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 年,我身無分文。
一個女人走過我身邊,給了我一張百元大鈔,她不知道這張百元大鈔救了我的命,也正是這張百元大鈔讓我成為了如今的殺人犯。
而今天要講的故事就是這張「百元大鈔」。
1
我是一名刑警,曾辦理過一件殺人案。
兇手叫劉遠,他殺了一家四口後卻主動來自首。
他剛滿 20 歲,稚嫩的臉龐顯得是那麼人畜無害。
直覺告訴我,他有秘密!
四位死者為一家人,父親楊得志、母親孫玉華、大女兒楊夏、二女兒楊傾。
四位均為不同部位的一擊致命傷導致死亡。
死亡時間均為凌晨一點左右。
兇手自訴,他是凌晨偷偷潛入他們家,趁他們熟睡將其殺害。
問起殺人理由,兇手回答道。
「我原本只想偷一些值錢的東西,可在楊夏的房間裡,不小心碰到了積木手辦,手辦掉落在地上,嘩啦啦的聲音驚醒了楊夏,我不得已將她殺害。」
「你又為什麼將另外三人殺害?」
「反正殺一個是死刑,殺四個也是。我倒不如將他們全殺了,這樣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偷東西了。」
「那你為何又主動來自首?」
「因為後悔了,聽說主動自首會輕判,不過我最輕也是無期了,但是也行,在裡面至少不愁吃穿了。」
生命對於這個這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就那麼的一文不值?
他說的自首的原因真的是那麼隨意嗎?
「你想活下去嗎?」
他像一隻死耗子一樣,用左手托住臉頰。
「活?活下去,我能活出一個什麼樣的人生,我的人生就是一灘爛泥。」
「這就是你視生命為兒戲的原因嗎?」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哦~你這話裡有話啊。」
他放下撐起臉頰的左手,身體後仰,依靠在椅背上,發出一聲輕笑。
「呵呵。」
「劉遠,20 歲,碧海村人。你為什麼到這裡來?」
「來這裡掙錢啊。」
「你到現在,嘴裡一句實話都沒有,這個城市二線都算不上,你說你來這裡掙錢,你覺得我會信嗎?
還有!有一句話你露餡了!」
「什麼話?我能有什麼秘密?能談得上露餡。」
我拿起錄音筆,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快進到他剛說的那句話放給他聽。
錄音筆播放聲音:「我原本只想偷一些值錢的東西,可在楊夏的房間裡,我不小心碰到了積木手辦,手辦掉落在地上,嘩啦啦的聲音驚醒了楊夏,我不得已將其殺害。」
他聽了,身體坐直,雙手十指相扣放在桌子上。
「這句話有什麼問題嗎?」
「你說你是小偷,你又是怎麼知道她叫楊夏的?」
「我在她家附近踩點,有看到別人叫她楊夏。」
聽到他的回答,我十分生氣。
我不清楚他既然主動自首,為什麼又對警察謊話連篇。
我堅信他不是因為偷盜被發現而殺人的,因為受害者的家庭情況並不是很好。
他如果想偷東西,大可不必對受害者家裡下手。
但究竟是什麼原因,會讓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決定犯下這麼嚴重的罪行?
2
經過走訪了解,受害者家裡還有一女,準確來說是一名養女。
由於是養女,至今父親楊得志沒有給她上戶口。
養女名叫楊茜茜,案件發生後,她一直沒有露面。
這種情況,是個人就能猜到楊茜茜和這個案件脫不了任何的關係。
當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她。
但是,楊茜茜如今在何處?
