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斥:「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霍詢不緊不慢地走到床邊,他坐在床上,黑沉的目光一錯不錯地凝視我。
我被他看得心裡發麻,猛地一顫:「你又想幹嗎?」
霍詢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表情有些微妙的怪異:「那你是想要和我當炮友嗎?」
……
我要氣炸了。
霍詢真他媽是我的剋星。
「誰要當你的炮友了,我的意思是以後我都不會和你睡了。」
霍詢瞭然地點點頭:「行,只要你在我身邊,談一場柏拉圖式的戀愛也可以。」
我氣得沒脾氣了。
「我說的是不和你談戀愛。」
霍詢眼神一暗,周遭的氣溫驟然下降,我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他自己倒先冷靜下來了。
語氣淡淡的:
「想喜歡別人?」
我硬氣地挺直腰板:「不行嗎?」
他看著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
「行啊,去談吧,不過我不敢保證你談完戀愛回來,你的貓它還有沒有小球球了。」
直了一輩子的腰,彎了。
我垂死掙扎:「你能別拿我的貓威脅我嗎?」
霍詢冷漠回答:「不能。」
「反正它倆在我手裡,你要是敢去外面談野男人,我就把你的公貓噶蛋,給你的母貓介紹一些不三不四的精神公貓。」
霍詢要這樣,那可真是,拿捏死我了。
10
周末休息兩天,我又開始了打工人的一天。
早上起來,霍詢依舊和我睡在一張床上,說談柏拉圖式戀愛,他倒是挺能忍,被惹出火來了居然真的不動我。
只是,這起夜的次數似乎有點多了。
我正思考著,手無意識點開了與霍詢的聊天對話框。
剛想退出,就見微信介面上頭閃過幾個字——對方正在輸入。
我頓了頓,想著霍詢找我可能是有什麼事,就停在那個介面上。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
一條消息都沒發過來。
直到後來,他都沒有在輸入了,我也沒有收到他的消息。
霍詢什麼時候這麼磨磨唧唧了?
我很懷疑霍詢找我估計不是什麼正事,但看他這欲言又止的做派,我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擔心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猶豫再三,我發了條消息過去:【有事嗎?你磨磨唧唧的幹嗎呢?】
那邊很快回了消息。
【想問你吃飯了沒有。】
我看了眼時間,下午一點四十分,頓時沒好氣地回他。
【就這麼個事磨唧這麼久,你從幾點開始想給我發消息的?】
【十二點。】
【不是,就這事你磨唧了一個半小時都沒發出來,你這又是在發什麼瘋?】
對面又開始了之前的操作。
好半天憋不出一條消息。
我終於耐心告罄。
【大哥,這麼點事,你至於考慮這麼久?你直接發不行嗎?】
還害得我擔心。
【你不喜歡。】
看到這四個字,我目光微怔。
這是我分手那天說過的話,我後來哭到崩潰,不知道是心裡更痛還是身體更痛,只覺得無比委屈。
嗓子都喊啞了,還在控訴霍詢。
我說我討厭他對我的控制,討厭他每時每刻都要監視我,討厭他的查崗報備。
我其實差不多都快忘了,現在卻又全都記了起來。
我甚至還記得霍詢滾燙的淚珠砸在我背上的灼燒感。
我們糾纏了多久,他就哭了多久。
那瞬間我突然想到了什麼。
我這兩天住進霍詢家,他也一直沒給我發過消息,一個電話也沒有打,這和他之前恨不得一天給我打八百個電話完全不一樣。
我以為是他已經把這毛病給治好了。
現在想想,他沒好,只是一直在壓抑克制自己,不去打擾我。
所以那天晚上,我迷迷糊糊聽見的那句「周辰,我已經在改了」,原來不是錯覺。
心裡泛起陣陣酸楚,我不受控制地想,那霍詢之前說他刻意不去關注我的生活,是不是每回也是這樣,一副想聯繫又不敢的可憐模樣。
我拍了拍自己的臉,怎麼又對霍詢心軟了?每一次都是,總也對他狠不下心來,明明自己也並不良善。
猶豫再三,我決定裝作不在意。
霍詢他都沒有道歉,你就巴巴地心疼起他來了。
周辰,清醒一點,別這麼戀愛腦。
11
日子就這麼尷尬地過著。
我沒有提那天的事,霍詢也沒有提。
我工作休息時,習慣性地打開霍詢的對話框,總能看見熟悉的六個大字。
每天可以看到十幾次,這還不是我一直盯著看的結果。
隨意一瞥,那六個大字就像是刻在霍詢的微信介面上。
但永遠沒有消息發過來。
不知道霍詢是想和我分享什麼趣事,還是單純想我了。
我倆現在的相處模式比做朋友時還要客氣疏離。
在外面,霍詢從來不聯繫我,只有我倆面對面他才和我說話。
要是拍夜戲,他為了不吵到我,晚上回來後會去隔壁睡。
第二天沒戲,哪怕只睡不到兩個小時,他依然按時起床洗漱做飯。
明明困得要死,可還是要強撐著送我上班,要他去睡覺他也不睡。
他就是想和我多待一會兒。
終於在他又一次拍完夜戲起大早要送我的時候,我阻止了他。
我真怕他猝死。
霍詢愣怔在原地,目光停滯一瞬,臉色有些發白,可能是精神不好,也有可能是被打擊到了。
他抿了下唇,聲音低落:「我知道了。」
眼看著人誤會了,我什麼都顧不上著急道:
