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淋雨時,我的丈夫正在給別的女人撐傘。
雨傘傾斜。
他的半邊肩膀沾染上晶瑩。
女人歉意地替他拍了拍,眼裡愛意濃烈。
那張臉,和我九分像。
雨不大。
可我卻濕透了整張臉頰。
1
前幾天,我就發現了周宴生的異樣。
高朋滿座間。
他接到一通電話。
除了我,沒有人注意到,他維持那個姿勢很久了。
向來冷靜自持的男人喉結滾動,神色罕見地興奮。
捏著手機的掌心死死攥緊,青筋暴起。
可電話那頭早已沒了聲音。
全程周宴生只說了四個字。
「你確定?」
「好。」
同一時間,我派出去的人也傳來消息。
【姜總,宋嫣要回國了】
這一晚,眾人都在慶祝我的公司步步高升。
而周宴生,自始至終反應平平,臉上並無半點喜色。
直到聽見他心上人回國的消息。
眸中的期待仿佛要將我灼傷。
2
機場外。
我站在細雨中。
靜靜望著雨傘下的那對男女。
距離有些遠,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你在哪裡?」我撥通他的電話。
他說他在所里加班。
第一次,周宴生對我撒了謊。
在我沉默的間隙里,他似是有所察覺。
猛然環顧四周。
我站在遮擋物後,聽著話筒里他鬆了一口氣。
來到僻靜處,他溫柔開口,就像是我每每噩夢醒來時那般輕哄道:
「等忙完這一個月,我帶你去......」
沒聽完,我掛斷了電話。
那一頭,
周宴生低頭對著手機發愣。
而後習慣性摸了摸手腕。
那裡曾掛著一串檀珠,他情緒波動時總會下意識地觸碰一下。
可如今,他的腕間空空如也。
那串佛珠,他早已給了我。
在幾年前的車禍時,他將我護在身下,艱難地摘下腕間仍殘留著他溫度的珠子。
戴在我手腕上。
語氣虛弱卻堅定。
「姜隨。」
「你一定要平安。」
細雨打在臉上。
澆滅了我心中所有的不甘與妄想。
檀珠護不了我。
周宴生,
你可知......我們沒有以後了。
3
回到家。
可能是淋了雨,有些著涼,頭痛欲裂。
想休息會兒,姜洲的電話像催命符般叫個不停。
「喂,姐姐。」語氣里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下個月開股東大會,公司股權要重新調整,職位也會有變動!」
「哦?」我撥弄著手上的打火機,「我的好弟弟是來提前為我慶祝嗎?」
那邊瞬間噎住了聲音。
緊接著是氣急敗壞的嘲弄。
「姜隨,少揣著明白裝糊塗了,還有一個月你就要被踢出公司。」
「你得意不了幾天了!」
「樹大招風,這麼多年父親把人前風光給了你,可仇敵似乎也不少吧。」
聽筒里傳來嘈雜的音樂聲,他稍微離遠了點,喧鬧聲逐漸遠離。
這回他的話語慎重了些。
只是語調里儘是幸災樂禍。
「聽說趙家在黑市高價雇了殺手,一個月後要為長子趙庭琛報仇。」
「他們會殺誰啊,好難猜哦。」
我深吸一口氣,煙霧繚繞。
尼古丁緩解了我片刻的焦躁。
垂眸瞧著地上的煙灰發獃。
我一時找不到煙灰缸了。
自從結婚後,我就戒了煙。
因為周宴生不喜歡。
他不喜歡的,我都儘量去改變。
可若是......他不喜歡我這個人了呢?
我怔怔發愣。
搓了搓手指,一時間竟有些無措。
電話那頭聒噪的聲音仍喋喋不休。
我回過神來,嗤笑一聲,「難猜嗎?」
「他夢裡找的是誰,就應該殺誰啊。」
我倚著牆靠著,對付我這個沒頭腦的弟弟,我向來都懶得費腦子。
「跟姐姐說說看,這幾天晚上,他在你夢裡長什麼樣?」
「是滿臉血地向你索命嗎?」
「閉嘴!」姜洲猛地提高音量。
呼吸變得急促,而後聲音低了下來,似乎怕被旁人聽到。
語氣卻仍是惡狠狠:「所有線索都指向你,姜隨你還是想想怎麼保命吧!」
門外的密碼鎖傳來「滴滴」聲。
我掛斷電話。
按滅了煙。
沒想到周宴生今晚還會回來。
看樣子,他並沒打算跟我攤牌。
圖什麼呢?我諷刺地彎了彎唇。
「怎麼不開燈?」他進門按了開關。
我靠著牆沒動,他剛走近兩步就停了下來。
鼻尖似乎輕微翕動了一下。
「怎麼又開始吸煙了。」
不是質問,但語氣里的涼意就像下午的那場秋雨。
給我一種刺骨的疼痛。
我沒應聲,徑直朝他走去,如往常那樣想完成一個擁抱。
可這回卻撲了個空。
他躲開我。
「髒。」
一個字將我釘在原地。
擦肩而過。
他身上的氣息讓我攥緊雙手。
能使我平靜下來的淡淡檀香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馥郁的女士香水味。
宋嫣以前常用的那款茉莉香。
身後傳來斷斷續續的笤帚聲。
周宴生在打掃地上的污穢。
「最近是碰上什麼事了嗎?」
語氣平穩得就像在詢問今天的早餐或是明天的天氣。
他永遠是這樣。
波瀾不驚、克制沉穩。
哦,不對。
那晚聽到宋嫣回國的消息時,他變了個樣。
我閉上眼回憶。
那樣的周宴生,我從沒見過。
就像是沙漠上已經乾渴很久的人......突然遇到了甘霖。
周宴生以為我沒聽見,又重複了一遍。
「沒有。」我睜開眼。
該怎麼跟他說呢......
