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聞澤吃癟,倒也沒生氣,「別進我房間就行,吃點?」
我順勢坐到他對面,「不過我要出差五天,房東姐姐下周才回來,你先幫我照看一下?」
「我才是房東。」
「行行,怎麼樣,小貓很聽話的,名叫糰子。」
季聞澤沒同意也沒拒絕,只是問,「和那位聊的怎麼樣?」
指的是小歌手。
我猶豫了瞬,實話說,「聊的沒什麼火花,但感情總要培養的。」
「感情能培養的話,那誰都能在一起了。」
「總有例外啊。」
話落,手機亮起。
是歌手的消息。
「他問我有沒有吃晚餐。」
「你怎麼說。」
「我說如果你要請我吃飯的話,我就沒吃過。」
「...」
季聞澤一臉這回遇到對手了,聲音很淡,「我是你釣男人的陪襯?」
「...」我不小心被嗆到,放下杯子皺眉,「這杯金桔檸檬好酸,下次記得多放點糖。」
沒等來回應,只有椅子拉開的悶響。
季聞澤沒什麼情緒,隨意看了我一瞬,「讓音樂第一人給你做。」
13
說歸說,晚上因為太累,我還是表歉意沒有出門。
這陣子,我像是桃花泛濫。
公司一個實習生追我。
和我一起出差。
這個人處處體貼,殷勤。
我卻感覺相當尷尬。
晚上,好不容易放鬆下來。
創業的朋友開發了一款拍照軟體,讓我試試水。
我來了興致,挑了搞怪特效,拍好幾張發朋友圈。
實習生也發來消息,【你今天在躲我嘛?】
我思來想去,把話挑明,【我們不合適。】
【我們都沒了解過,你怎麼知道合不合適。】他問。
季聞澤有句話說對了。
如果感情能培養,那誰都能相愛了。
第二天,工作結束,我啟程回上海。
電話響起。
是季聞澤。
我剛好也要打給他,便問,「和糰子相處的怎麼樣?可愛吧。」
季聞澤沒答,只是問,「今天回來?」
我嗯了聲,「問你個事。」
「說。」
「你是我好朋友我才跟你說的,我不知道你懂不懂,我剛剛把我同事拒絕了,明明他很好,但我就是感覺少了點什麼,我是不是有情感障礙了?還是說大環境這樣,談戀愛就該像做遊戲一樣,不討厭就行,畢竟現在愛你都只是謝謝的意思了。」
我說了一大堆。
季聞澤沉默瞬,半響,「那我可真是愛死你了。」
「我沒跟你在開玩笑!」我嘆了聲氣,「你說兩個人,怎麼樣才叫真正的合適?」
季聞澤呵了聲,像是忍不了了,「合適就是我他媽頻繁打開你那傻逼朋友圈。」
「合適就是你那蠢貓發情尿我床上,現在還拿屁股對著我!」
男人氣的發笑,「還有,誰他媽跟你是好朋友。」
「...」
這人嘴巴跟機關槍似的。
這次換我沉默了。
到點起飛了。
我說了兩句掛斷。
只是在螢幕漆黑前,社交平台跳出一則好友申請。
是顧庭,我前男友。
14
下飛機,剛到家。
開門,腳步頓住。
客廳明亮。
季聞澤穿著白 T,敞著腿,懶散仰躺沙發看電視。
側顏帥的不像話。
而小貓就這樣趴在他的肚子上,爪子不停踩著腹肌。
我忍不住笑,「我回來了。」
一個出聲,把沙發上一貓一狗都嚇了一跳。
貓猛地從他身上跳下去,並且一腳踩在他襠上。
我趕忙過去,「沒事吧,我本來想說明天帶它去絕育的。」
貓不算重,但季聞澤還是皺了眉,「你差點幫我絕育了。」
「...」
糰子在我腳邊蹭來蹭去,我蹲下來逗它,「絕育好啊,省的禍害姑娘。」
季聞澤撣著身上的毛,笑了笑,「你吃醋了?」
我瞥他一眼,「我的小貓發情,你也跟著發情是吧。」
也不知道那句話戳到季聞澤的笑點。
男人唇角牽著,「是啊,主人幫幫我?」
「...」
15
我真想弄死這個騷包。
剛想起身,一陣眩暈,站不穩。
忽而一雙大手托住我的腰。
觸感一握即離。
季聞澤收斂了吊兒郎當以及電話里的狗脾氣,「怎麼了?還沒吃飯麼?」
他本就高,剛洗完澡,清香湧入鼻尖。
明明只是怕我跌倒,順勢而為的舉動。
我不自然的別過臉,「沒,你呢。」
已經八點了,他說,「沒。」
「你要去做飯嗎。」
季聞澤轉身去廚房,「嗯,去下毒。」
溫柔不超過三秒。
但我也善良去廚房幫忙。
口袋的手機像是定時炸彈一樣,響個沒完。
我點了拒絕添加,開了靜音。
「消息是回不過來了?」
我煩躁著呢,「分手一年的前男友忽然加你,你說他什麼居心。」
季聞澤一頓,側眸,「想復合,你要同意麼。」
我裝傻,「他這是對我回心轉意了?」
「...」
季聞澤沒回答,氣得一臉恨鐵不成鋼,嘴上無所謂,「所以你同意了?」
我也沒回答,「答案對你有什麼影響嗎?」
鍋里牛排煎的滋滋響。
我們之間忽然靜默下來。
季聞澤關掉火,隔了幾秒,笑問,「我說有影響,你會怎麼樣?」
我移開視線,「你為什麼帶著假設問我問題。」
說完我就想走。
季聞澤卻不讓,握住我的手腕,輕輕一拉。
他俯身,挑唇,「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又反問我。」
男人掌心壓在我腰邊的大理石檯面上,故意似的將我禁錮在兩臂之間。
氣息有種灼燒感,他輕聲,「釣我?」
這個畜生故意的!