受害者家裡是個老小區,就住在一樓。
小區的房間隔音很不好,在樓下都可以聽見其他住戶的吵架聲。
一樓附近有個健身器材小公園,裡面有大爺大媽和一些小學生在那裡玩耍。
我從兜里拿出香煙遞給正在下棋的大爺們。
「大爺!您這棋下得好呀,勢在必得啊。」
對面大爺聽了不樂意了。
「你這小伙,怎麼剛來就說話,不知道下棋旁觀者不語!」
「哈哈哈,大爺您說的是。來來來,您諸位抽根煙。」
「呦,現在年輕人的檔次可不低哦,華子哦!」
我也隨手點上了一根。
旁邊的一位大爺瞥了我一眼。
「小伙子,你有什麼事嗎?沒有必要看幾個老頭下棋,就搭上一盒華子啊。
小伙子你是幹什麼的啊?」
我笑道。
「大爺們,我是北城刑警大隊的王警官,我叫王陽,這是我的警官證。」
大爺們看到我的警官證,打趣的表情立刻收了起來。
「呦,原來是警察先生啊。您有什麼事嗎?」
「我向諸位打聽個事,就是您們對最近發生命案的楊得志一家有什麼了解嗎?」
聽到楊得志的名字,原本圍著看下棋的人們,都急匆匆地走開了。
坐在棋盤邊的那兩位大爺剛要起身,被我用手按住了肩膀。
「大爺,華子您都抽了,配合一下嘛?」
說著,我用腳勾住旁邊的小馬扎,坐在他們倆旁邊。
又把剩下的兩根華子一人分一根,順手給他們點上。
「說說吧,你們不可能不知道的,要知道這可是滅門案。」
右邊的大爺聽到滅門案三個字,立馬打斷我。
「不不不!沒有滅門,楊得志還有一個養女。」
聽到他的回答,我內心暗喜。
他們果然是知道什麼東西的。
我繼續裝糊塗道。
「哦!是嘛!竟然有一個養女!那養女現在在何處?」
「這就不知道了。」
「那您上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好像是幾個月前吧。」
「您對那個養女有什麼了解嗎?」
「我一個老頭子,對人家大姑娘家的能有什麼了解。」
「也是哦,那您對楊得志一家有什麼了解嗎?」
「楊得志他們一家啊,他們是......」
「咳咳!」
大爺剛要說,被坐在他對面的老頭咳嗽聲打斷。
看來他們是知道什麼的。
我把目光轉向咳嗽的大爺,真誠地說道。
「大爺,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您也不想楊得志一家就這麼無緣無故地死掉吧,那可是四條人命呀。」
「呵呵,早該死掉了。」
「唉!老李!警察還在這裡吶。」
聽到他這麼說,我立刻拿出錄音筆開始錄音。
「您這既然都這麼說了,說明您肯定是知道什麼的,要是知情不報,這可不太好呀。」
老頭猛抽了一口華子,把煙吐在了棋盤上道。
「楊得志一家,我們其實對他們的了解並不多,我只知道他們是在十來年前搬過來的。
那個時候還沒有他的兩個女兒,只有他們夫妻倆和養女楊茜茜。
這一家子,剛搬進來沒多久就吵。我記得有一年,那時我還在鋼鐵廠上夜班,經過他家樓下,兩口子吵得可凶了,走到他家窗戶邊,一個凳子就砸過來了。
我躲在牆根,沒有了窗戶,裡面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我記得楊得志喊道:「都是你個臭婆娘,結婚五六年了,你他媽的連個屁都不給老子生一個。要不是因為你,老子會花錢買這賠錢貨!還他媽的被人販子騙了,給我這個賠錢貨!」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楊茜茜是被買來的,楊得志的媳婦,也就是孫玉華好像不能生。
但是後來不知道,兩口子在哪裡看的醫生,還是搞的偏方。
有一天,楊得志就高興地在小區里見人就發喜糖,說ẗůₗ孫玉華有了!
平時楊得志就不待見茜茜,孫玉華懷孕的時候,茜茜看樣子都七八歲了,連個學都不讓孩子上。
就讓茜茜照顧孫玉華,這麼小的孩子,經常看見她,又是洗衣服又是買菜做飯的。
還記得有一次我下班,看見臉上有傷的茜茜,我就問她臉上的傷哪裡來的。
她說:「是爹爹打的,因為我把安胎湯做咸了。」
唉......可憐的孩子。
後來,十個月後,孫玉華生了,結果生的是一個女孩!
把楊得志氣得,又是在家裡哐哐砸東西。
後來楊得志在朋友的介紹下,去了外地掙錢很少回來。茜茜一直都是沒有學上的,他的另一個女兒卻一直在上學。
聽說,楊得志在外面勾搭了一個女人,結果掙的錢全被女人騙走了,街坊們都說他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指望人家給他生個兒子,卻沒有想到,兒子沒生出來,錢還被騙了。
經過此事,楊得志也不出去打工了,又把希望放在了孫玉華身上,後來孫玉華又懷孕了。
他兩口子就開始讓茜茜打工掙錢,那個時候茜茜才十五歲呀,聽說那個時候為了躲避計劃生育嚴查,連戶口都不給茜茜上。
這一家子,實在太畜生了。
孫玉華第二胎,也不知道楊得志找誰看了一下,說這一次懷的是男孩,立馬讓茜茜辭掉工作,全天候伺候著她,我們經常看見楊得志因為一些小事情毆打茜茜。
後來孫玉華早產,我們街坊連夜把她拉到了醫院。
醫生問楊得志,保大還是保小,這畜生想都沒想開口就說保小。
不過幸好醫生技術高,把兩人都保了下來。
孩子一出生,楊得志傻眼了,是個女孩。
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醫生緊接著說道:
孫玉華這次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以後再也不能生育了。
楊得志聽後,就在醫院鬧事。
大聲嚷嚷著:
「保大有什麼用,生不齣兒子還不如死了吶,浪費老子的口糧。現在還不能繼續給老子生了,要你還有什麼用處!」
說完,他就找到醫生,責備醫生為啥把孫玉華的生育能力給治沒了。
醫生無奈回道:『只有這樣你愛人才能活下來,你愛人大出血,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蹟了,命重要還是生育能力重要。』
可楊得志不聽,一個拳頭就打在了醫生的臉上。
醫院報了警,楊得志被警察抓走,在裡面蹲了一年左右,出來時二女兒都不敢認他。
出來回到家,那是天天喝酒睡覺,一整天不幹人事。
一家的收入來源全靠茜茜一個人打零工,茜茜真是太可憐了。
說到這,大爺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搖頭嘆氣。
我緊接著問道:
「那您最後一次見到茜茜是什麼時候?」
「最後一次?應該是七八個月前吧。我記得有天晚上,我去找跳廣場舞的老伴,正好看見楊得志抓住茜茜的頭髮,往家裡的方向走去。
邊走邊說「天天出門!要是出現什麼意外,我弄死你,明天就把你送回老家,你他媽的給我好好待著,事辦完了,你愛去哪就去哪裡,你以為老子願意留你,你這個賠錢貨。」
就是從那天晚上,我就再也沒有看見過茜茜了。」
「警察先生,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了,我現在可以走了嗎?我要陪老伴去跳廣場舞了。」
「哦!可以!可以!謝謝您,您提供的這些線索非常有用,再次謝謝您。」
3
楊得志對楊茜茜說,如果出了意外,這個意外是什麼意思?