父親為庇護兒子,陷害女兒?
下個月股東大會結束,我就將失權,任趙家處置?
還是對他說,我的性命進入倒計時,最後一個月,能不能多陪陪我?
可我不願祈求。
我更不需要這種施捨般的憐憫。
心底卻有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姜隨,承認吧,其實你更害怕他的無動於衷。
是的,
我怕。
我怕看到他的淡漠甚至是慶幸。
那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
身後傳來腳步聲。
周宴生向我走近幾步,對著我的背影試探一句。
「姜隨......你不開心?」
我搖了搖頭。
「那就好。」
「我去洗漱,你先睡,別等我。」
「嗯。」喉間像是被堵住,我狠狠咽了咽嗓子。
突然很想問一句。
周宴生,我開不開心。
你真的在乎麼?
4
太累了。
本以為會徹夜難眠。
沒想到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夢裡,各種記憶里的畫面紛至沓來。
二十歲的周宴生在燈紅酒綠的舞池中央與我遙遙相望。
那是十年前。
狐朋狗友們為我慶祝十八歲的生日。
我興致懨懨,強打起精神附和著。
快要結束時,我陡然注意到端著盤子走來的周宴生。
真奇怪。
那麼多穿著白襯衣的服務生,可我的眼睛卻像釘在他身上挪不開。
陌生的情愫纏繞在我心頭。
「我要追他。」一句話讓朋友們訝異到面面相覷。
只有我知道。
那一天,我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來。
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我。
我想和這個人產生羈絆。
可那時我還不懂,羈絆往往要承擔掉眼淚的風險。
畫面一轉。
青澀的宋嫣站在我面前不屑地打量。
「聽說我和你長得像,哪裡像了啊!」
她笑嘻嘻地湊到我耳邊低語,「大姐,你可別裝嫩,我這才是真嫩。」
畫面又晃了晃。
周宴生將她護在身後,「她年紀小,別跟她一般計較。」
宋嫣拽著他胳膊露出半個腦袋,吐著舌頭朝我做鬼臉。
夢中最後的畫面停留在母親猙獰的面孔。
她一會兒責備自己沒本事,拴不住男人的心。
過一會兒又咒罵我這個做女兒的是廢物,連父親都留不住。
最後她痛罵起丈夫的無情。
「我這麼愛你爸爸,錢給他,公司給他,他卻待我如此狠心,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抬起頭懵懂問她:
「媽媽,愛是什麼?」
母親的臉龐染上瘋狂。
「愛是占有,是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她的指甲狠狠嵌進我的皮膚,魔怔似地叫我重複她的話。
我猛然驚醒。
夢中窒息般的感受久久無法散去。
滿室的昏暗就像危險又迷人的黑色漩渦,將人吸進看不見的深淵裡。
我閉上眼,身畔手機里的哭訴聲在寂靜深夜顯得格外清晰。
「宴生,外面打雷了,我真的好害怕。」
「過來陪陪我,好不好?」
小女生的撒嬌和柔弱展現得恰到好處,是我永遠也學不會的東西。
我的心在長久的沉默中被反覆凌遲。
太害怕聽到最後的那句審判。
不由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身後的呼吸聲仿佛都滯了一瞬,下一秒,他壓著嗓子開口。
「太晚了,不過去了。」
「明天去看你。」
掛斷電話後,周宴生挨過來輕輕喚了一句:「姜隨?」
我毫無反應。
他似是放下心來,從身後摟住了我。
嗓中發出長長的喟嘆。
黑暗中,我睜開血紅的眼。
母親歇斯底里的話語像是刻在了我的腦中。
久久無法散去。
5
周宴生臨出門時在鏡子前面站了好久。
以往總喜歡深色系裝扮的人破天荒挑了件鮮艷的色彩。
我抬頭朝他多瞧了兩眼。
又低下頭去看手機。
隨口問道:「今天怎麼了,不像你的風格。」
周宴生系領帶的手頓了一瞬,下一秒又恢復如常。
「這種搭配顯年輕,偶爾可以嘗試一下。」眸中的笑意一閃而過。
我感到渾身發涼。
宋嫣對他的影響竟如此之大。
克制沉穩、溫文儒雅的男人不再循規蹈矩,開始體驗另一種生活。
周宴生的全部身心正加速向一個年輕充滿活力的女孩靠近。
他恐怕......真的愛上了她。
最讓人無力的是,沒有人能阻擋這件事的發生。
我沐浴在灑滿暖陽的房間裡。
可仍是感到刺骨的寒意來襲。
