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元大鈔完整後續

萬萬沒想到,我們在村口睡了三個晚上,這些村民竟然沒有一個出門的。

「王隊,要不我們向上級彙報吧,請示搜查單,到時候如果他們不開門,我們也可以按照流程破門。」

「最好不要這樣,畢竟這裡有五十戶左右,按照一家兩人來算,也有百號人了,萬一產生了衝突,麻煩可不小。再等一等。」

在第四個晚上,已經是凌晨深夜,正打算入睡。

突然,砰的一聲,一個東西砸在了帳篷上。

「王隊!我們被村民攻擊啦!」

「胡說什麼!」

出了帳篷,發現一個紙團在我的腳下。

展開紙團,裡面包裹的石頭掉落在地上。

紙上寫著:「楊茜茜就在後山上的破舊磚窯洞裡。」

我們不知道是誰扔的這個紙團,為了避免白天被村民發現,決定立刻動身去往後山。

來到後山,很順利地找到了破舊的磚窯洞。

裡面,似乎有微光。

我們小心翼翼地往裡走去,裡面陰暗潮濕,還有刺鼻的味道,甚至還有不知名的動物腐敗的屍體。

不敢想像,寒冷的夜晚,住在這裡的人是怎麼挨過每一個夜晚的。

我們離微光越來越近,直到走到磚窯洞的最深處。

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遲遲沒有喊出楊茜茜的名字。

4

只見楊茜茜穿著十分破舊、漏著棉絮的外套。

她蓬亂的頭髮被灰土覆蓋,臉龐黢黑,完全看不出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小姑娘。

她的兩隻腳被生鏽的鐵鏈銬住,同時右手手腕也被鐵鏈銬住,鐵鏈的一端連結著一個大石頭。

大石頭旁全是米田共。

她旁邊是沒有吃完的粗糧窩窩頭,一些小蟲子在上面爬行著。

我讓小李先拍一個照片留作證據。

我慢慢地來到她的旁邊,趕走在她臉上爬行的小蟲子。

她整個人捲起在草垛里,我不確定她是死了還是睡著了。

我把無名指放在她鼻子下面,感受到了微弱呼吸,才鬆了一口氣。

我輕輕地推動她的身體。

「楊茜茜,楊茜茜,醒醒楊茜茜。」

她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見我們一下子應激起來。

將我推到一邊,把自己的整個身體埋在草垛里。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沒有跑,我沒有跑!」

「楊茜茜,我們是警察,我們是來救你的。」

我趕快拿出自己的證件,亮在她眼前。

「你看,我們是警察,你看這是我的警官證,我們是來救你的。」

她看著眼前的證件,愣了幾秒,又用手搶了過去,把證件在自己面前正面看一看又反面看一看。

來來回回確定了好幾次,突然一把抱住了我,大聲哭了出來。

「別哭,你安全了,我們這就帶你出去。」

小李拿來了上次露營的工具斧子,砍斷了鐵鏈。

我們開車連夜離開了這個山村,往市區的醫院開去。

我讓小李把照片發給總部,趕緊和本地警察聯繫增加警力,今晚就要控制住這個村子,一個都不能放走。

這個山村很有可能涉及到人口販賣!

我把楊茜茜送到醫院時,她沒有堅持住暈了過去,經過醫生檢查,她嚴重營養不良,身體上的幾十處被毆打而產生的淤青。

緊接著,醫生又說出一個事情。

「您帶來的這個女孩,大約在兩周前剛發生分娩。」

「什......什麼?分娩?」

「就是生孩子。」

「醫生您確定?」

「我ŧṻ⁺確定敢保證,她兩周前剛生完孩子。」

「你現在不要去打擾她,讓她休息一晚上。」

「好的醫生,謝謝您。」

楊茜茜生的是誰的孩子?難道是劉遠的?

這樣的話,劉遠更沒有必要殺人了。

莫非是?

