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頭看窗外。
餘光里,發現季聞澤在看我,我剛要開口,發頂被人揉了揉。
季聞澤眉目鬆散,「人生的容錯率很高的,三十歲四十歲都能重新開始,重要的是要學會翻篇。」
「當然翻篇了,我早就放下了。」
「那你在不高興什麼。」
我終於發現了什麼,「你很關心我啊。」
季聞澤眸色微頓,一時間沒說話。
我看著他,也輕輕開口,「謝謝你。」
他移開視線,「不應該說謝謝。」
我無奈,也順著他的意,「好,愛你,行了吧,對了,我聽說今天股市大跳水,你受影響了嗎,不過我也聽說只是暫時的,你別太焦慮。」
我說話太快,季聞澤無聲聽著,不知道在想什麼,轉而眼底染上笑意,「沒事。」
他側眸,「我們檸檸,其實一點都不是失敗。」
我愣了下,唇角忍不住揚了瞬,雖然父母也這麼叫我,「你不許這樣叫我。」
「他能叫,我就不能叫?我們不是朋友嗎。」
「誰跟你是朋友了。」
季聞澤像是在這等著呢,點頭,「既然不是朋友,你為什麼說愛我。」
「...」
我有些懵,「你...」
「我什麼,這話能隨便對男人說嗎?」
「...」
21
我要被他氣瘋了。
即使回去路上鬥了一路嘴。
但依舊不影響這個周五,跟他去酒吧。
好久沒來,完全放鬆下來,音樂刺激的所有感官。
我端著杯洋酒,異常興奮。
反觀季聞澤那破嘴比以前話少了。
噪聲很大,我湊過去大聲,「你怎麼了?」
他似是沒被環境影響,「想事情。」
雨天的夜店氣氛莫名比以往都要嗨。
這裡不乏找樂子,看上誰主動去喝杯酒,都有想法就能一起玩。
我扯了扯他,「剛剛來找你喝酒的那個卷髮女生,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是。」
「那她要你聯繫方式,你為什麼說沒帶手機,很掃興知道嗎。」
季聞澤看了我一眼,「你也說了是類型,不是具體一個人。」
我也看他,「我發現你眼光真的很高。」
「你不是說我是渣男麼。」
「你談過幾次戀愛,分手是什麼時候?」
「兩次,三年前。」
「不應該啊,你是不是有什麼缺陷。」
「還說我說話難聽。」季聞澤挑眉,「夏檸,其實你才是那個渣女。」
我不承認,「別扯我,說你。」
「說我什麼。」
「是不是有什麼缺陷。」
「...」季聞澤忽然心情好了,「想了解我啊。」
我差點把酒吐出來,「愛說不說,你都二十八了,想幫你找原因,還不領情。」
季聞澤沒什麼情緒,隨意說,「因為二十八,工作很忙,有那戀愛時間,我不如好好休息。」
我鄙夷道,「說到底因為你套路見多了,麻木的連喜歡是什麼感覺都忘記了,還懶得花時間走流程。」
季聞澤靠著沙發仰頭想了瞬,「這個年紀單身的人不都這樣麼,需求沒那麼強烈。」
「什麼需求。」
「你說呢。」他淡然說,「談戀愛不過是談自己的需求,比如情緒經濟陪伴,這些自己能滿足,為什麼要找別人。」
好像也有道理。
我高考失利,念的普通二本,考研又失敗,我覺得我不是學習的料。
而顧庭不同,他本碩都是頭部大學高材生,我當初和他在一起也有這方面崇拜的濾鏡。
但是,我說,「可是愛情不是都像你這麼理性計算的,雖然我經歷過一段失敗的感情,但我還是覺得,真正喜歡一個人不只是看對方符合我哪些需求,更多的是希望對方開心幸福。」