周宴生看了眼腕錶,整理妥當後準備出門。
我問他:「今晚可以回來陪我吃頓晚飯嗎?」
他有幾分詫異。
不過還是應了聲。
「好。」他彎腰在我發頂匆匆親了一口。
「你愛我嗎?」
我猝不及防的問話讓他僵住。
他的眉頭蹙起。
逡巡的目光在我頭頂打量。
一秒,
兩秒,
時間滴答流過。
我在死一般的緘默中感到絕望。
桌上的手機震動,我看到一閃而過的【宋嫣】的備註名。
周宴生快速拿走手機,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我不愛你愛誰,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抬起頭迎著他審視的目光笑了一下,舉起手機給他看。
「公司里幾個新來的實習生在群里發的真心話遊戲,我在讀她們的聊天記錄呢。」
周宴生看清了群里的對話,緊繃的神色緩了下來。
也勾唇笑了笑。
「她們在做遊戲,我說的可是真心話。」他摸了摸我的頭。
「晚上在家等我。」
真心話?
胸口悶悶地發疼,我彎下了腰。
周宴生,你愛我,怎麼會連今天是什麼日子都記不住。
在一起十年。
我的生日總會收到各種祝福。
員工、合作夥伴、甚至視我為眼中釘的父親和弟弟。
只有周宴生,連逢場作戲都未曾。
這就是愛嗎?
我笑了笑。
這不是真心話。
這是個笑話。
6
時針指向八點時。
我的心和桌上冷掉的飯菜一樣,逐漸涼透。
又過了一刻鐘,周宴生的電話姍姍來遲。
「我這邊突然有急事,恐怕回不去了。」
「別等我。」
聲音急促又克制著喘息。
伴隨著女人若隱若現的低泣聲。
一瞬間,我像被扼住了咽喉。
窒息。
恐懼。
那邊捂住聽筒低聲呵斥了什麼。
一聲聲輕喚將我從恍惚中拉了回來。
第一次,我用命令的語氣對待周宴生。
在外面,我是雷厲風行、手段利落的姜總。
僅有的一點柔軟全部給了周宴生。
可今天他卻將我的理智擊了個粉碎。
「周宴生,我要你現在回來。」
耳畔,
有呼嘯的風聲,
遠處隱約的煙花炸響,
彼此清晰可聞的呼吸。
唯獨聽不見那聲斬釘截鐵的應答。
「姜隨,聽話一點,好不好?」
良久後,這是他給出的答案。
不好。
一點都不好。
周宴生。
宋嫣像是嗅到了我的落敗,耀武揚威地向我展示她的戰績。
【姐姐,我發了條朋友圈,可以給我點個小贊贊嗎(拜託)】
儘管知道是陷阱。
我仍選擇輕易地掉落。
點進她的頭像,看見朋友圈。
【昨晚打雷一整夜沒睡好,罰他今天陪我】
九張照片,只有女主角的正面照。
沒有周宴生。
可又處處是他的痕跡。
湛藍的領帶,
虎口的傷疤,
掌心相同位置的黑痣,
還有最後一張......窗玻璃上倒映的那雙寂寥深邃的眼眸。
小女生的心機一覽無遺。
她這條朋友圈是發給我一人看的。
在向我示威。
我點了個贊,並加了句警告:
【當我的妹妹你還不夠格,以後叫我姜總】
那邊一直提示對方在輸入中。
我沒管她。
拿起筷子,獨自品嘗一桌盛宴。
大口大口地吞咽。
其實,我並不喜歡過生日。
甚至說得上是討厭。
從我有記憶開始,母親的形象總是病態偏執的。
她經常對我歇斯底里,丈夫常年缺位帶來的怨氣一股腦全部發泄在了我身上。
她極少拿正眼瞧我。
每天最漫長的時間就是站在大房子的窗台,等待一個不會回來的男人。
六歲生日那天。
她好像突然想起來有個女兒。
破天荒給我買了一個漂亮的小蛋糕,上面還插著栩栩如生的小人兒。
我捂著嘴巴,高興地想要掉眼淚。
「媽媽,爸爸會回來嗎?」
「會的,今天你一定能見到爸爸。」
那時我沒能理解她的意思。
只是想著過生日,有蛋糕,有爸爸,有媽媽,這一天我是最幸福的小孩。
那似乎是母親第一次抱我。
她把我按在懷裡,一口一口喂著。
嗓中哼著我聽不懂但莫名覺得很好聽的曲子。
等我發現嘴巴里甜中含著一絲苦,眼皮腫起,呼吸開始急促時。
連忙抓起母親的手呼救,她笑中帶淚看著我。
那一幕我後來很多年都忘不掉。
竟是有一種猙獰的美感。
醒來時,醫生說我是全身急性過敏導致的休克。
母親猜得很準,父親果然趕來了。
只是我等到的,只有走廊里,兩人無休止地爭吵。
他們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著彼此。
我在病房裡,睜開眼睛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頭頂的吊燈逐漸變得模糊,忽大忽小。
光暈一閃一閃。
吊水瓶里的點滴流完開始回血,我張了張乾涸的嘴巴,沒有人聽見我的呼喊。
那一刻,我清晰認識到......