楊得志把楊茜茜送到了老家,我和同事明天打算去楊得志的老家調查一下。
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再和劉遠聊一聊。
見面,我遞給他一支煙他熟練的接過煙,我把火伸到煙下面。
他猛吸氣,吐出白煙舒坦著依靠椅背。
「王警官,找我什麼事?你和我沒有什麼好聊的,如果是死刑就趕緊走流程判死刑槍斃吧。」
「你就那麼不想活下去嗎?」
「活下去?我一個螻蟻能活出什麼樣的人生?而且我在一年前早就該死了。」
「早該死了?什麼意思?」
「活膩了唄。」
「你......」
「劉遠,你從小生活在碧海縣,你爸爸叫劉生、你母親叫何杏,我們查到你是黑戶,為什麼你爸媽沒有給你上戶口?你不是他們親生?
你也是他們領養的?」
聽到領養兩個字,他手控制不得一抖,長長的煙蒂掉落在桌子上,看來他也是被領養的。
他繼續抽煙,不回答我的問題。
「我明天就去楊得志老家找楊茜茜了,她大機率會在那裡。哦對了,我還不知道楊得志的老家是哪裡,你等下,我看下文件。」
我翻閱著同事剛剛給我的調ẗú₀查文件,看到上面的地址,我猛地一驚,發出「嘖!」的一聲。
「這麼巧,楊得志的老家也是在碧海縣。」
我看了他一眼,他不正視我,繼續抽著手裡的煙。
「劉遠,你說你是入室偷盜,可是我們在現場並沒有發現門窗、門鎖被撬過的痕跡,這說明你是用鑰匙打開進入的,你哪來的鑰匙?
難道是楊茜茜給你的?」
他依然沉默不語,手裡的煙被他抽盡,還在那裡猛吸,我看不下去,又拿出一根給他點上。
「你那麼著急想被判死刑,實際上是在保護楊茜茜吧?是她給了你楊得志家的鑰匙,她是幫凶!」
「你胡說!楊茜茜才不是幫凶,鑰匙是我在他家地毯下面找到的,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找!」
是的,他說的沒錯,工作人員盤查現場線索時,確實在地毯下找到了他家的鑰匙。
不過,他也正中我的審問圈套。
因為我們實在沒有查出劉遠和楊茜茜兩人的任何交集,我們一直不確定兩人是否認識。
經過這麼一套,他立刻回應我楊茜茜不是幫凶,而不是問我楊茜茜是誰。
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楊茜茜。
看來兩個人確實認識,他是因為楊茜茜才殺的楊得志一家四口?
那又是為什麼?
楊茜茜又為什麼被楊得志安排到了老家碧海村?
楊茜茜和劉遠兩個人都是被領養的,領養家庭又都在碧海縣。
她和他又究竟有什麼關係?有什麼秘密?
我想只要找到了楊茜茜,一切就都有答案了。
4
碧海村是一個偏遠的山村,偏遠到連導航都會出錯的地方。
問了五六次路,才找到這個小山村。
那裡的村民見了警察,像見到瘟神一樣避而遠之。
我們只好找到村長,詢問楊茜茜的下落。
結果村長卻不在家,我拉住村裡一個小孩問村長哪裡去了。
小孩告訴我們,村長上午還在家的。
這就不對勁了,明顯是躲著我們啊。
這村子不對勁!
既然不待見我們,那就挨家挨戶地詢問。
我們一家又一家地敲門,可是沒有一家有反應。
越是這樣,就讓我們堅定這個村子是有問題的。
「小李,我記得上次我們在太行山露營就是開的這輛車吧。」
「對的王隊,怎麼了?」
「車裡的帳篷露營裝備還在車裡吧?」
「在的,您的意思?我們在這個村露營?」
「對的!」
我們在村口搭上帳篷,死盯著村子,只要遇見一個村民就抓住詢問。
要是不配合,見到我們就跑,那更要住下來了,說明是做賊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