我的腦中有了一個非常可怕的答案。

次日,早上六點,我拿著早點來到她的病床前。

一直坐到她自然醒來。

她醒來,眼神掃視了一下四周,看見坐在她床邊的我,還是有些吃驚。

她驚得想坐起身,我站起來安穩住了她。

「你不要怕,你現在在醫院裡,我叫王陽,是一名刑警。昨天晚上,我把你從碧海村的磚窯洞裡救了出來,你現在很安全。」

說著,再次掏出警官證給她看。

她看了後,安下心來。

我幫她把身子坐正,又拿早餐遞到她面前,她看見兩眼冒光,大口吃著包子喝著油茶。

見她吃飽喝足,還打了一個響嗝,我開始進入今天的正事。

我詢問她,現在是否有精力配合我,回答我的一些問題。

她點頭示意可以。

我開始進入正題。

「你怎麼會出現在碧海村的磚窯洞裡的?」

「是養父把我騙進來的。」

「你養父是?」

「楊得志。」

「他為什麼會把你騙到碧海村?」

她面對問題選擇低頭不語,拿起桌子上剩下的半個包子,低頭吃了起來。

「楊得志死了。」

我看著她淡淡著說道。

她沒有反應,難道她已經知道了?

「孫玉華也是死了,還有她的兩個女兒也死了。」

「嗯。」

嗯?她只冷冷的回應了一句嗯。

看來只能用殺手鐧了。

「我們抓住了劉遠,他要被判死刑了。」

聽到這裡,她嘴裡停止了咀嚼,兩顆圓滾滾的眼淚從她的眼角流下,滑過臉龐,掉落在被子上。

「有些事情你必須要說的,也是為了你好,你說出來可以洗清你的嫌疑,畢竟是四條人命。」

「說......說什麼?」

「說說楊得志為啥把你帶到這裡,說說你和劉元的關係,說說...那個...孩子是怎麼回事?」

「我......」

「說說吧,對你、對劉遠都有好處。」

5

她將嘴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又抽泣了兩下說道:

在很小的時候,我被人販子偷走,因為我的爸爸媽媽想要個兒子,結果卻生下了我。

所以從小被當成男生養著,別的女生扎著小花辮、穿著小花裙。

而我留著小平頭,穿著男孩衣服。

人販子偷了我,後來才知道我是個女孩。

我在他們手裡成了燙手山芋。

於是他們把我繼續打扮成男孩,以極低的價格一千一百零五十賣給了楊得志。

我以為我會被賣到一個好的家庭,卻沒想到入了虎口。

楊得志得知我是個女孩,經常罵我是賠錢貨。

後來我得知養母孫玉華,是沒有沒有生育能力的。

但是同為女人的我們,她並沒有對我很好。

我從小就下地干農活,吃飯也只能吃半碗。

我在她嘴裡聽到最多的話就是:

「你不配吃那麼多,白白浪費了一千多塊,你個賠錢貨。

你現在唯一還有的價值,就是趕緊長到十五六歲,嫁給村裡的光棍,我們好拿彩禮。」

後來,楊得志聽別人說,城裡人可以治好她的不孕不育。

他們就打算搬進城裡,本來是不打算帶上我的。

可是孫玉華說道:

