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學會我的精神內核了,挺豁得出去的。
但我拿著顧長豐家的賠款收買了宿管阿姨和學校保安。
叔叔阿姨幫我把危險一一排查出來,還總給我帶家裡做的紅燒肉吃。
真是把我重新養了一遍。
陳雨晴等著我反擊,然後再在爸媽面前倒打一耙裝可憐。
她篤定爸媽只相信她。
——要是能讓她猜透我,那才真是白在山裡活了。
我把林林總總的證據匯總起來,發給父母。
說陳雨晴欺負我,不想讓我好過,想讓我滾出這個家。
我爸回:「你又放屁了,雨晴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她是我們眼皮底下長大的乖寶寶。」
我媽說:「你最近在學校受委屈了?有人欺負你?唉,我早就跟你爸說過,你去這個學校可能適應不了……」
我把期中考的成績單發過去,成績中等偏上,遠遠超過他們預期。
雖然還比不上陳雨晴,但已經比陳越這麼大年紀時成績好了。
我媽收回後半句,改口說:「不論如何,這不是你嫁禍雨晴的理由。
「你有什麼不滿,沖爸爸媽媽來好了。」
我挑了挑眉。
10
我又轉學了。
爸媽還送了我一套校門口的公寓。
因為我說,既然你們覺得我嫁禍人的功力這麼強。
那我就要去拍 vlog 做自媒體天天嫁禍你們偏心養女,讓親女兒天天被針扎被喂刀片。
除非,給我一個清靜的環境和優渥的生活。
我只想好好學習,不想和你們的寶貝女兒爭。
為了不顯得那麼冷硬,我還主動說我願意做他們的外室女兒,每個月來我的公寓陪我吃兩頓飯,讓我感受下父母親情就行了。
嗯,我也得多少維護下客戶關係,方便一直要錢。
剩下的時間他們可以和陳雨晴像以前一樣,盡享天倫之樂。
他們想了想,好像可行,這樣他們也樂得清凈。
還因為用我的首套房名額買房更優惠,乾脆把房子寫在了我的名下。
陳雨晴聽聞後也鬧著想要一套,被爸媽哄著說,等她和顧長豐結婚的時候會給她置辦豐厚的嫁妝的。
陳雨晴秒被哄好,甜蜜地和爸媽每天膩在一起,偶爾見到我,臉上溢滿了得意。
我看著他們的樣子,心裡最後一絲灰暗也沒有了。
我不要很多很多愛,我只要很多很多錢。
看著陳雨晴看不清本質的蠢樣,我不由感慨這個版本還是太簡單了。
沒有對我拳打腳踢、酗酒的養父。
不需要自己種地攢錢交學雜費。
也不會在臨上高中時差點被養父賣進洗頭房。
還是我跪在地上苦苦懇求,騙他說要賣也等讀完書再賣,大學生值錢,到時候把錢都給他。
他才冷哼一聲,同意我繼續上學。
比起這些,親生父母只是會說難聽的話,只是不愛我而已。
離開了那個物理意義上傷人的環境,這些言語上的、精神上的傷害根本動搖不了我。
就這樣,我和陳雨晴的家徹底隔離。
陳越也覺得這是我被流放的體現,懶得來找我麻煩。
接下來的兩年,我自由又舒適地獨居著。
時不時有李老師的陪伴,我並不孤獨。
我按部就班上學放學。
作業、考試、運動,在李老師的輔導下,我的成績越來越好。
皮膚變白,體態也不再是乾瘦乾瘦的小猴了。
變得精神十足,還很有力量感。
他們一家四口時不時出去旅遊,也不會叫上我。
但神奇的是,陳家別墅里為我重裝的房間還一直保留著。
我感到不解,是李老師笑著告訴我。
「一旦你讓一個人為你付出了足夠多的沉沒成本,那麼無論如何,你都已經在他們心中占據了一定的位置。
「陳雨晴靠的是這一點,那麼這一點也可以為你所用。」
11
高中畢業後,我申請了一所美國的學校。
學校的排名不算高。
沒辦法,我落下的進度太多,不可能一飛沖天。
但是對父母的預期來說,已經算說得過去,不給他們丟人。