距離很近,我發現他皮膚真好,冷白細膩。
看得我耳根發燙,只好道,「我都沒同意他的好友申請,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就喜歡釣著別人。」
季聞澤垂眼,「我釣你什麼了?」
我脫口而出,「就是剛開始,你明明不喜歡我還跟我聊天,讓我誤以為有機會,然後又裝聾作啞置身事外,最後還在公司跟我說話,讓我難堪!」
「你自己想想,上來就約我吃飯,當老子是鴨子?這麼好騙?」
想到那些絞盡腦汁和他聊天又等他消息的日子,我心裡就不舒服。
「那又怎麼樣,你知道,女人的自尊容貌年齡,跟男人的追追一樣不容侵犯!」
「...」
空氣陡然安靜。
季聞澤反應了兩秒,笑道,「你說什麼?」
我尷尬的要命,眼睛不知道往哪看,「沒什麼。」
季聞澤笑意不減,沒抓著話不放,「窩裡橫是吧,別那畜生哄兩句,你感動的流貓尿,被甩了又要來罵我。」
不就是喝醉酒連帶著他罵了兩句麼。
現在還記仇。
我斜他一眼,「擔心擔心你自己吧,嘴這麼賤,孤獨終老,渾身插著管子,當然人美心善的我願意伺候你繼承遺產。」
季聞澤像是第一次有吵不過的人,微笑,「你...」
話沒說完,我目光忽然滯住。
廚房是開放式的。
季歆提前回來,拖著行李箱就站在不遠處,而後,「我好像突然瞎了。」
說著手抓著空氣往房間走。
「...」
16
砰的一聲,房門關上。
那一夜。
我睡得並不好。
總是夢見和顧庭分手時的鬱悶。
還有季聞澤俯身笑看我時的眉眼。
他鼻樑怎麼那麼挺,明明工作那麼忙還喝酒,唇紋怎麼那麼淡。
唇形也好看,好好親的樣子。
特別是那吊兒郎當的勁兒,怎麼就叫人不討厭!
半夢半醒幾次,屋外下雨了,我也終於陷入深眠。
當然這一晚。
季家的家庭群,也是意外的熱鬧。
季歆,【爸媽,你們兒子要談戀愛了。】
下一秒,彈出好幾條回復。
【多少歲,哪裡人,性格好嗎,男的女的?】
【管他是男是女,沒出家,還知道談戀愛就行了。】
【阿彌陀佛,鐵樹開花,祖墳是不是冒煙了。】
【年底帶過來見見,算了,我和你爸回國。】
隔了十分鐘,季聞澤,【誤會。】
季歆,【哦,誤會你抱著你的異性朋友不放?】
季聞澤發了幾個省略號,【......】
【馬上三十的人了,還害羞呢。】
季聞澤繼續發省略號,【......】
【瞧給我兒子高興的,產上卵了。】
17
季歆很熱愛自己的編劇事業。
除了偶爾的旅行,成天待家裡寫劇本,找我合租大概也是為了解解悶。
第二天,我剛打完招呼。
她提著行李,說看海去了。
直接又走了。
季聞澤可不管他姐的行程,矜貴的吃早餐。
我坐下來,「姐姐好像誤會了,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季聞澤沒什麼反應,「確實誤會了。」
我一愣,「她昨天問你什麼了。」
「問我,你為什麼抱著我不放。」
天地良心。
我猜大概是角度問題,容易看錯,「我等會親自跟她解釋。」
「不用。」
「怎麼了?」
「我說你怕我孤獨,想跟我終老。」
「...」
18
屋外又下起了陣雨。
季聞澤慈悲心腸,順路送我上班。
「你真應該去掛個腦科,亂說什麼,誰要和你終老了,自戀狂。」
「你不是說願意伺候我麼,那我應該說謝謝,說愛你?」
我一哽,「那你說吧。」
紅燈,季聞澤停下車,大概心情好,也不掃興,掌心搭在方向盤上,側眸看向我,「我愛你。」
目光深邃,含著笑意。
愛你就是謝謝的意思,是我告訴他的。
我不動聲色,「哦,不客氣。」
車內沉浸,只聽雨聲。
季聞澤笑了,緩緩問,「玩不起啊,還喜歡我?」
我也笑了,不願服輸,鬥智斗勇,「是啊,我絞盡腦汁和你一個屋檐下,喜歡你喜歡的無法自拔,好愛你啊,季聞澤。」
本以為他要調侃我幾句。
不承想,季聞澤忽然不說話了。
綠燈。
他重新啟動引擎,沒多久,雨小了,后座的窗戶開了些縫。
我問,「開窗幹什麼。」
季聞澤說,「熱。」
「哦。」
「你不熱?」
「還好。」
我扭頭看窗外,絲絲涼風吹進,臉頰熱意終於散了些。
19
梅雨季節,今天這場雨要下一天。
早上我坐了季聞澤的車。
自帶默契,下班時,他發消息說二十分鐘到我公司樓下。