「帶上這個賠錢活吧,等我在城裡懷孕了,還可以讓這個賠錢活照顧我。」

我這才隨他們來到了城裡。

不知道為啥老天老是眷顧壞人,孫玉華的不孕不育真的治好了。

很快就懷孕了,她懷孕期間,我連最基本的睡眠都被他們剝奪了。

她讓我睡在她床旁邊的地上,半夜有什麼事經常會把我叫醒。

我只要犯一點錯誤,就會受到他們的毒打。

也許老天還是有一點公平吧。

楊得知那麼想要一個兒子,孫玉華生的卻是個女兒。

但他並不死心,又過了幾年,孫玉華又懷孕了,結果還是個女兒。

孫玉華還因為大出血徹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我想這就是報應吧。

自從家裡就有了兩個妹妹。

我以為,我會和她們成為朋友。

但是她們對我的稱呼卻是賠錢貨。

我很羨慕她們,因為她們可以上學,而我卻要打零工。

她們每一年的學費,都是我打零工掙的錢。

我經常偷偷看她們的課本自學。

她們發現後卻奪走書,罵我賠錢貨不配學習。

在那個家,我經常吃不飽,三天兩頭就會遭受一頓打罵。

我打零工掙錢,每一次上交,我都會留一點點,因為我要買書學習。

可有一天,我藏錢的事情被她姐妹倆發現了,不僅全拿走了,還告訴了楊得志。

我被他打得幾乎要昏暈過去,我不知道被他打了多久。

只記得,他打我,打斷了三根木棍。

我被他趕出了家門,不讓回家睡覺。

我想過要離開這個地方,可是我連個身份證都沒有。

我也沒有足夠的錢讓我去別的地方。

所以那晚,我決定自殺了結自己的生命。

凌晨的深夜,空蕩的街道,我一個人走著。

我決定走到路盡頭的橋邊跳下去,結束自己悲慘的生命。

我發現路邊的垃圾箱邊,蹲著一位男生。

衣服破舊,頭髮凌亂,他蹲在垃圾桶旁邊,吃著剛撿的的垃圾。

他也看見了我,眼睛一直盯著我。

我想起自己兜里還有一張一百元的鈔票。

那是今天老闆看我可憐給我的獎勵,被我藏在了內衣里。

我拿出那一百塊錢,走到他身邊,一聲不吭地丟給了他。

他看著地上的一百元,瞪著大眼看著我。

我沒有管他,轉過身繼續往橋的方向走去。

走到橋邊,我不多想,直接跳了下去。

可我,沒有死掉。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岸邊,他就在我身邊傻笑者看著我。

我被他救上了岸。

我實在不願意繼續活下去,一邊哭一邊打他。

「你為什麼要救我!你為什麼要救我!你知道我的人生有多悲慘嗎!你為什麼要救我!」

他拿出濕透的一百元,沒有說話。

那晚我們在橋洞地下,過了一夜。

當太陽出來時,我們被陽光照亮醒。

身體好像復活的屍體一樣,感覺暖暖的。

我倆躺在岸邊,兩眼對視。

他開口對我說道。

「即使生活辜負了你,好好活著好嗎?我知道這個世界對你我並沒有給予善待,但是你看太陽它每天都會升起。」

「它會不吝嗇地照射在我們每一個人的身上,你我還有太陽,太陽一直在!」

他叫劉遠。

後來,我們就在也沒有見過。

6

聽到這裡,我打斷了她。

「你說你們後來再也沒有見過?」

「是的。」

「那他怎麼會找到你養父家,又是為啥殺掉他們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知道他會這麼做。」

刑警的直覺告訴她有所隱瞞,當我說道劉遠會被判死刑。

我明明看見她流淚了,如果真的只有一面之緣,怎麼會有如此的反應。

不過,我不打算詢問她,我想聽她繼續講下去。

「那請你繼續說吧,還有兩個問題你沒有回答我。為啥會把你帶到碧海村,那孩子是誰的。」

楊茜茜繼續說道。

孫玉華失去的生育能力,有那麼幾年,楊得志不再嚷嚷的要兒子。

可是後來有一天,有一個男人來到家裡,送來了一個請柬。

內容為《二兒子魏喜子百日宴》。

這個請柬刺激到了他,當晚就在家大發雷霆。

邊砸東西邊罵道。

「他媽的!老子就想要兒子,怎麼就這麼難!一天天的看著你們這幾個臭娘們,老子的眼睛都快有眼疾了。」

你個孫娘們,你也是個賠錢貨,老子當年花那麼多彩禮娶了你,你兒子沒給我生身體就不行了。我白養你那麼多年了。

還有你!你個賠錢貨!老子當年花錢買了你,結果你他媽的確實個娘們!

娘們?」

說道這,他突然停了下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

他的眼神讓我很不安,我急忙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

次日,我打完零工回到家。

看到孫玉華做了滿桌子菜,竟然還不可思議地讓我在桌子上吃飯。

當晚,孫玉華和楊得志出奇地竟然給我主動夾肉吃。

「茜茜啊,雖然我們不是你的親爸爸媽媽,但是我們可一直把你當親閨女養。爸爸其實最疼的就是你。」

「你看你媽媽我也不容易,除了你還生了兩個女兒,家裡條件本來就不好,如果沒把你照顧好,你千萬別怪媽媽。」

他們兩個人輪番對我諂媚。

爸爸?媽媽?

他們兩個也配這兩個詞?

我沒有理他們,只顧著吃大魚大肉,因為我很清楚,他們有求於我。

而我更清楚,我不可能答應他們的。

吃了一頓好吃的,可能在這家裡,我再也不會吃這麼好了。

「茜茜,你替你媽媽為爸爸生個兒子好嗎?」

我腦子像被電棒電擊一樣,咀嚼東西嘴巴停了下來。

我在腦子裡反覆重複拆解楊得志說的那句話。

你替你媽媽。

為爸爸。

生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