他們甚至開開心心地帶我出去吃了頓大餐,陪我逛街,買了一堆名牌。
第一次像真正的一家人。
而陳雨晴因為成績更好,父母又說,捨不得她跑太遠,就讓她申請了港市一所最頂尖的學校。
她見到我,一副輕蔑和得意的樣子。
說土丫頭就是土丫頭,哪裡都比不過她。
她仍然比我漂亮,也仍比我才華橫溢。
可惜了。
我看她的眼神只餘下憐憫。
費了半天勁,只是為了把自己包裝成精美的禮物。
在這個家裡,學歷不過是鍍金,拼的只能是,誰能獲取父母更多的資源。
我得到了一年百萬的生活費,她得到了離家近。
顧家也很滿意,跟父母商量好,等她畢業就結婚。
我基本放心了。
陳雨晴已經不能構成威脅。
至於父母是不是會給她幾百萬的陪嫁,我不關心。
消費而已,花在遊艇飛機是花,花在她身上也是花。
父母不過是圖個情緒價值罷了。
我的目光不在這裡。
此時陳越已經畢業。
父母向來約束的緊,以致他雖然有些公子哥習氣,倒沒覺得有什麼大缺點。
不過是花銷大些,女朋友換的勤些,喜歡飆車炸街之類的。
唯獨讓父母感到頭痛的是,他讀了幾年商科,突然說這不是他的理想。
碩士想轉讀音樂學院,如果申不上就要重讀本科。
說著就留在國外不肯回來了。
父母本想讓他早點回國上手業務,一聽他突發惡疾,想到他每年的天價帳單還要持續五六七八年,眼前一黑又一黑。
每天視頻電話轟炸,吵了一籮筐的架。
我善解人意地發消息安慰父母。
【哥哥年輕,有心氣,想做自己喜歡的事,人難得有愛好,就讓讓他唄。】
【等他意識到自己不行,就會乖乖回家了。】
【等我放假回去陪陪您二老,不出國不知道,一離開家還真希望有父母在身邊,做父母掌心的寶。】
【要不是為了求學,真不願來這個破爛地方。】
【嗯嗯,我會多勸勸他的。】
一段時間的經營後,他們似乎終於感受到把我找回來挺好的。
常常感嘆,還是血脈相連的女兒貼心。
誰讓陳越不省心,陳雨晴也傻不愣登的滿腦子都是自己未婚夫,有了老公忘了娘爹呢。
課餘時間,我逛著新鄉的美術館,總算也可以收到些尋常父母的問候。
當然,每每聊起天,我也總是餓了渴了窮了。
讓他們多惦念些,多打點錢。
我傍身越足,爭搶的底氣就越足。
因為我不怕失去。
12
回家的次數多了,我爸應酬時也會把我捎上。
我不是陳越,不會介意酒局上,推杯換盞之中的酸腐臭氣。
總比發霉的牆面、地上東倒西歪的散裝白酒瓶,還有隨時會朝我砸過來的拳頭強吧。
我融入得很快,端著酒杯談合作時,臉上的笑容比老爹還油膩三分。
等到了合作收尾,結款難拿的時候,我也能比最流氓的地痞還下三濫。
在一次我摸到項目老總的山區別墅,躺在他情人的寶馬前不起來之後。
我爸看我的笑竟變成了看陳越的那種。
那是寵溺,像在看任性的小孩兒。
然後手把手教起我,有什麼更體面的方法。
和我不一樣,陳越在意的是藝術。
他只想要其他人發自內心的欣賞。
不在乎這些庸俗的身外之物。
對於我的這些行為舉措,他只覺得噁心又下賤。
配不上他貴公子的身份。
直到有一天,父親的多年摯交無意間同他說起我,說覺得我比陳越更像他。
那一天晚上,我爸抓著我的手掉眼淚。
「今今,你受苦了。」
「唉,怎麼說呢,爸爸其實說實話,還挺慶幸你有這麼一段經歷,你看看你,吃過苦的孩子,比那個臭小子就是懂事。」
我臉上甜蜜的笑意紋絲不動,心寒得似臘月冰窖。
皮膚黝黑髮黃的吳招娣已經消失不見,現在的陳寶今妝容一絲不苟,身上總是典雅的綢質正裝,連一根睫毛的翹度都精心衡量過。
可是那些痛苦的回憶,卻沒有一刻遠去。
現在這一切,在我的親生父親心裡,成了我的榮幸。
「爸爸,你說的對,吃過苦才懂得創業的艱辛,才守得住這偌大的家業呀。」