可惜我加班又晚了半小時。
匆忙離開公司時,在門口,撞見了顧庭。
一年未見,他沒怎麼變,看見我時眼裡有焦急有愧疚還有裝模作樣的欣喜。
「檸檸...」
我直接想忽略他。
顧庭習慣性要拉我,「我和她分手了,我提的。」
「鬆手。」
他語氣急了,「就給我一分鐘,一分鐘就好,當時我是有苦衷的。」
這個點,公司門口人影並不多,我也不想引起注意。
見他固執的攔著我,我心裡嘆氣,「說吧,我趕時間。」
顧庭還是那副謙謙君子模樣,眼眶卻紅了。
「檸檸,我當時只是怕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我家庭條件不好,不想耽誤你,但分手後我...」
他盯著我,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字一句,「但和你分開這些日子,我才發現我原來比想像的還要愛你,我沒有一秒鐘不在想你。」
周圍靜的可怕。
相比失望,我更覺得陌生。
看著眼前這個和我在一起五年的男人,第一次覺得陌生。
「編這些話,你覺得丟人嗎。」
「我...」
其實這是我們分手前後第一次溝通,「顧庭,我不介意提醒你一下,當初你忽然冷暴力失聯,然後莫名其妙提了分手,我也是蠢,不放心的去學校找你,才看到你和另一個女生手牽手。」
想到這些,我深吸一口氣,體面道,「現在想想,我覺得在一起五年沒有新鮮感,你喜歡上別人很正常,這是人性,可是你忽然回過頭說你後悔了,又把自己的過錯說成是不想耽誤我,顧庭,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是我一開始就瞎了眼,這比吃了只蒼蠅還噁心。」
空氣靜默了。
顧庭低下頭,「對不起,所以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即使你不原諒我,至少給我補償你的機會。」
「補償?那幾年我腦子壞了給你花的錢,以及我的時間,算個五十萬不過分吧,你有嗎。」
「...」
霓虹很亮,我這才看見不遠處停了輛熟悉的車。
季聞澤長腿交疊,靠著車身看我。
我收回視線,「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就別來煩我。」
說完,我徑直離開,鑽進車內。
季聞澤幫我關上車門,扭頭朝我來時的方向看了眼,笑了下。
我降下車窗,「你賤嗖嗖的笑什麼,看我笑話嗎?走不走!」
「...」
20
車內,季聞澤繫著安全帶,「我又沒惹你,凶我幹什麼,這就是那位前輩。」
我努力平復著呼吸,「沒凶你,我只是氣自己。」
季聞澤目視前方,指腹似有如無點著方向盤。
「你還放不下他?」
我受了天大汙衊,「怎麼可能,那我就是活該被渣了。」
季聞澤點頭,「那就行。」
我越想越氣,「怎麼外表那麼清秀的一人,骨子裡爛成這樣。」
「清秀個屁。」
他看了我一眼,「他救過你命嗎,現在你還誇他?」
「我只是隨便對比了一下,還有這是重點嗎。」
季聞澤毛被捋順了,淡聲,「我也隨便問一下。」
我沒理他,他繼續問,「吃飯沒。」
「公司吃過了。」我發現不是回家的路線,「去哪啊。」
「兜風。」
「...」
他將車停到某個公園的湖邊。
雨早就停了,車窗打開,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
整個人終於平靜了些。
季聞澤遞給我一杯熱飲,「所以你在氣自己什麼。」
掌心暖意融融,我抿唇,不怕他覺得我矯情,「就是感覺自己工作那麼努力,是領導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卻有個這麼上不了台面的過往,很失敗對吧。」
季聞澤搖頭,「這事別人怎麼想,並不重要。」
我瞪他,「你當然不懂,也不知道騙過多少女孩子。」
「...」季聞澤一臉被冤枉,「我真沒你想的這麼複雜。」
我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