好一個戀愛腦。
說完我暗罵自己一遍。
「和你一樣想法的人才行,不然你的真心屁都不是。」
季聞澤下巴輕抬,指向一樓舞池,「看下面抱一起的那些人,不是男女朋友,一晚上親幾個,像是皮膚和皮膚碰一下那麼簡單,這種開心幸福,是你口中的喜歡嗎。」
我反應過來,「你才屁都不是,渣男。」
季聞澤搖頭,抬手點了點我的鼻尖,「我要是渣男,當初我會同意你的吃飯邀請,甚至約你看電影,在後來某個夜晚,你躺在了我的床上。」
好吧。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還是個好人。
我垂下眼,關於喜歡只是需求,我開始懷疑自己僅存的浪漫主義,「怎麼辦,我好像要被你說服了。」
季聞澤沒著急說話,而後懶散道,「是吧,我也快被自己說服了。」
聞言,我狐疑看他,總感覺有哪裡不對,「你不會是在故意逗我吧。」
季聞澤笑,「我說的只是大多數同齡人。」
「那你呢。」
我們都靠著沙發。
不知何時,距離很近,他偏頭看我,眼裡霓虹光影暗淡。
我轉頭時,幾乎能感受彼此氣息。
「為什麼這麼問。」
「別問我,我在問你。」
音樂轟鳴,頭頂撒下熱烈的紅色紙片,迎接午夜的尖叫。
再次對視。
季聞澤先移開視線,偏頭像是要點煙,火光已經照亮五官輪廓,清雋盡顯。
但是他沒有點燃,拿下煙,「很晚了,回去吧。」
他向來懂得推杯換盞。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
直到地下停車場,我才說,「季聞澤,說了這麼多,原來你是在自欺欺人。」
季聞澤沒喝酒,沒聽懂似的,「我騙自己什麼?」
我眼睛亮晶晶的,「你害怕,你一方面覺得戀愛浪費時間,另一方面覺得分開的話,你原本生活會因此改變,甚至一團糟。」
說到這,我確實抹除了對這個人是渣男的印象。
季聞澤愣了幾秒,垂眼牽唇,沒否認,「你喝多了。」
我怎麼可能喝多,「但你有句話說對了,運氣太重要了,遇不到和我同樣想法的人,我的真心屁都不是。」
季聞澤停下腳步,「中過獎沒。」
「沒。」
「那你的運氣還在。」
他坦然說道,我並沒有因此高興,「說實話,雖然我只比你小一歲,在我爸媽眼裡我就像沒人要了一樣,成天打電話催婚相親,可我真的想發展的一個沒有,有時候甚至想破罐子破摔的玩,但又感覺那樣很噁心,怕自己後悔。」
「所以這就是剛開始你找我,想放縱又不敢的原因?」
「你剛剛說那什麼,接吻就像皮膚和皮膚碰一下那麼簡單。」我手指向他,不同意這說法,「那是在酒吧,他們不是我說的真正的喜歡!」
季聞澤被逗笑了,倒也耐心搭話,「是荷爾蒙對麼。」
話音落下,他似乎碰見了熟人。
是個美女,很性感。
我站在一邊,看著他視線落在別人身上,唇角帶了些笑。
沒什麼其他意思,只是客套。
我其實挺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
但現在我有些難過。
在我搞不清這是酒精的副作用還是什麼時。
季聞澤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的心似乎也跟著被握了一下。
周圍只剩兩人,季聞澤沒鬆手,大概是看我在發獃,以為我會醉暈過去,「在想什麼。」