「等你睡醒了,可以給我打電話。」頓了頓放緩語速繼續補充,「視頻也行,如果我掛了,我是在忙,忙完我會給你打回來的。」
霍詢眼睛亮了亮,看著我,確認道:「可以嗎?」
我眼眶驀地發酸,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那天,十二點,我收到了霍詢的視頻通話。
一接通,他的目光就不偏不倚地落在我臉上,目不轉睛,看直了眼。
就離開這麼幾個小時,想成這樣。
「霍詢。」我喊他。
他沒回過神,愣愣地「嗯?」了一聲。
我忍不住笑了聲:「不是,你就這麼干看著,不說幾句。」
他這才緩過神來:「哦,你吃飯了嗎?」
「吃了。」
「吃的什麼?」
「外賣,豬腳飯。」
「好吃嗎?」
「好吃。」
聊到著,話題就斷了。
霍詢絞盡腦汁想話題,想多看我兩眼。
看他這副模樣,心臟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攥住,我終於認命地嘆了口氣。
「霍詢,你以後拍夜戲,不要早起了,對身體不好。」
「想給我發消息、打電話隨時都行,不拍夜戲也可以找我。」
「但我沒有及時接電話,或者忘記回消息了,你不能生氣鬧脾氣。」
頓了頓,我又道:「你要是生氣了,這條特權就收回。」
霍詢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好半天才道:「周辰,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我抱臂往後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霍詢,意有所指:
「原諒什麼,霍詢,你有道歉嗎?」
話說到這分上,霍詢總算回過味來,欣喜若狂:
「我現在就來給你道歉。」
我連忙制止他:「你現在的身份到我公司來,指不定引起多大的騷動呢。冷靜點等我回去再道歉。」
12
我萬萬沒想到,霍詢的道歉方式居然如此優秀。
好吧,小少爺捧在手心裡長大,嬌生慣養從來就沒道過歉,京城也沒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讓他道歉。
鮮花,蛋糕,氣球。
如果不是霍詢光著上身,背著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荊條,雙膝跪在地上,我都要懷疑是什麼表白現場了。
我愣在原地。
霍詢膝行幾步,雙手抬起遞給我一條鞭子,認真道:
「阿辰,我錯了,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渾了,你打我吧,打到你消氣為止。」
我摸著手裡的鞭子,汗都下來了。
不是,這鞭子,正經嗎?
再次看了眼面前的場景,頓了頓,他媽的,這怎麼那麼像拍片呢。
我深吸兩口氣,安慰自己。
不至於,心誠就行。
我收起鞭子,眼見霍詢後背被那些小刺拉出幾道血痕,連忙道:
「先把後背的東西卸了。」
霍詢渾身一僵, 動作遲緩地轉過來看我,眼底瞬間起了層水霧。
可憐兮兮的。
他抖著嗓子道:
「你反悔了?」
我嘆息一聲, 走上前, 把他身上的東西扒下來,才說:
「霍詢,我讓你道歉, 是想讓你反思, 自己哪裡做錯了。」
「你現在告訴我, 錯哪了?」
他抿了抿唇, 認真道:「我不該對你要求太多,不該對你控制欲太強, 不該一不滿意就發脾氣,我都知道, 我在改了, 周辰,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沒有在第一時間答應。
這是對我也是對霍詢的負責。
我還愛他,但我仍然要鄭重考慮, 畢竟這是我給霍詢的最後一次機會。
如果他再犯, 我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再原諒他一次。
我說:
「試用期一年, 如果表現好, 可以提前轉正, 但你要是再犯錯,你就被判出局了。」
霍詢像是得到赦免, 當即把我抱在懷裡, 熱淚盈眶:
「我會好好表現的。」
番外
一年期滿。
那天,霍詢特意起了個大早,做了一桌子豐盛的早餐。
和霍詢復合後,他一直都很乖, 表現很好。
嗯。
各個方面都很好。
所以, 我壓根不記得之前提過的一年之約。
一大早看見這麼豐盛的早餐, 我下意識皺了下眉, 心想吃不完要浪費的。
但還是得誇獎霍詢,一大早辛苦做出來的,費了很大的功夫。
我剛要誇他,就見剛剛還笑嘻嘻的人不知何時蹙起來眉, 眼神也黯淡下來。
我當場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問他怎麼了, 他也不說, 只埋頭吃飯。
我在腦海里仔細搜索一番。
不是什麼紀念日也不是他的生日,但不解決這件事, 不知道霍詢又會胡思亂想些什麼。
我放下筷子, 清脆的敲擊聲讓霍詢抖了一下。
我對霍詢說:
「你不告訴我,我要生氣了。」
霍詢這才開口,聲音艱澀:「周辰, 你是不是不想給我轉正了?」
我這才意識到還有這茬, 當即失笑,走過去坐在他的腿上,將委屈得不行的霍詢抱在懷裡安撫。
「傻子, 早就原諒你了。」
我摸著他的腦袋輕聲道:「霍詢,下次有問題要和我說好嗎?我不想我們之間再有誤會。」
他將頭埋在我的頸窩,悶悶道:「好。」