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賭錯,爸媽沉默了,陳越陳雨晴看呆了。
爸媽把我扶起來,一臉沒眼看。
爸最終只憋出來一句:「別學這種潑婦行徑,你以後是陳家的大小姐,一言一行都是陳家的臉面。」
媽默默掏出一張卡,讓我刷裡面的錢去買自己需要的東西。
我沒客氣,收下了。
陳雨晴要拿著那些衣服退場的時候,我把她叫住。
「謝謝雨晴妹妹,這些你用不上的我就將就穿了~你還有什麼化妝品護膚品,包包,電子設備,鞋帽潮玩,用不上的都可以給我回收哦~」
爸媽誇我在山村裡養成的節儉值得讚揚。
似乎終於在我身上看到了一點優點。
陳雨晴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咽,為了維持人設,還真給我拿來了一堆東西。
我轉手就掛在網上變現,存起來。
所有需要的東西則是用我媽給的信用卡來買。
這樣物品和錢我就都有了。
一周後,我搬進我爸割愛讓給我的房間,我站在陽台上沐浴著日光,俯視著花園與噴泉。
終於有了新人生的實感。
6
這是我從未曾幻想過,生活翻天覆地的一個暑假。
開學我就要轉入陳雨晴所在的國際學校,完成剩下兩年的高中課程。
以前光是生存已經很難,沒法擠出時間學習。
也許有點小聰明,成績在農村的學校里說得過去,來到這些精英雲集的地方一比肯定完蛋。
甚至我是從初中才接觸英語。
我心知父母不會體諒我這些,他們的心態是最姦猾的商人,只看利益與結果。
他們的責罵我尚且有信心靠著厚臉皮混過去。
但為了自己著想,還是得儘快跟上進度才行。
給我取名字的李老師是從京市最好的師範大學下鄉支教的學生,我聯絡了她,帶著哭腔告訴她,我撞的這個大運。
她聽了之後半晌說不出話,接著激動不已。
真心為我高興。
我央求她為我補習國際高中會用到的語言和課程。
她立馬同意了,聽了我的境遇後還表示不收費用,讓我把現金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我想了想,表示可以刷我媽的卡給她充飯卡買生活用品,還能買點拉布布留著理財。
她也覺得這樣不錯,能薅一點他們的錢是一點。
因為和王叔關係處的不錯,他負責的那輛慕尚就被我徵用了。
我坐著這輛車往返於補課路上,還跟李老師出去玩了好幾次。
我第一次有心情把山林溪流當作景色,而不是孤獨貧窮生活的註腳。
我們也成了很好的朋友。
王叔識趣地沒有和陳越、陳雨晴提及此事,他們每次詢問時,都替我打個哈哈糊弄過去。
我也給他的女兒送了不少小禮物。
至於父母,他們大多時間在工作,不會在意這點小事,只要我別再給他們丟人就行。
他們以為我只是沒見過世面,出去購物玩樂。
看著我一天比一天更像個人樣,倒也樂見其成。
7
這段時間,陳雨晴想方設法找我麻煩。
時不時就來挑釁激怒我,發現我不吃這套,直接開潑髒水。
她深諳父母喜好,我沒法一一抵擋她的陰招。
父母愈發偏心,看我的眼神也愈發失望厭煩。
我只能暗哂,幸好我從未對他們抱有期待。
我要的從來都不是愛。
直到開學前一天,陳雨晴竟然抱著我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她膝蓋鮮血淋漓,我倒是皮實,毫髮無傷。
我媽抱著她,心疼得直掉眼淚。
我爸更是發瘋了一樣衝過來,給了我兩巴掌:「陳寶今!我們對你的縱容,不是你欺負雨晴的底氣!你剛進家門時說的什麼你都忘了嗎?」
陳越也跟著踹了我兩腳:「你還以為這是你的鄉下呢?粗魯的野丫頭,跟條野狗似的,跟小晴道歉!」
我被氣得渾身發抖。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這是拿我當什麼了?!
在絕對的偏心面前,我那點粗糙的破局之法毫無用處。
馬上開學,我也不敢再像個鄉野丫頭一樣滿地打滾了。
否則萬一讓他們覺得,我會給他們丟人,說不定會給我丟到哪個偏遠的公立學校自生自滅。
那麼我離在這個家站穩腳跟,又遠了一段距離。
陳雨晴又放大招。
她抱著母親抽噎道:「我知道姐姐一直不喜歡我,她覺得我鳩占鵲巢,搶了屬於她的愛。我走就是了,爸媽,你們送我離開吧。我願意把這個家還給姐姐。」
父親聽了勃然大怒。
「雨晴,你不要說胡話,要滾也是她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野丫頭滾!」
我一片灰心。
原來在我的親生父親眼裡,我也只是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野丫頭。
我明明沒有奢求過什麼,可是真實聽到這三個字還是忍不住咬緊牙關,想要憋住淚水。
淚水卻還是斷了線一樣掉下來。
明明該是我的。
該是我享受這一切的愛和關心。
就因為出生時的不走運,就活該得不到任何親情嗎?