我啊了聲,「什麼?」
他也不講話,牽著我往車邊走,半響,「是以前合作公司的。」
我哦了聲,腦袋暈乎乎的。
看著男人手背微凸的青色脈絡。
想到了他說的『荷爾蒙』。
季聞澤幫我開了車門,側眸要說什麼。
我扯住他的衣領,踮起腳尖,吻了下他的唇。
比想像中的軟,溫溫的。
再試試。
我又要湊上去,有隻手扶住我的腰,隔著布料,比他的唇還熱。
季聞澤低頭,「想證明什麼?」
我怔忪抬眼,「你說的荷爾蒙...」
眼前那個被我吻過的唇,緩緩牽起一個弧度。
他喉結下沉。
他說,「不是這麼親的。」
陰影覆蓋下來。
和剛剛的蜻蜓點水不同。
男人指尖穿進我的髮絲,我被迫仰頭。
腰間的掌心用力,將我壓向他。
貼近,直至沒有距離。
唇舌交纏發出輕微水聲,一點點將我的氣息吞沒。
不知過了多久,季聞澤緩緩鬆開我,我睜眼,鼻翼還貼著。
對視。
兩秒。
他指腹輕輕摩擦我的臉頰。
而後,再次吻上。
如果剛剛是在證明荷爾蒙,這次不知道為了什麼。
彼此呼吸亂作一團。
世界安靜了,心臟狂跳不止。
我感覺體內有什麼東西一泉一泉往外涌。
缺氧。
直至腿發軟。
這個晚上,大概是改變了我這輩子的軌跡。
季聞澤再次鬆開我時,沒有著急退開。
「你說錯了,我不是害怕,我是在顧慮。」
我皺眉,「顧慮什麼?」
「顧慮你對我是真是假。」
我心裡亂如麻,沒說話。
季聞澤看著我,無奈笑了,「夏檸。」
「嗯。」
他將我垂下的髮絲撩開,「你明天要是敢裝傻,我弄死你。」
怎麼弄,我心裡想著,朝他笑了笑。
22
我的生物鐘一向很準。
也還好很準。
閨蜜來找男友玩,吵了個架,她直接分手收拾東西回程,不承想天氣原因航班取消了。
打電話說來我這借住一晚。
我租的房間,和我睡一起,這點小事季聞澤應該不會管吧。
我馬不停蹄起床洗漱。
宿醉,頭還有些沉重。
對著鏡子,嘴巴紅紅的。
我閉了閉眼,發誓再也不去酒吧了。
太衝動。
現在該怎麼面對季聞澤。
我沒想過和他在一起,那樣的人,我怕我又重蹈覆轍。
他不讓我裝傻,我直接忘了還不行嗎。
屋裡靜悄悄的,糰子絕完育,戴著伊莉莎白圈,正艱難的舔毛,我過去摸摸它,才悄聲離開去公司。
直到中午十二點,季聞澤發來消息,【在哪。】
我說請閨蜜吃完飯,【逛街呢,你才醒?】
【嗯,我五點才睡。】
【為什麼。】
【你說呢。】
我想了下,先發制人,【昨晚沒發生什麼吧,我忘記了。】
成年人之間,他應該懂我的意思。
隔了十分鐘,季聞澤回,【現在記住,你睡了我。】
混蛋,倒打一把。
我不回他了。
沒幾秒,手機亮起。
他說,【報備一下,我去健身房了,你們注意安全。】
我看的愣神,【那我是不是也得報備。】
【不用,你已經是寶貝了。】
【...土掉渣!】
季聞澤大概是出門了,傳了條語音過來,「晚點去接你。」
阿秋見我對著手機傻樂,「笑什麼呢,戀愛啦?」
我搖頭,說沒。
又聊了兩句。
直到回家的車上,她一句話不說,朝我擠眉弄眼。
當步入我房間,她趴著落地窗,大聲感嘆,「房東是不是有什麼把柄在你手裡,租金這麼低,那是明珠塔嗎,這視角也太美了吧。」
阿秋壞笑,「對了,來接你的那個帥哥叫什麼名字,有對象嗎?」
我一頓,「還沒。」
阿秋抱住我的手臂,撒嬌道,「能給聯繫方式嘛。」
