道,她國慶相親成功,已經辭了這邊的工作,回老家結婚了。
而我談了四年的男友卻跟我提分手。
我們面對面說話,他甚至不敢直視我的臉:
「我當初送你的黃金手鍊現在價值四萬,就算我給你的分手費,以後不要再聯繫了,我怕晚上做噩夢。」
與此同時,老闆以曠工三天為由,強行將我開除。
我難過得幾度想過輕生。
可看到媽媽灰白的頭髮、哥哥的自責,還有爸爸焦急的模樣。
我明白傷害自己,受折磨的卻是最愛我的親人。
......
被觸及心底的痛,我連忙低下頭,努力掩飾聲線的顫抖。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肖美猛地抬高嗓門:「柳嘉慧你什麼意思啊!不想辦法幫我回去也就算了,現在連這點小忙都不幫,你太自私了吧?」
「我跟你說,自私的人會變成無私人的祭品,你再這樣下去,只會把路越走越窄,最後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
我冷笑一聲,抬眸不屑地盯著她:
「如果我身邊都是你這樣的朋友,那最好是一個都沒有。」
肖美瞪大眼。
似乎接受不了我這個老好人突然刻薄起來。
5
晚上十點。
客廳外響起搬運東西的聲音。
緊接著又是洗衣機轉動的隆隆聲。
我戴上耳機,繼續收拾房間,爭取一晚上把東西整理出來,裝進打包袋。
然後明天一早搬回家。
想到這,我猛地意識到自己還沒跟家裡人聯繫。
趕緊拿手機撥打我媽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就聽到我媽的笑聲:「月餅我們收到了,吃不完還給你幾個族叔分了些,都誇你懂事,問你放假回不回來。」
我瞬間紅了眼眶,喉嚨酸得發澀:「回來......」
我媽趕緊問:「什麼時候回來,回來待幾天啊?上半年回南天,你的被子都發霉了,我讓你三叔公重新給做了一套嶄新的,你回來前一天給鋪上。」
我明知道她看不見,還是忍不住點點頭:
「明天回來,可能要在家裡多住一段時間,具體怎麼回事,我到家跟你說。」
我媽連忙應聲,惦記著給我鋪被子,寒暄幾句就把電話掛斷了。
我看著手機想哭又想笑。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就聽到肖美站在門外喊:
「慧慧,我東西有點多,一趟拿不完,你能送我下樓嗎?」
我不吭聲,佯裝沒聽到。
連著喊了幾遍都沒聽到我回應,肖美語氣越來越尖利。
開始瘋狂砸門:「開門!別裝死,我知道你在裡面,趕緊送我下去,我老鄉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我忍無可忍,開門給了她一耳光。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三歲小孩都懂的道理,你不明白嗎?別來煩我。」
我沒給她反應的時間,罵完就立馬把門關上。
肖美氣得拿腳踹門。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語氣陡然變得乖順:
「張哥,我行李有點多,我那個自私的室友不肯幫忙,你方便上來一趟嗎?37 號樓 A 棟,門牌號 407,謝謝張哥,mua~」
我本能地屏住了呼吸,眉頭緊皺。
約莫過了五六分鐘,肖美開門把張哥迎進來,諂媚地開啟誇誇模式:
「哇~張哥你的鬍子好茂密啊,鼻子也很挺,身邊肯定有很多女人吧?」
粗啞的男聲哈哈大笑:「哪有?那些女的看到老子就躲,沒一個有你會說話。」
我呼吸一滯,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沒錯,就是這個聲音。
上一世他扮作外賣員闖進來,一邊朝我揮刀,一邊怒罵:
「你很清高,你很了不起啊?」
「敢通知警察抓我?看老子不弄死你!」
我躲閃不及時,連中十幾刀,血流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