沒人能給我答案。
陳越的眼神里透著惡毒。
「你倒是還裝上可憐了,毆打妹妹的時候怎麼沒有一點廉恥心?道歉!」
說著不解氣般,上來又給我兩個大比兜。
父母沒有阻止和表態。
我被打得倒退幾步。
心痛得無法呼吸。
好想一切結束。
但是就算死,我也得拉上墊背的。
我利落地衝到陳雨晴面前,一腳把她踹得單膝跪地,然後按著她的後腦。
哐哐哐就往地上鑿。
陳雨晴滿頭滿臉的血,抬起頭時,父母陳越都嚇呆了。
我人已經竄到了門口。
路過陳越時,還往他襠部踹了一腳。
他痛得彎腰,沒法來追我。
「要是輪到我欺負她,這才是她的下場!你們愛信不信吧!」
我沒給他們反應的機會。
現在抓緊跑了才是正經。
我跑到學校附近,提前辦理了住校手續。
幸好入學手續已經在幾天前辦好,學費也交了一年的。
能從這個家裡薅到什麼算什麼。
來得匆忙,我什麼行李都來不及打包。
只能躺在光禿禿的床墊上湊合了一晚。
進入睡夢前,我乾巴巴地安慰自己。
至少現在,比以前好多了。
8
我和陳雨晴是同班。
但她請了假幾天沒來上學。
新生報到時,我頂著黑黃的皮膚,大嗓門熱情洋溢地自我介紹。
「我叫陳寶今,陳雨晴失散多年的親姐姐。
「現在我回來了,但我大度善良,不忍心讓她回去被家暴的爸爸打,所以讓父母把她收養了。」
真誠是最好的必殺技。
這裡的人,誰也不會拿誰太當回事,但人都喜歡八卦。
一下課就有幾個女生圍著我,要加我聯繫方式,和我合照。
轉頭髮在群里、發在社交平台上和大家津津樂道。
我這個土包子樣,在學校里,和高高在上的小姐少爺們格格不入。
但如果我臉皮厚如城牆,就活這個人設了呢?
小姐少爺們養慣了名犬,有時候也會刷刷喂農村小土狗的短視頻。
我樸實,又透著一股清澈的愚蠢。
大方接受所有人的示好。
對背後隱晦的惡意視而不見。
陳雨晴回來時,發現我的人緣還挺好。
這跟她預想的鄉野村姑融入不進上層社會的腳本不太一樣。
被竊竊私語的人反而成了她。
與此同時,陳越給我發了很多條消息,滿是惡毒的詛咒。
父母也分別給我發了一堆小作文。
先是表達對我多失望,接著說我跑出去也沒用,如果不給雨晴道歉,就把我的卡停掉。
我不語,試著充了下飯卡,果然被停了。
我轉手就摸走陳雨晴的限量色號 herbag 掛了海鮮市場。
她哭著想報警。
被父母知道,嫌丟人,安慰她報了警也是家庭糾紛,你們還未成年,警察調解一下就過了。
給她買了個新的,同時把我的卡也解封了。
可能是我這個人太刷新下限,他們徹底無語了。
乾脆裝起鴕鳥,之前揍陳雨晴的事也不提了。
果然如我所料,只要不觸及他們的核心利益,這些貓兒狗兒打架一樣的事,他們意思一下就過了。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會留下陳雨晴。
陳雨晴是他們養了十幾年,感情深厚的小貓。
而我是被丟在外面,教出一身壞毛病的野狗。
真假千金,本質上都是貓兒狗兒。
哪天要是發現陳越也是假的,看他們還是不是這樣對待真少爺。
唯獨有一點,陳雨晴比不過我。
那就是我身上流著他們的血。
萬一陳越練廢了,還能拿我當個小號。
9
開學後,陳越回美國讀書。
陳雨晴看著我時恨得幾乎想把我一口吞吃,可惜又感到害怕,她額角的淺疤還沒完全復原。
家裡人幫不上她,她便搬來了另一個救兵。
她心中戰勝我的王牌。
陳雨晴的未婚夫,顧長豐,今年高三。
下課後氣沖衝來到我班上。
抓著我的領子就把我甩到牆上。
狠狠抵著我:「你傷了小晴是不是?這個鄉下來的野狗,也敢動小晴?
「土包子飛上枝頭還是土包子,這是你的命,十幾年已經定型了。我勸你早點滾回你的村裡去!
「我的未婚妻只有小晴一個人!」
我真心為陳雨晴默哀了。
將來要嫁給這麼個暴力狂,不怕被家暴嗎?
我養父在婚前也是打別人,婚後才開始打養母的。
我輕輕一句話:
「親子鑑定顯示,我就是陳家的種。
「這也是命,你和你老婆多接受不了也得忍著。」
一聲你老婆,把他耳朵給整通紅。
還挺純情。
但不妨礙他反應過來後把我掀翻在地上。
我還補刀:「你這麼喜歡冒牌貨,要不也去跟你爸媽做個親子鑑定,萬一你也是命好的那個呢?」
他一巴掌扇我臉上。
我鼻血都噴他校服上了。
我果斷報警。
他打陳雨晴是家庭糾紛,打我可不是!
顧長豐不幸已滿十八歲,可以拘留,能留下行政處罰記錄了。
我獅子大開口了一個數字,讓他父母不賠就不和解。
一分錢不要也得拘他十五天。
什麼少爺小姐的,新中國沒有貴族,誰打了人都得拘留所見。
為了不讓顧長豐吃苦受罪留案底,他父母乖乖打錢。
我爽快地簽下了和解協議。
回家不過半年,我已經存到了從前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有錢人賺錢就是容易啊。
我爸覺得我做事太絕,跑過來和人家說好話。
我被打了,他還請顧家人吃飯修復關係。
被接回家休息幾天,陳雨晴哭著告狀,我媽又把我教育了一頓。
我冷笑一聲,回屋鎖門做作業。
任他們怎麼在門外說教都不理。
到了飯點刷信用卡點兩大袋子外賣,去找李老師繼續補課。
等再回到學校,陳雨晴的手段也粗糙了很多。
往枕頭裡藏針、毛巾里放刀片,把我鎖在廁所頭上澆水。
甚至打算找幾個校外的小混混拍我艷照。
以此威脅我滾出這個家。
我都忍不住為她鼓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