我猶豫了,莫名想到昨晚那個吻,以及他舌尖的溫度,「這個,我得問問他。」
季聞澤在客廳給糰子擦藥,我輕輕坐到他身邊。
「終於想起我了?」他問。
我瞥他一眼,「我能把你聯繫方式推給我閨蜜嗎?」
「...」
寂靜無聲,糰子的呼嚕聲黏糊糊的盪在我跟他對視的目光里。
季聞澤笑意不及眼底,「你要把我介紹給別人?」
「我這不來問你了嗎。」
糰子往他身上爬,季聞澤將它拎住放我懷裡,「跟你媽過去。」
搞得像離婚似的。
他冷著臉直接走了。
回到房間,也就十分鐘不到吧。
阿秋放下手機,「我剛剛復合了,果然人生處處充滿遺憾。」
「...」
我莫名心情惆悵,沒有說什麼,「快洗澡去吧。」
阿秋搖頭,「不用了,我男朋友等會來接我。」
「這麼晚來接你?」
「嗯,蘇州到這,開車一兩小時而已,沒事。」
許久沒見,我們又說好一會話。
阿秋看了眼時間,離開前塞了個東西給我,眨眨眼,「肥水不流外人田,睡個好覺。」
「...」
我望著手裡東西,宛如燙手山芋,想直接扔進垃圾桶。
剛洗完澡躺到床上。
季聞澤大概是越想越生氣,發來消息,【睡了沒。】
【沒,幹什麼。】
【你的貓在我房間。】
【你抱它出去。】
【我抓不住。】
【然後呢。】
【一起。】
23
等我敲門時,才看到糰子哪裡在他的房間,分明就乖乖的沙發上睡覺。
可惜季聞澤已經開門。
不等我反應,他拉我進去。
後背貼著門板,鼻間時熟悉好聞的氣息。
他下巴抵著我的頸窩,故意似的咬了一口。
我心頭一顫,怕自己忍不住,推了推他,「季聞澤,你是狗嗎?」
季聞澤笑了, 「嗯,你的狗。」
這個無賴。
他手臂收緊了些, 「別釣我了行麼,我受不了。」
我呼吸緩慢下來, 「你說什麼。」
「我知道你在怕什麼。」男人聲線很低,帶著嘆息, 「夏檸, 我是你人生路上的風險嗎。」
關於感情,成年人之間的風險, 無非是時間成本浪費,和情緒價值的消耗。
我一時語塞, 「你呢, 我是你的風險嗎。」
他緩緩站直, 低眉看著我,「我確定了一件事, 會不顧風險。」
我任由熱意湧上脖頸臉頰。
我記起昨天晚上,除了荷爾蒙作祟之外,還有些其他的東西。
但我還想是證實一下。
仰頭踮起腳尖。
季聞澤卻不讓, 他扣著我的手腕,「我要做你男朋友。」
「你要讓我再試一下,才能回答你。」
話落, 他低頭, 吻鋪天蓋地而來。
漸漸的一發不可收拾。
我順著他結實的腹肌往上摸,季聞澤忍無可忍, 捉住我的手腕,啞聲, 「等一下。」
「怎麼。」
他咬著我的唇, 「我去趟商店。」
我攀上他的脖頸, 「不用, 我有。」
氣息交纏, 一路從門口到床上。
他到了最深處, 「就一個?」
我難受的顫抖,「嗯, 她就給我一個。」
季聞澤抽開身, 再次橫刀直入,「寶貝,她低估你的魅力了。」
我聽的臉紅心跳, 不服氣的推開他,翻身坐了上去。
男人扶著我的腰揉壓, 有節奏的起伏,唇落在我的脖頸,「能回答了嗎。」
我喘息著與他相擁, 「季聞澤...」
他像是知道我想問什麼,重新將我壓到身下, 用力, 「你知道,我對你從來不是荷爾蒙。」
他的呼吸在我的耳骨。
滾燙,悸動。
那一瞬, 我大腦空白,化作一灘水。
終於明白,那些除了荷爾蒙之外的東西。
原來叫---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