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圈太子向閨蜜求婚這天,她從高樓一躍而下。
「綿綿,對不起,我要先回家了。」
漫天刺目的紅,向來冷靜自持的矜貴太子爺紅了眼,發瘋似的摟住閨蜜的屍體。
我只譏諷地勾起嘴角,後退一步,踩著天台邊緣搖搖欲墜。
太子爺的小叔叔護著懷裡的女人,怒視著我:
「怎麼,你也想用跳樓這種下作手段,逼我跟你結婚?」
人都死了。
還要那紙婚約做什麼呢?
靳宴許,你一點都不好,我想回家了。
我往後倒去,身子急速墜落。
重重砸在地面的瞬間,我聽見靳宴許撕心裂肺的喊聲。
1
我沒死成。
靳氏全資控股的私人醫院為我一人清場。
在我墜樓後二十四小時內,全球頂級醫學專家針對我的病情召開研討會。
而靳宴許,貼身守在我床邊,照顧了一個月。
「靳先生對您真好。」
巡診的醫生語氣羨慕,視線落在我僵硬的雙腿上,閃過一絲可惜。
嗯,靳宴許耗費幾十億將我的命從閻王殿里搶回來。
可惜,錢不是很萬能。
我的腿廢了,姜念也死了。
躺在病房裡的日日夜夜,昏迷的時候並非一點意識也沒有。
我一遍遍夢見姜念墜樓時的場景。
她穿著我們初到這世界時的白裙,躍下高樓時美麗得像只擁抱自由的飛鳥。
她說:「這裡沒有我的家,即使只有一半的可能,我也要試一試。」
五年前,我和姜念遭遇車禍,一同穿到這本虐戀小說中。
為了儘早回家,姜念險些沒了半條命,把靳深這個隨時游離在自殺邊緣的陰鬱少年,重新拉回陽光下。
而我,五年如一日,陪靳宴許從流放國外的私生子,一路成長為靳氏掌權人。
終於,苦盡甘來。
一個月前,姜念懷孕。
靳深將那高貴的頭顱匍匐在她腳下,深情告白時,我看見姜念眼角閃動的淚光。
那時我就想,姜念可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家了。
可沒想到,姜念還是先我一步。
任務沒完成身死,即使有五成的機率回到原本世界,也可能要面對一副車禍後殘缺的身體。
她走得那樣果決。
2
「醒了。」
推門聲拉回我的思緒,我懨懨地看著進來的靳宴許,沒搭腔。
靳宴許把保溫盒放在桌上,用小碗盛了湯,親自喂到我嘴邊。
「你喜歡的牛肉羹,姜已經挑出來了。」
淡淡焦煳味散開。
我挑眉,注意到靳宴許指腹被燙的紅痕。
這牛肉羹,是他親手做的。
多新鮮,一個月前,他厭惡我到恨不得讓我去死。
我新奇地打量他。
相比一個月前,他瘦了許多。
眼窩深深凹陷下去,襯得眉骨越發挺立,氣質凌厲,看我時帶著濃濃的自責。
掃了眼門口,一襲熟悉的白裙閃過,白微微窺視的目光與我不期而遇。
無事獻殷勤,原是替心上人來的。
醒後頭一次,我對靳宴許露出微笑。
他露出喜色,卻在我冰冷的話語下臉色逐漸僵硬。
「怎麼不叫白微微進來?是怕我又把髒水潑到她身上嗎?別擔心,我腿斷了,不會再有跳第二次的機會。」
「宋綿!」
靳宴許眼底聚起寒意,似乎想要像從前一樣呵斥我。
看到我的腿,他捏住眉心深嘆了口氣。
「姜念的死我很遺憾,微微不是故意刺激她的。當時誰也不知道姜念已經懷孕,更何況那孩子根本不是……」
靳宴許聲音漸漸低下去,罕見地露出幾分心虛。
我冷眼看著他,發出一聲嗤笑。
原來他都知道啊,如果不是他的放縱,白微微根本沒有機會在姜念的求婚典禮上搗亂。
「微微說,那晚和姜念發生關係的,根本不是靳深。」
哦,這一切,不過是白微微和靳深打的賭,看她能舔狗到什麼地步。
「姜念已經死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不要太傷心。」
靳宴許偏過頭,喉結快速滾動了幾下:「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
說完,他似乎不敢與我對視,匆匆帶著白微微離開。
離開病房前,白微微朝我投來一個挑釁的眼神。
一如她回國那天,給我和姜念同時發的戰書。
「姐姐,你們聽說過一句話嗎?天降永遠不敵青梅。
「信不信,我只是勾勾手指,他們兩個就跟狗一樣湊上來。」
3
我自然是信的。
和姜念一路順暢無比的將靳深愛意值攻略到 99 不同。
靳宴許冷心薄情,我花了五年時間,冒死從地震中救下他一條性命,才換來他施捨般的一句「女朋友的身份,我可以給你,但多的,別妄想」。
姜念勸解我,說不定靳宴許面冷心熱,明面上對我厭煩,私底下愛意值已經到了 50 就是他悶騷的最好證明。
她抱著我撒嬌,說靳深對她的愛意值漲得快,她就陪我等到靳宴許徹底愛上我為止。
要和我一起回家。
那時我看出她眼中的不舍,笑著打趣:「反正我們在那個世界也沒有家人,你要真喜歡靳深,我陪你留在這裡一輩子也不是問題。」
