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在我跟前停下,頭頂傳來他的冷哼:「我就不信,還管教不了你個非主流。」
我:「……」
你才非主流。
他管我的第一步。
按著我去理髮店,讓理髮師剃成寸頭。
他懶洋洋地靠在門邊,心情很好地看我哭成了狗。
之後藺准親自送我去上學,我也不敢逃課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主要他下手壓根不留情。
可沒兩天,群毆我的那五個人鼻青臉腫地來找我道歉,就差跪下了。
我從他們嘴裡得知。
他們家和藺准有合作,但前天,他主動終止了合作關係,這對他們無疑是一場大打擊。
是他為我出氣了?
我抿著唇,不發一語。
心口處像是有口泉眼被打開,咕嚕咕嚕冒著泡泡。
切。
誰稀罕。
但放學鈴一響,我跑得快飛起來,迫不及待地鑽進后座。
半跪著看向他。
藺准被我盯得莫名其妙,想到什麼,一臉麻木:「你又要請家長?」
我噎住。
好半晌,我盯著車窗快速倒退的景色,彆扭地開口跟他道謝。
他反應過來我說的是哪件事,皺著的眉頭鬆開。
我問他為什麼幫我。
「欺負我的人,不好找小孩麻煩,教訓一下他們的家長還是有能力的。」
他語氣淡然:「小川,人長嘴是要好好說話的,不然我不明白你的委屈。」
我眨了眨眼睛,眼眶開始變得酸澀。
受委屈要說出來。
這是我十三年來,第一次有人告訴我這個道理。
我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感覺。
總之,突然覺得,被人管教挺好的。
藺准起初看不慣我,但這玩意可能跟養狗一樣吧,養著養著,就有感情了。
他對我越來越好。
好到我忍不住貪心更多。
想讓他的眼裡只有我。
11
可惜。
他教我的道理。
藺准本人卻沒有好好踐行。
真不喜歡我的話,為什么半夜趁我睡著親我?
哼。
長了嘴不說話,就該用來接吻。
我煩躁地將手裡的鋼筆扔到一邊。
不僅如此,還故意躲著我,自上次之後,已經快一個月沒見面了。
但我要是問他工作上的事情,他會秒回,還提供好幾個方案。
老東西。
裝什麼烏龜。
影響我吃嘴子。
急促的鈴聲響起,是一串陌生電話。
我皺眉接通。
電話那邊環境似乎嘈雜吵鬧,好一會兒,傳來男生清冽好聽的聲音:「是靳先生嗎?」
「我是李鐸。」
我恍惚一瞬。
想了半天才把李鐸這名字和剛回國碰見的男模對上臉:「是你啊。」
估計是髮小給的聯繫方式。
他聽起來有點難以啟齒:「能麻煩您來幫下忙嗎?」
我沒那麼好心。
但看在他和藺准有幾分相似,還幫了我忙的分上,我問他要了地址。
李鐸說他被人騷擾了。
我沒想到,那人我兩小時前還罵過。
靳勻,我那爛泥扶不上牆的堂哥。
我到時,他讓保鏢反擰住李鐸的手臂,跪在地上。
粗暴地掰開他下巴灌酒,神情陰狠:
「別給臉不要臉。
「你能伺候靳時川那野種,不能伺候我?出來賣立什麼貞節牌坊。
「老子就是要嘗嘗死雜種看上的男人的滋味。」
野種是吧。
我舌尖抵了抵腮幫子,驀地笑了。
正好我心情鬱悶著,他要撞我槍口上來,怪不得我。
我扯開礙事的領帶,隨手抄起地上散亂的啤酒瓶,砸在他頭上。
然後一拳,一拳往他臉上揍。
「嘴髒?我幫你洗洗。」
他保鏢認識我,互相對視一眼,沒膽兒攔我。
桌上全是他為了羞辱李鐸開的酒,現在倒是方便了我。
「靳時——嘔——」
酒液倒進他口腔,他兩頰被我掐著,合不攏嘴,酒液灌滿,又涌了出來。
直到他保鏢顫顫巍巍地提醒我靳勻翻著白眼要暈過去,我才鬆開他。
他狼狽地趴在地上,嗆得劇烈咳嗽。
靳勻背後羞辱我被逮到,他哪兒敢跟二伯告狀,恨聲放了幾句狠話,灰溜溜地夾著尾巴跑了。
12
「靳先生,謝謝你。」
我看了眼他嘴角的瘀青:「說到底你被他找上麻煩是因為我,沒必要謝我。」
李鐸垂下眼,男生模樣清秀,再抬眼看我時,眼角淚水滾落。
我愣了:「你哭什麼?」
「您上次給我的錢,幫我交了奶奶的手術費用,這是您第二次救我。」他向前一步,手忙腳亂地去解外套拉鏈。
動作間,他就將外套脫了。
我啞然。
按住他的手,腦子有點蒙。
什麼第二次?