我攥著他的手,熱淚盈眶,怎麼也不放開。
在接下來的幾周之內,我拿到了公司 10% 的股權。
陳越得知後在家裡大鬧,可惜股東會表決早已經結束,事情已成定局。
我笑著寬慰他:
「你不擅長生意上的事,這些我來打理,你做你喜歡的事就好了。怎麼說你都是家裡的一分子,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你衣食無憂的,雨晴妹妹也是一樣。」
「哥哥,我答應過你,不會欺負雨晴妹妹的,我是不是很說話算話?」
13
從學校畢業後,我就回了公司, 跟在父親身後亦步亦趨, 穩紮穩打地學習實務。
陳越做了幾年音樂, 沒闖出什麼名堂。
音樂軟體粉絲沒超過過一千。
他總是找藉口,不是設備不好,就是人員不夠。
要錢的時候我總勸父親給他。
時間一久,他在父親心裡已經成了扶不上牆的爛泥,投入多少都不見回報。
經濟大環境下行的時期突如其來,為了避免資金鍊斷裂時所有錢都被套牢,父親逐漸將一些資產轉入了我的名下。
債務則是父母自己來背。
等陳越反應過來時, 能分給他的已經不剩多少了。
陳越比起陳雨晴還是好了很多, 至少不會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等生意境況好了, 他總歸還能喝著肉湯。
陳雨晴領了嫁妝之後,就真的不剩什麼了。
從我把她所有聯繫方式拉黑之後,很久都沒有聽到她的消息。
只知道她一心把持著顧長豐, 對顧家許多不合理要求都全盤接納。
據說生了孩子才能領證, 而且婚後在家相夫教子, 不能出去工作。
她一邊在顧家好好表現, 一邊又不停往家跑,作出孝順爹媽的樣子。
因為沒領證的緣故,我爸還沒打錢給她呢。
陳越累年失意, 抑鬱不得志。
常常出去飆車發泄。
結果一次不防, 出了車禍。
把自己的車撞個稀巴爛不說,還害得同乘的狐朋狗友受了重傷。
父母說公司周轉不開,暫時沒有現金給他賠償。
讓他用自己的錢先頂上。
可是他的錢都用在做音樂上了。
最疼愛假千金的真少爺腦筋一轉,讓陳雨晴把嫁妝錢先給他墊上。
陳雨晴寧死也要捂住自己的錢包, 說什麼也不願意。
把陳越搞破防了。
他當著陳雨晴婆家的面辱罵她, 說什麼山溝里酒鬼的野種, 來我們陳家幾年就拿自己當真千金了,虧他對她這麼好, 緊要關頭竟然連幫他一下都不願意。
顧長豐的父母原本是不知道陳家內幕,只以為我是失散的女兒,卻不知道陳雨晴原本就不是陳家的血脈。
這下鬧大了, 顧家父母一定要退婚,說不退就要把顧長豐逐出家門。
顧長豐和陳雨晴執手淚眼相視半天,最終還是把已經懷孕的陳雨晴拋棄了。
父母最終還是心疼親兒子,把準備給陳雨晴的錢挪給了陳越。
跟陳雨晴說反正婚事已經吹了, 等以後生意好起來,會把陳雨晴的錢補上的。
14
可惜天不遂人願。
父親投的項目暴雷,公司市值蒸發了幾億。
我拿著大部分的資產早就從總公司分離出來, 獨自立項, 自立門戶了許久。
可謂是倒反天罡, 陳家人變成了仰仗我的鼻息過活。
陳越在家, 每月領著父親早十幾年給他設立的信託頹然度日。
而陳雨晴此時發現自己連基金都沒有。
原來無論親生與否, 從生下來時那一刻,性別已經註定了父母為他們安排好的路線。
至少,她還有名校的學歷是別人拿不走的。
看著她收拾行李離開了家,去一家家公司面試、打工。
回歸了原本的階級。
我坐在自家五星級寫字樓樓頂的落地窗前, 俯瞰著這座城市,給她轉了最後一筆錢。
就當是贏家饋贈她的禮物吧。
因果輪迴,有始有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