我看著她羞紅的臉,掩去眼底的失落。
對於靳宴許,我不是沒動過心。
只是那點微不足道的情意,還未來得及抽根發芽,便被靳宴許親手掐滅。
穿來第三年,陪靳宴許巡視度假村開發項目時,突發地震。
倒塌的房梁砸向我們時,我奮力把他推到安全位置。
暗無天日的地底,我的呼吸一秒比一秒虛弱。
靳宴許用好不容易找到信號的手機,沒有第一時間撥打救援,而是打給了遠在重洋外的白微微。
他沒說話。
無聲的告白在黑暗裡蔓延,那些隱秘的、不能為人說的情愫,在生死面前翻湧壯大。
如一場海嘯,淹沒了我,也徹底澆熄了心頭的躁動。
50、30、20……
愛意值歸零。
4
那時我告訴自己,最壞的結果無非是不能回家。
姜念還有得選。
她好,我就心滿意足。
第二天,靳宴許沒再來,只是讓人送來營養餐。
不出意外,又是他親手做的。
他不敢見我,因為心虛。
白微微倒是發來消息。
【你和姜念是在比誰更小丑嗎?一個死了,一個癱了,你們在意的男人還不是像條狗一樣圍著我轉?】
附帶一張圖片。
鏡頭裡,白微微穿著婚紗,親昵地把手搭在靳深的臂彎之中,兩人臉貼著臉,對鏡頭微笑。
靳深身上的西裝我認識,是姜念親手設計的結婚禮服。
就連他們身後,由粉玫瑰搭建起來的巨大花架,也是姜念親手種下的玫瑰,跑了十幾家婚慶設計出來的。
那時她察覺到靳深準備求婚的意圖,暗自籌備這些,準備在求婚當天告訴靳深她懷孕的喜訊。
沒想到靳深求婚當天,白微微當眾放出她與其他男人的床照,揚言要讓所有人看看她這個拜金女的真面目。
那一天,本該是姜念最開心的日子。
卻在所有人看「蕩婦」的目光中,臉上一寸寸失去血色。
姜念忍不住打了白微微一巴掌,卻被靳深狠狠推在地上。
「姜念,你早知道那晚的人不是我了吧?」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姜念露出那樣絕望的神情。
她顫抖著站起來。
雙腿間,淌下刺目的紅。
5
白微微接二連三發來許多她和靳深的婚紗照,尤嫌羞辱不夠,直接打來視頻。
「宋綿姐姐,抱歉啊,我實在太喜歡這件婚紗了,可惜,胸太小,改成我的尺寸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趕得上婚禮。」
靳深的訂婚宴並沒有取消。
我看著白微微身上的婚紗,挑眉,她游離在靳深和靳宴許之間,平時皺個眉,就有兩個男人為她著急上火。
如今,倒是捨得收線了?怪事。
沒有回應白微微的挑釁,我看向鏡頭裡一直沉默不語的靳深。
他眉目英挺,與靳宴許極其相似的俊美五官上,卻多了一絲蔭翳。
一如我和姜念初見他時的模樣。
我低頭,看著手腕處系統介面。
靳深那一欄,愛意值:100。
我笑了。
「靳深,想知道姜念為什麼要跳樓嗎?」
猛地,靳深抬起頭來,眸底閃動著瘮人的癲狂。
「誰說姜念死了!
「我們馬上就要結婚!找死嗎,敢咒她!」
白微微囂張的面容霎時變得慘白。
6
靳深瘋了。
白微微是被他抓著頭髮,一路拖進病房的。
白微微被丟在地板上時,婚紗已經被磨破,她引以為傲的那雙長腿上,血肉模糊。
血從她腿間流出,像極了姜念走的那天。
「說!姜念在哪兒!」
靳深眼睛紅得不像人。
我被他掐著脖子,看著他腦袋上血紅冒著黑氣的數字:
「姜念死了,跳下去,摔成爛泥的時候,腹中還懷著孩子。
「哦,我忘了,那根本不是你的孩子,因為你親手把她送上其他男人的床。」
靳深掐我的力道猛地一緊。
「我沒有!
「她準備了婚禮,她怎麼會離開我!就算死,一定也是騙我想讓我後悔!
「沒錯,一定是這樣,她生氣了,所以躲著不見我,對不對,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把她藏哪去了!」
靳深語速極快,像求證般用祈求的目光看著我,掐我的力道越發重,生怕我說出任何否定的答案。
我被掐得喘不過氣,卻笑出了聲。
哈哈,姜念,他居然不信你死了。
他不敢信!
他什麼都知道,可他不敢承認!
7
就在我快被靳深掐死時,靳宴許破門而入。
靳宴許一拳砸在靳深的肚子上,立馬去查看白微微的傷勢。
卻在觸碰到我冷漠的眼神時,目光閃爍了下。
「小綿,我……」
我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看向靳深。
他像是被靳宴許那一拳打掉了所有力氣,爛肉一樣躺在地上,目光呆滯地望著天花板。
「讓姜念回來。」他喃喃道。
聽說姜念死的那天他就神志不清,抱著屍體枯坐一夜,還是靳宴許親自將他打暈拖走。
人死了,開始愛了。
男人啊,真是下賤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