「你等等。」
「這是我唯一可以報答您的方式。」
我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壓在沙發靠背,男生高大的身軀將我籠罩在內。
鼻尖縈繞著好聞的皂角香。
我不知道的是,從背後看,像他在壓著我親吻。
李鐸盯著我的眼睛跪了下去,手剛碰上皮帶。
就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
藺准周身戾氣盡顯。
「他就是你喜歡的人?」
他朝我逼近,每一步都踩在了我的心上,勾得我喉嚨發緊。
藺准手指按在我的唇,路線向下,眼眸幽深:「他知道這裡,被我親過嗎?」
臥槽臥槽。
他漫不經心地解開我一顆扣子,看向沉默的男生,輕笑,一字一句:「他知道你,大早上的露著大片胸膛,勾引我嗎?」
「乖侄子,你還挺多情。」
我猛地扭頭和李鐸對視,悟了。
這就是他說的報答。
爽死誰了。
「你先走。」
我深知藺準的脾氣,怕他被遷怒,想讓他先離開這是非之地。
但不知哪裡戳到了藺准,他沉下臉,直接拽我上車,踩著超速線回家。
我被他重重地扔在床上。
「小叔——」
「別這麼叫我。」他翻身壓上,握住我的腰,「會讓我想起,我是個畜生。」
我挑了下眉毛,腳踩在他肩膀:「難道半夜躺在床上叫我名字,自我紓解,就不畜生了嗎?」
「藺准,你是變態我是瘋子,我們絕配啊。」
藺准撕開塑料袋的動作頓住。
13
他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我在他房間裝了監控。
剛出國那段時間,他不肯跟我視頻,我只能透過螢幕,病態地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的睡顏。
直到他突然驚醒,起床去拿了件我的衣服——
我貼身穿過的,以為是風吹走了丟了。
沒想到被藺准藏了起來。
他嘴裡呢喃著我的名字。
我早就清楚他心裡存在的、自以為骯髒的心思。
所以有恃無恐地撩撥他。
我笑得張揚:
「小叔,你也知道我裝了監控。
「我壓根不喜歡李鐸,你也知道。
「別裝了。」
「……」
他退出來。
我:「?」
操。
早就不坦白了。
我腦子裡煙花只放了一半呢。
咬牙想罵他,他又急又凶地吻上來:
「你還小,不懂什麼是喜歡,不懂世俗偏見。
「但我比你大七歲,不能不多想一點。
「萬一以後你遇見了更喜歡的人,萬一你後悔了……我不能毀掉你的人生。」
他聲音悶悶的。
「我只能把你送走。
「逼自己,別那麼早當畜生。」
話說得腿都酸了。
我坐下去。
勾過他的下巴親了親:「藺准,喜歡你,是我深思熟慮過的事情。」
「你也明白,我從不是做事兒戲的人。」
「那我現在能做嗎?」他用期待的眼神問我。
我:?
又裝上了哥。
唇齒糾纏。
我看了場盛大、絢爛,而持久的煙花。
14
作為藺准不長嘴的教訓。
在他問我,我們算什麼關係時。
我答他:「唇友誼。」
他自知有愧,為了哄我消氣,拱手遞上來兩個我覬覦已久的項目。
——男朋友送的, 我當然是收下了。
開過葷的老男人, 整天燒燒的,跟他單獨在家,我總感覺衣服都要被他用眼神扒光了。
尤其是那張嘴, 還會強吻人,可怕得很。
公司被我拔掉幾顆蛀蟲, 靳家人老實了很多,不敢再作妖。
只有二伯, 一改盛氣凌人的嘴臉, 聽秘書說,他還帶了很多照片來。
辦公桌底下, 藺准撓了撓我的手心。
用氣聲說:「讓他進。」
我:「……」
我真服了。
他非要來看我辦公,說是檢驗下學習成果, 檢查著檢查著, 脖子莫名其妙多出兩枚吻痕。
再定睛一看,藺準的皮帶也被我解開了。
敲門聲響起時, 我做賊似的把他按進辦公桌底下。
他大長腿委屈地耷在那兒, 一臉茫然。
「我是你見不得光的情人嗎?」
我瞪他一眼。
讓他安靜閉嘴。
自從二伯被我無情地轟走過一次,他搓搓手,討好地道:「小川, 上次是我太急了, 說話才重了點, 都是一家人,你別往心裡去。」
「如果是為了撈靳勻,我勸您別白費這心。」
我直接戳破他的意圖。
前兩天。
我接到一封關於靳勻的舉報信, 再著人查了番,沒費什麼力氣搜到了證據, 幫他銬上了鐵飯碗編制。
二伯尷尬地笑笑, 拿出一沓照片:「小勻罪有應得,我怎麼會讓你去做違法的事情呢。」
「只是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紀, 你二嬸說這幾個姑娘心心念念著你,讓我帶照片來給你看看呢。」
呵。
整上美人計這一套了?
「不需……」
大腿忽然覆上異樣的觸感。
我本能地直起腰, 剩下的話卡在喉嚨:「呃……」
「小川?」
察覺到二伯疑惑的目光, 我表面裝作平靜,只想儘快把人打發:
「照片留下,二伯你先回去吧。」
「欸好好。」他喜不自勝, 又隨口叮囑幾句,一步三回頭地轉身離去。
門被帶上的那一刻。
辦公室只剩下我, 和在桌子底下作亂的某人。
我無力地倒在他身上。
「有點快啊, 靳總。」
藺准挑眉, 抬手擦拭了下濕潤的唇, 低頭想吻我, 被我嫌棄地躲開。
我賞他一隻白眼。
廢話。
被搞的是我。
他看也不看桌面放著的照片,語氣幽幽:「對你心心念念的姑娘,靳總魅力挺大。」
細聽, 話裡帶著明顯的醋味和危險。
要是我解釋不好。
今晚屁股就得遭殃。
我打開最底下的抽屜,從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戒指,套進他左手的無名指。
「領證吧。
「老公。」
他倏然睜大了眼眸。
抱起我,大步往內室的床走。
得了。
解釋好了, 屁股也得遭殃。
不過。
我喜歡。
沒辦法,誰讓我和藺准,絕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