父母都不愛我。
我好像成了一座孤島。
後來,
我似乎遺傳了母親的偏執。
我希望有人暴烈愛我,至死不渝。
我渴望有人是為我而來。
直到遇見周宴生。
身體里所有叫囂著不甘和憤怒的那把火都熄滅了下來。
我以為他是那個人。
可眼前滿桌的殘羹冷炙讓我的自以為是成了個笑話。
在偌大的城市中央。
在明亮的客廳里。
我似乎又回到了那座孤島。
但我已經不是那個沒人愛就會哭鼻子的小孩兒了。
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姜隨,
你也不准。
再掉一滴眼淚。
7
周宴生第一次發現我的真面目,是在剛結婚不久。
那是我畢業兩年後,正式接手家裡的公司。
彼時周宴生留任大學老師。
那天我沒想到他會在Ṭůₔ出差途中返回。
踩著腳下求饒哭喊的人,指尖流淌的鮮血在地上匯成一條小河。
這一幕在我眼中綻放成美麗的景色。
父親把這些欠債人和死敵交給我處理。
我是他一把趁手的劍。
卻也在其中緩解了自己的癮。
分不清是解藥還是毒藥,我一次次品嘗這讓我有片刻快感的瞬間。
直到周宴生推開地下室門的那一剎那。
我才感到久違的恐慌。
我清晰地看到他臉上驟然升起的愣怔。
頓時我變得像一個做錯事怕挨罵的小孩兒,不安地蜷起了手指。
等待著屬於我的審判。
可他卻什麼都沒說。
緩緩走到我面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忐忑、焦躁。
難捱。
我的腦子像是忽然被蒙上了一層霧,什麼都思考不了。
終於,他來到我面前。
掏出口袋裡的紙巾。
一根一根認真擦拭著我的手指。
那麼輕,
那麼仔細,
那麼溫柔。
我愣愣地看著。
「髒了。」
驟然的話語讓我回過神。
周宴生垂眸瞧著地上乾涸的血跡。
輕聲道:「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我不喜歡。」
眉頭極快地皺了一下。
只是當時我沒在意。
滿心只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彼時我心存僥倖,還不明白從那刻起,就是我和周宴生漸行漸遠的開始。
本以為事情平緩。
我稍稍放下心來。
可兩個月後,我發現了周宴生的變化。
他莫名會對著手機勾一下嘴角。
稍縱即逝。
就像當初看見我手指的污漬而皺起的眉,很輕很淡的一瞬間。
但有些改變,就是從這些極不起眼的瞬間開始。
注意到周宴生對宋嫣的不同簡直太容易了。
他似乎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特殊和偏袒。
儘管這種特殊相較於旁人,只是與她待在一起的時間稍微長一些,注視她的眼神更加專注,態度更加寬容和煦。
但對於一貫冷淡自持的周宴生來說,已經算得上是一種明目張胆的偏愛。
見到宋嫣的那一瞬,我終於明白他那樣灼熱的目光從何而來。
她長得和我七分像。
不同的是,
她更年輕,更青澀。
更加......純白。
而我,或許以前在他眼中也是如此。
後來,卻成了讓他如鯁在喉的一根利刺。
掙不脫。
逃不掉。
我曾無數次想過毀了宋嫣。
可周宴生的那句「我不喜歡」讓我止住了心思。
原以為沒有什麼能讓我害怕了。
可我發現。
我怕周宴生厭惡的目光。
想到那種場景。
我平生第一次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